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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陸媽說過,這是至理名言。 這個春節(jié),S市老下著小雨,醫(yī)院走廊的地板都濕漉漉的,她顧不上腳底打滑,扶著墻壁一路奔向消化內(nèi)科的樓層。此時才確診爸爸患上的是急性胰腺炎,因為有并發(fā)病癥,才會導致昏迷。由于是春節(jié)期間,值班人手不足,晚上就只能做點保守治療,就連最急迫的腹腔灌洗也要等到明天才能進行。 陸琪恨不得馬上就把全科室的醫(yī)生都給叫回來,陸媽卻在一邊盯著問費用的事。醫(yī)生大概說了一下,意思是,這樣的病是富貴病,花個三十來萬是常有的,如果要用進口藥的話,花費就更多,這還算康復情況比較理想的。 陸媽燙得卷卷的頭發(fā)因為淋了雨,像個鍋蓋一樣的貼在腦門上,她的臉也泛著紫,好像被這陰雨天給凍僵了。陸琪沒想到這個時候,她最擔心費用的事。母女倆出了醫(yī)生辦公室,陸琪才開口:“用得著這樣嗎?三十萬,才三十萬,你們就敢這樣瞞著我?!?/br> 就算是破落,好歹也是見過錢的吧,還能被錢逼死不成。陸媽沒有做聲,外婆站在邊上幫女兒說了句:“還不是因為家里欠了那么多錢?” 陸琪把包往墻壁上扔去,歇斯底里的看著自個mama:“多少錢?兩千萬?在S市里,兩千萬算什么!你不擔心你老公的身體,你擔心這個做什么?你怕什么,怕什么,無論多少錢,我都給你掙回來!” 守到第二天清晨,沒見陸永康醒來,卻被醫(yī)生告知病情突然惡化,已經(jīng)伴有腎衰現(xiàn)象,冷清了一夜的醫(yī)院走廊開始熱鬧起來,接著陸爸被推去了重癥監(jiān)護室。到此時,陸媽彷佛才意識老伴到了生死關頭,一捂嘴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陸琪連哭都不會了,只怔怔接過病危通知書,簽上自己名字后,拉著mama跟到了ICU門口。 大過年的,醫(yī)院出動了三個科室,危重病科、消化內(nèi)科、還有腎內(nèi)科,前前后后進去了二十名醫(yī)務人員。兩母女一個傻坐在椅子上,一個蹲在手術室門口,連追上去打聽一句“情況怎樣”的勇氣都沒有。 時間一點點捱過,不到八點,能來的親戚都來了。陸琪一個人走到一邊,固執(zhí)的不肯去理會任何一個人,她第一次為了這個家拼死拼活,不是要等這樣一個結局的。 到了上午十點,搶救結束。陸永康死里逃生,兩個女人也差不多在鬼門關走了一回。 各項指標雖然都在可控范圍內(nèi),但人卻還未脫離危險,陸爸此后兩天一直在ICU病房里呆著,一天就燒掉陸琪八千元,她不敢給mama看這些單子,一個人偷偷的去繳各種費用。本來就不多的創(chuàng)業(yè)基金更是嘩啦啦的刷了出去。 陸琪在醫(yī)院守了兩天兩夜,到了初七早上,陸媽來把她替下,她從住院部的七樓走下來,打算回家。醫(yī)院里睡了個囫圇覺,腰酸背痛,想少走兩步路,她就從醫(yī)院外墻欄桿的空隙里鉆了出來,小區(qū)和住院樓只有一墻之隔。 頭發(fā)未梳、臉未洗,穿著mama留在醫(yī)院里的土黃色羽絨服,毫無形象的和那些大媽大嬸一樣吸氣收臀的擠出來時,就看見了肖亦群。他手上還拿著車鑰匙,站在三米開外,看來是剛下車就目睹了陸琪的不文明行為。 陸琪咳嗽了一聲,低頭看了自己這身打扮,心想果然是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在肖亦群的眼里,她已經(jīng)從花枝招展的妙齡女郎,降格到了社會底層素質(zhì)低下的失婚婦女。 她不打算就這幅邋遢形象,在路邊還和肖亦群來場偶遇閑聊,直接沖著他笑笑:“肖總要去醫(yī)院吧!前行五百米,右拐兩百米,就是醫(yī)院大門。我還有點事,就先回家了啊?!?/br> 醫(yī)院停車場常年滿號,會想辦法的人都會把車停到臨近的住宅小區(qū)里再走過去,肖亦群一大早的不可能是來給她拜年吧,不是探病就是去拿號。 陸琪步履飛快的穿過小區(qū)道,到了一家早餐店門口,沖里面的服務生喊道:“小雨,一份腸粉,外送?!?/br> 她其實不愛吃這個,但小區(qū)里就這一家早點鋪初五就擺了出來,她沒得挑。里面忙碌的人“哎”了一聲,她腳步不停,急沖沖的往家里趕去。 待刷完牙洗完臉,衣服換了妝也上了,她心里才好受點,家中境況與之前已天壤之別,但她化妝的習慣卻一日都不改掉。恰到好處的妝容,能掩飾人的心情,陸琪一直都需要這個,現(xiàn)在就更需要。她把梳妝鏡扣下,趴在桌子上發(fā)呆時,門鈴響起,外賣送來了。 一開門,站在門口的卻是肖亦群。 以往的外賣十分鐘就到,今天拖了半個小時,還是肖亦群送來的。畢竟曾經(jīng)有過那么一場露水姻緣,陸琪還是有那么點了解他,他肯定是在下面等著,掐著時間的等她把自己給捯飭干凈。 這算什么? 陸琪瞪著他,道:“肖總,再怎樣,我陸琪五塊的腸粉錢是出得起的,不用這么麻煩你。”她沒打算請人進屋,家里出了大事,誰還有心情收拾屋子。 肖亦群見她搶過外賣袋,就要把人拒之門外,趕緊用手攔?。骸坝惺潞湍阏f?!?/br> 陸琪整個身子都繃得直直的:“那一千萬,我打了欠條的,五年后再還?!?/br> “你爸爸現(xiàn)在情況怎樣?” 陸琪抬起眼睛,看著他:“你知道了?” “我昨天飛回來的?!?/br> 陸琪這才想起,正月初七,他出現(xiàn)在這里不正常,他應該是在大洋彼岸,和家人歡聚一堂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