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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鎮(zhèn)北侯府,如我父親猜得沒錯,也不過這一兩代的事情了。不然你以為,為何大伯的獨子慘遭橫死,為何老爺納妾諸多卻終究無所出?” “夫人,您是說?” 柳氏點了點頭。 阿蘭更是不解:“皇家既然如此對待侯府,夫人為何卻又要把小姐往皇家推?!?/br> “你無需明白,只需記得,吾做這一切皆是為了沐棠,就夠了?!?/br> 但似乎蘇沐棠的所行與她母親所思相去甚遠。 南郊馬場。 一支白翎箭劃過雨過天青色的蒼穹。 蘇沐棠踩鐙上馬,皮鞭一揚一落,頃刻間竄去老遠。其他馬兒們也全都扯開了雙蹄,似如火流星在賽道上飛馳而過,嗆鼻的塵土蒙得人眼辨不清來路去向。 但場下觀眾卻是瞧得明白,一匹領(lǐng)先的白馬在它主人清脆的鞭響下發(fā)出撕鳴的哀叫,正亢奮地向前沖去,離拉有紅綢的終點越來越近。 蘇沐棠一身萬字紋鑲金邊黑色窄袖胡服,身姿英挺,等眾人看清她過于華麗的服飾及俊美的面龐,紛紛對這場比試失了興致。 榮盛馬場,名義上是個馬場,實則就是一個販賣男奴的集中營地。 賽馬者多是軍中俘虜,而觀眾席上的諸君到此是為挑選得力人手,而不是來看京城的富家子玩票的。 但突然,觀眾席又沸騰了起來。 第3章 舊日夢(二) 一匹棗色的駿馬馱著他的主人,奮力追趕了上來,與蘇沐棠的坐騎不過一臂之差。 不分伯仲,角逐激烈。 尖叫聲中,蘇沐棠拉緊韁繩堪堪側(cè)身,就對上同樣看過來的一雙不屈的眼睛。 那是一個異域男子,雖然穿的破爛,卻擁有令人贊嘆的高眉深目,他的眼是溫柔的淺褐色,但此刻這雙溫柔的眼睛卻透露著兇狠的火苗。 透過這雙眼,蘇沐棠仿佛看到了曾在天山腳下剿匪的自己,若非這樣向死而生的拼勁兒,或許今日的蘇沐棠已然是白骨一捧。 同類的惺惺相惜叫蘇沐棠放慢了節(jié)奏,臨門一腳放了水,最終沒能站在領(lǐng)獎臺上。 但她并不后悔,因為她知道,這個男子因她的舉動將會獲得新生,興許在不久的將來,能成為叱咤一方的大將與她在戰(zhàn)場重逢。 今日賽馬者多是軍中俘虜,奴隸主從軍中低價購買,再轉(zhuǎn)手到市場,通過參與賽馬,比武等方式高價轉(zhuǎn)賣給新的主家。 這些人到了新的主家,往往能夠一舉脫奴籍,運氣好一些的,還能蒙主家賜婚,自此在北衛(wèi)扎穩(wěn)腳跟。 這些人若沒被新的主家選中,則會繼續(xù)以奴籍身份流轉(zhuǎn),運氣差一些的甚至被賣去挖黑窯,眉清目秀者則通常被賣去風月場所供有特殊嗜好的達官貴人消遣。 很不幸的,這位正是后者。 有所謂士可殺不可辱。與其說蘇沐棠成全的是一個軍人的驕傲,不如說是向所有保家衛(wèi)國的戰(zhàn)士的致敬,即便他是敵軍。 說起來,蘇沐棠今日參賽,純粹是聽說四皇子今日也會到場,她參賽與其說是博個名頭,不如說是為了惡心他,蕭夙向來推崇女子當靜婉嫻淑,定然忍受不了她如此拋頭露面還同戰(zhàn)俘一起比試。 既然她母親那條路走不通,那么她只能最大限度地讓蕭夙厭惡她。 也不知沒有站上領(lǐng)獎臺的她,是否有被蕭夙看在眼里。 卻說四皇子今日馬賽心不在焉,壓根就沒有發(fā)現(xiàn)蘇沐棠的存在,究其緣由,則是因為原本該同去的裴以安失了蹤跡,以至于他后來草草離場。待尋得人了,又聽聞他白日里突然昏厥過去,至今沒有醒轉(zhuǎn)。 蕭夙與裴以安見面次數(shù)不多,卻頗為投機,是以才會叫上他一起參加今次的馬賽,原本是想替自己挑幾個趁手的侍衛(wèi),哪想到中間竟然鬧出這樣的事情。 總歸是赴他局出的事,蕭夙深感自責,當即驅(qū)馬入宮,請了專攻內(nèi)科的劉太醫(yī)前來診治,一整日都在折騰這個事情。 一直到夜深了,四皇子府內(nèi)前院書房,蕭夙坐在圈椅上批寫奏疏,卻因揪心裴以安的病情,久久不能下筆,于是撂下毫筆,對府中的總管成越道:“成叔,你說子謙不過一個讀書人,如何會周身多處傷疤,又哪里中的這些毒???” 這是劉太醫(yī)的原話,實際上,在替他切脈的那一剎那,劉太醫(yī)就連連搖頭。 成總管是從小侍候蕭夙的,有時候會提醒蕭夙幾句,他見四皇子對于裴以安過于關(guān)切,便道:“老奴托個大,敢問一句殿下,今年秋闈各地的解元不少,殿下為何獨獨對裴以安另眼相待?” 蕭夙道:“成叔可能不知,子謙乃趙大學士的入室弟子,趙大學士乃孤的授業(yè)恩師,說起來與孤還有同門之宜。” “可趙大學士不是一直不曾出京,如何會有臨安的學生?”成總管不解地問。 蕭夙笑道:“趙大學士門生遍天下,這有甚么奇怪,更何況子謙滿腹經(jīng)綸,能得先生青睞不足為奇。孤只是奇怪,子謙那樣的出身,何以能認識到先生?!?/br> 與此同時,開元山腳東山村的一處木屋內(nèi),裴以安正掙扎在一處夢境里。 那是一個雪夜,京城東南邊兒瓷器巷的未名書齋里燃起了燭光。 那一日,他剛剛從外面辦差歸來,才在書房歇息片刻,剛拿起一卷地方志要讀,就見長生心事重重地躊躇在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