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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嬌不斷地變換表情,時而嘟嘴,時而瞪眼,時而冷艷,一人分飾多角,拍了一百多張自拍照,空姐很有職業(yè)素養(yǎng),來來回回地倒茶,上餐,調整燈光,連嘴角都沒抽一下。 陳端成像看瘋子一樣瞅著郭文嬌,忍不住問她:“你在拍默片么?” 李渡能理解小姑娘第一次坐私人飛機的激動心情,對郭文嬌說:“你不要管他,他這個人現(xiàn)在話多得很!” 陳端成懶得搭理,飛機上的空調對正常人來說正好,但李渡絕對不能感冒。他從箱子里翻出新買的披肩給李渡搭上,上好的開司米,摸著一點不扎皮膚,像綢緞一樣順滑。郭文嬌湊過來捻了捻,問道:“你給嫂子買的?” 陳端成氣哼哼地說:“我撿的!” 飛機降落海州機場時是下午四點,郭文洋親自來接機,看見陳端成的頭發(fā)很驚訝,張嘴想問,又把話吞了下去,郭文嬌坐在前面,李渡和陳端成坐在后面,一路上開得很慢,快到家的時候,陳端成指著路邊的一排榕樹說:“你走的時候,這些樹剛移植過來,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現(xiàn)在都長成一把大傘了!” 李渡注意看了看,榕樹枝繁葉茂,冠蓋如云,氣生根逶迤在地,千絲萬縷,糾纏不休。 送到樓下,郭文洋和郭文嬌就走了,陳端成把李渡抱到輪椅上,推上電梯。 門一開,一個四十多歲,長得和善的女人正在做飯,看見陳端成和李渡,馬上過來,滿臉堆笑說道:“陳先生和李小姐回來了,路上很辛苦吧,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李渡不習慣,說:“那個,就叫我李渡好了!” 保姆嘴里客氣地說:“哪里能這樣叫呢?!毖劬粗惗顺?, 陳端成半垂著眼:“你就叫她李渡吧!” 陳端成把李渡抱到沙發(fā)上坐著,倒了杯水遞給她喝。 李渡喝了兩口,把杯子放在茶幾上,往四周看了看,一切和原來一樣,一點沒變,連她臨走時在沙發(fā)上留下的血跡都還在。 李渡低著頭,面色悲戚,往事浮現(xiàn)眼前,情緒無法言說。 陳端成坐到她身邊,把她攬在懷里,沉默了一會兒,李渡輕輕掙開他的懷抱,淡淡地說:“把這套沙發(fā)換了吧!”陳端成欲言又止,眼底有同樣的痛楚,孩子一直是他心中的傷痛,做夢經常夢到有個小人兒,張開雙手軟軟的叫他:“爸爸!”他飛奔過去想要抱住,卻總是撲了個空,醒來覺得心都被掏空了。 如果不是他一步走錯,現(xiàn)在已是妻兒在懷,孩子都該會說話了,李渡也不會在外漂泊兩年,更不會遇到車禍! 陳端成低聲說:“好,明天就打電話讓人來換掉。” 晚餐是按照李渡的口味來準備的,燒牛rou,清炒西蘭花,木耳炒大白菜,還有一道李渡已經吃了一個月,看著就想吐的骨頭湯。 陳端成把rou從骨頭上拆下來,骨髓掏出來,放到李渡的碗里,李渡皺著臉看半天,還是在他的殷切的注視下吃完了。 吃完飯,陳端成就把李渡抱到樓上臥室的沙發(fā)上休息,他開始收拾行李。 李渡這次帶回來的衣服少得可憐,不到原來的五分之一,顏色單調灰暗,一條裙子都沒沒有,裝進衣柜里,只有小小的一堆。陳端成回頭看了看沙發(fā)上的李渡,她正抱著雙臂在打盹。 盡管養(yǎng)了這么久,李渡還是那樣的瘦,穿著一件黑色的運動T恤,衣服洗得半舊,隱隱泛出一層頹敗的灰色,原來圓潤的肩頭變得單薄,背后的肩胛骨高高凸起,眼睛凹下去,深深的眼窩里陰影更為濃重,抿著嘴唇,眉心輕蹙。 陳端成望著瘦弱的李渡,嘆了口氣,以前總覺得自己應該是李渡的依靠,現(xiàn)在才明白,她才是他的依靠!她給了他第二次生命,她愛他恨他,又拋不下他,就算是恨,她懲罰的對象也是她自己! 李渡被陳端成從睡夢中叫醒,她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著陳端成,他蹲在她面前,手里拿著個東西,“物歸原主!” 李渡低頭看見,怔住,拿手撥弄了兩下鑰匙,“原來被你撿去了!” “你怎么會到海州來,并且深夜出現(xiàn)在那里救了我”這是陳端成一直想問的事情,那時的李渡只是個大一的學生,沒理由到那么偏僻的海灘去。 李渡不想回答,但陳端成固執(zhí)地盯著她,她嘆了一口氣,說:“我到海州來找我媽,住在同學的宿舍,后來我終于找到我媽的單位了,才知道她前幾年就移民了,我很難過,就去附近游泳,然后順手救了你,就這樣!” 李渡說得輕描淡寫,但陳端成還是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惆悵。 李渡知道母親移民后,在宿舍難過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同學上夜班去了,她決定到附近的海里去游泳,大海的懷抱讓她慢慢放松下來,心情也平靜了許多。 正在往回游的時候,她看見不遠處的海灘上駛來一輛車,李渡有點害怕,悄悄地游到礁石后面,不敢出來。 這輛面包車出來幾個男的,低聲說了幾句,然后抬了個東西扔進了海里,并且往外推了幾米,幾個人上車急駛離去。 面包車開得很快,幾秒鐘就不見了蹤影,李渡看見海里有個東西一上一下,看輪廓,應該是個人。 李渡沒有過多猶豫,游過去摸到了那個人,那人手腳被捆住了,她抓著他身后的繩子,費力將他拖到海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