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明白張蕓打的什么算盤——要他做贅婿，用股份控制他的自由，斷了他的后路，今生今世只能做一個靠女人吃軟飯的人，毫無自由和尊嚴可言。

    但是她終究是低估了他。

    張蕓卻不買賬：“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如果你要跟韻兒在一起，就必須答應(yīng)這個條件，你可以不答應(yīng)，我還巴不得你不答應(yīng)?！?/br>
    葉然想了很久，久到保姆新沏的一盞茶都快涼了，久到張蕓等得不耐煩了，他才說：“阿姨，很抱歉我確實不能答應(yīng)你的條件，因為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不是精致利己主義者，也不會靠女人吃飯，我想您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人?！?/br>
    張蕓說話不留余地：“那就沒什么好談的了，我不會同意你們的事?！?/br>
    葉然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可以說他現(xiàn)在舉步維艱：“阿姨，您真的要這么絕嗎？”

    “我哪里絕？讓你進公司又不是要你殺人放火，怎么就不行了？這都不能答應(yīng)，還談什么真心？趁早結(jié)束吧！把女兒嫁給一個當過Drug dealers的人，我還不樂意呢！”張蕓反問他，字字誅心，聲聲刺耳，語氣也是無比寒冷。

    葉然也著實被她最后一句話刺痛了心，他確實曾經(jīng)是Drug dealers，不僅如此，他還是Addict，灰暗的過往他不想隱藏，也不想被人反復(fù)揭傷疤，先是夏恒，后是張蕓，就像是無底洞，時時刻刻提醒他那段地獄般的經(jīng)歷……

    “怎么不說話了？想怎么解決倒是說呀？”張蕓見他保持沉默就催促道。

    “真的只有這一個辦法嗎？如果我要娶韻兒。”

    “只有這個辦法，沒得商量。”

    “您無非是怕我變心，想買份保險，我可以跟您保證，不會做對不起韻兒的事，進黎致完全沒有必要。”

    “怎么就跟你說不通呢？你當刑警跟韻兒能有多少交集？是你跟她談案子法律，還是她跟你談企業(yè)管理？最關(guān)鍵的是，萬一再像上次一樣要去當個臥-底，那韻兒怎么辦？政、商兩界本來就有無數(shù)雙眼睛覬覦黎致，要是因為你受到牽連怎么辦？你們談戀愛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顧呀！”

    她說的這些，葉然從來沒有考慮過，是他覺得沒必要考慮：“我既然愛她，就會保護好她，您不用過于緊張。”

    張蕓輕描淡寫地說：“你是鐵了心要娶，但我是鐵了心不會把女兒嫁給你，何必呢？以你的條件，應(yīng)該不愁找不到對象吧？”

    “沒錯，您說得對，我確實不愁找不到對象，”葉然長嘆一聲，再平靜的表情也遮擋不住他眼底的愁緒，以及那份悲涼，“七年前跟韻兒分手以后，家母無數(shù)次催我快點談戀愛，我說我不談，因為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四年前我雙一流研究生畢業(yè)，本來已經(jīng)簽了國企的合同，卻毅然決然地毀約去報考警校，所有人都勸我放棄，我說路是我選的，我不后悔。臥-底任務(wù)完成之后，我回歸警隊，上級想調(diào)我去外省擔任更高的職務(wù)，我說不用了，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赡茉谀銈冄劾镉肋h無法理解我的種種行為，當刑警對于我來說有特殊的含義，它不僅僅是一份工作，更是我的信仰，如果非要我在信仰和感情之間做個選擇——盡管很艱難，我也會選擇前者?！?/br>
    他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一席話竟然聽得張蕓心生感觸，就像是對面坐了個飽經(jīng)風霜的老者，而不是一個意氣風發(fā)的年輕人。

    葉然說完這些話就緩緩地站起身來，眸中夾雜著些許無奈和感傷，再無笑意。

    這一刻他在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情深緣淺。

    他最后說道：“阿姨——打擾了。”

    接著他就轉(zhuǎn)身離開，往大門方向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耳邊就傳來他熟悉的聲音：“然，你別走——”

    他回過頭，看見黎韻以最快的速度從樓上下來，著急忙慌的樣子完全沒有平時的嫻靜。

    黎韻跑下來，她身后跟著不緊不慢的老爸黎應(yīng)紳，而她帶著怨懟的眼神看了老媽張蕓一眼：“差不多就行了，你真要把人逼走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葉然的腦子里閃過一道白光，隨即一頭霧水。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她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說道：“對不起，我媽只是想考驗?zāi)阋幌?，沒想讓你真走?！?/br>
    張蕓走上前來，神色較之剛才緩和了不少：“雖然有點不厚道，但是很有效果，黎家不需要沒有原則的男人，你說什么都不答應(yīng)入贅，我已經(jīng)看到了你的原則，也看到了你對韻兒的真心?！?/br>
    還有一點張蕓沒有說出來，就是他的涵養(yǎng)，無論她再怎么咄咄逼人，他始終都保持著應(yīng)有的尊敬和冷靜，這一點已經(jīng)很難得了。

    這個時候，葉然的第一反應(yīng)是意外，他受過那么多訓(xùn)練，竟然沒有看出這是場考驗。

    其次才是隱隱的慍怒，除了在黑凌面對樊逵的時候，他還從來沒有被這樣試探過。

    他也沒有想到視為摯愛的女人會跟著一起策劃，或者隱瞞這場“考驗”。

    想到這里，他默默地抽回了手，沒有和她對視，也沒有說話。

    黎韻也感覺到他好像不高興了，心里慌亂的很，正要解釋，老爸就走了過來。

    黎應(yīng)紳看見葉然的第一眼就有點驚訝，他扶了扶金邊眼鏡，腦子里似乎在努力搜索什么，片刻后，他嚴肅地問道：“你就是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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