第102章 佛珠(梨雪雪的和氏璧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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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盤中菜,太后臉色微沉,目光落到甄妙那里:“甄四,這菜是你做的?” 昭豐帝則是看著兩盤菜,眼中閃過玩味。 甄妙倒是一臉平靜的施了禮,才道:“回太后的話,是民女做的?!?/br> 太后緊繃了嘴角:“那么,你能給哀家解釋一下嗎?” 甄妙沒有那種把誤會推向高潮再水落石出,從而讓對方出更大丑的愛好。 畢竟對方是公主,真的不死不休,對她半點好處都沒。 再者說,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較勁,值得驕傲嗎? 遂坦然而利落的道:“太后,這糖醋魚和香酥雞,不是真正的魚和雞做的——” “太后和父皇面前,事實俱在,你還敢撒謊?”方柔公主尖叫道。 “方柔,注意你的儀態(tài)!”太后冷喝道。 “皇祖母?”方柔詫異的抬頭,眼中滿是不解。 明明是甄四犯了錯,為什么皇祖母卻責怪她? 太后心中嘆一口氣。 方柔,你要什么時候才能明白,你是公主,自有公主的規(guī)矩要守,至于別人,對錯與你何干? 堂堂公主在意那些,本就落了下乘。 若是能夠—— 太后驟然想到一個人。 要是她能教導方柔一年半載,或許會脫胎換骨—— 驟然起了這個心思,太后對這件事原本的處理打算悄然起了變化,面上卻不動聲色。 甄妙沒有理會方柔公主的插言,繼續(xù)道:“太后,華若寺乃是千年古剎,規(guī)矩森嚴,民女就是真的想要魚rou做菜,又從哪里得來呢?” “這還不簡單,大殿后面就有放生池,說不準是那兩個貪吃的和尚去——” “方柔,住口!”一直沒有做聲的昭豐帝終于開口,威嚴盡顯,“看來朕還是太縱容你了。羅衛(wèi)長,等明日一早就派侍衛(wèi)送方柔公主回宮,并對皇后說朕的吩咐,方柔公主三個月內(nèi)不得踏出玉堂宮半步,抄寫金剛經(jīng)十遍!” “父皇——”方柔公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昭豐帝卻沒看她,對坐在另一側(cè)的主持明真大師道:“大師,方柔口出無狀,還望見諒?!?/br> 明真大師道聲不敢,目光卻落在甄妙身上,目光難測。 方柔公主氣的身子發(fā)抖。 為什么,每次遇到甄四,倒霉的都是她! “父皇,兒臣不服。兒臣只是說了幾句,您就這樣責罰兒臣,那么甄四呢?她可是做了葷菜給寺里和尚吃!” 昭豐帝隱含失望的看她一眼:“那么,你就好好看著吧,保持你皇家公主的儀態(tài)!” “是?!狈饺峁髟俨桓铱月?,委屈的咬了唇。 她倒是要看看,父皇和皇祖母,是怎么處置甄妙的! “甄四,你說這魚和雞,不是真正的魚和雞做的,那又是什么?” 甄妙垂眉斂目,鎮(zhèn)靜的道:“是豆腐?!?/br> “豆腐?”在場的人都不可思議。 他們實在無法把眼前的菜和豆腐聯(lián)想起來。 小沙彌大著膽子道:“皇上,是小僧和一空師兄看著這位女施主做的,食材也是我們拿來的,千真萬確是豆腐呢?!?/br> “這分明是魚,怎么會是豆腐?”方柔公主盡力放緩了語氣。 甄妙這才看方柔公主一眼:“公主,雖有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其實眼睛看到的也不見得是真的呢。聽覺、視覺,甚至嗅覺,有時候都會欺騙我們的心。所以佛家才有明心見性,道家亦有返璞歸真的言論。” 明真大師眼睛一亮。 一直佇立在昭豐帝身后,像是雕塑般的羅天珵也霍然抬頭,向甄妙望去。 只見她神色平靜,眼中一片清明,讓人看了就生出寧和純凈的感覺。 這是前一世,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明心見性嗎? 那么甄四,你究竟是什么性情呢? 為什么每一次在我對你有了定論后,你就會又有新的表現(xiàn),讓我再次茫然? 一抹痛苦之色從羅天珵臉上閃現(xiàn),他強忍住了按揉額頭的沖動。 不知何時起,他的頭疼越來越重了。 昭豐帝來了興致:“甄四還了解佛法道義?” 甄妙實話實說:“民女只知道這么兩句?!?/br> 昭豐帝隱晦的抽動了一下嘴角。 這是哪里冒出來的傻丫頭,別人在他面前生怕表現(xiàn)的不夠好,對他肯定的地方恨不得竭力展露出來。 她倒是夠老實! 昭豐帝對甄妙剛才的話雖有幾分欣賞,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要是真的精通佛法道義什么的,他實在無法待見。 小姑娘嘛,就該有小姑娘的樣子。 甄妙可不知道帝王的復雜微妙心思,一臉誠懇的道:“皇上,太后,這盤素雞剛出鍋不久,還沒人動過。您二位若是仍不相信,不如親自嘗嘗?” 太后點了點頭:“皇上,就嘗嘗吧。哀家也被甄四說的好奇了,倒是要看看,這菜是怎么瞞過哀家的視覺和嗅覺的。” “也好。”昭豐帝抬抬手,有太監(jiān)去取食。 “皇上稍等?!绷_天珵突然出聲。 “羅衛(wèi)長有話說?”昭豐帝饒有興致的挑了眉。 這小子這次對他未婚妻的態(tài)度,很有些不對勁啊。 倒是有趣。 “出宮在外,皇上和太后入口的東西,還是先由微臣試過的好?!?/br> 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昭豐帝很想問一聲,羅衛(wèi)長,你確定不是想先嘗嘗自己未婚妻做的東西嗎? 咳咳。 這樣懷疑臣子的忠心,完全不是明君所為! 昭豐帝眼角余光瞥見甄妙瞬間扭曲的臉色,淡笑著開口:“羅衛(wèi)長想得周到,如此也好?!?/br> 小太監(jiān)端著分到小碟子里的雞塊捧到羅天珵面前。 甄妙垂著眼簾,遮住了眼底情緒。 吃吧,噎不死你! 然后就見羅天珵袖子一抖,拿出了一根細長的銀針,照著雞塊插了下去。 甄妙差點一個趔趄栽倒。 姓羅的,算你狠! 似乎是感受到甄妙的情緒,羅天珵不自覺翹了翹嘴角。 忽然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把一塊雞rou吃下,羅天珵臉上閃過詫異。 昭豐帝笑瞇瞇的問:“怎么樣,羅衛(wèi)長,沒毒吧?” 說這話時,特意掃了甄妙一眼,果然又瞥見她表情一僵,心情大好。 羅天珵一本正經(jīng)的道:“排除了劇毒?!?/br> 夠了?。?/br> 甄妙捏了捏拳頭,有種把盤子糊到他臉上的沖動。 昭豐帝再忍不住笑了:“羅衛(wèi)長好生盡職。朕相信甄四姑娘不會亂來的。呈上來吧?!?/br> 小太監(jiān)把吃食呈上,太后和昭豐帝各吃了一塊。 雙目對視,眼中都流露著詫然。 昭豐帝不信邪的再嘗一塊。 是雞rou的味道,可細品起來,又有哪里不同。 “哀家吃出來了,這個啊,比雞rou要嫩滑些,吃起來也沒那么油膩?!绷季?,太后出聲道。 這一次,是真真正正仔細打量著甄妙,招手道:“來,和哀家說說,這究竟是怎么做的?” 甄妙便把做法大致說了一遍。 “皇祖母,孫女也要嘗嘗。”方柔公主實在忍不住開口道。 “去給公主和郡主端上一份?!碧蟮?。 一連吃了幾口,方柔公主眼底的光終于暗了下去。 初霞郡主至始自終都保持著完美無缺的儀態(tài),只是瞥見方柔公主神情黯淡時,微不可查的翹了翹唇角。 昭豐帝笑著對明真大師道:“大師,不若把這丫頭的方子學了來,以后華若寺就多了兩道稀奇的名菜了。” 明真大師頗受昭豐帝敬重,說話就隨意了許多,搖頭道:“假作真時真亦假,口腹之欲不可貪。” “主持,我錯了。”小沙彌垂了頭。 明真大師卻愛憐的看他一眼:“一言,說起來,你還要感謝這位女施主?!?/br> “主持?”小沙彌滿臉疑問。 明真大師眼底含著慈悲,又像看透了一切,微笑道:“以出世之心入世,你可明白?你和其他弟子不同,自幼養(yǎng)在寺廟守清規(guī)戒律,若是沒有這位女施主,恐怕終其一生也不能在不犯清規(guī)戒律的前提下知道魚rou的味道?!?/br> “師父不說,不得貪圖口腹之欲嗎?”小沙彌聽得更困惑。 “欲望從何處生?只有體會過,才會生貪妄,而克服貪妄的過程,也正是修行的過程。等你有朝一日再忘掉這魚rou的滋味,便修行有成了。” “主持,一言知道了?!毙∩硰浰坪趺靼琢嗣髡娲髱煹囊馑迹捎趾孟駴]明白,總覺得面前有一扇看不見的門,若是尋到并推開了,就是新的天地。 明真大師欣慰的點了點頭。 這位小弟子悟性是極高的,可一片坦途又怎能摸到我佛真諦? 對這次意外,明真大師是相當滿意,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手鏈:“女施主,這手鏈跟了貧僧多年,如今贈給你,希望保你生活順遂?!?/br> “多謝大師?!闭缑罟ЧЬ淳吹慕舆^。 太后眼神熱烈的瞄了那串佛珠一眼。 華若寺開過光的佛珠,身為太后自然是不缺的,可是主持佩戴多年之物,她卻沒有! 當然太后不可能和甄妙搶東西,反倒又賞了幾盤齋菜:“甄四,方柔莽撞,讓你受驚了。想必老夫人那邊正在等你吃飯,這幾盤齋菜是明性長老親自下廚做的,帶回去給老夫人嘗嘗吧。” “謝太后?!?/br> 甄妙領(lǐng)著涵哥兒告辭,昭豐帝突然開口:“羅衛(wèi)長,食盒太沉,甄四姑娘也不好拿,你送他們回去吧。” “是?!?/br> 見羅天珵提著食盒跟在甄妙后面走,又補上一句:“留在那邊吃完飯再回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