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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蒙蒙,沒事的……” 進(jìn)退兩難間,慕蒙聽見慕清衡喚她的名字,抬眼一看,他的臉色不知何時又變得有些蒼白。 慕清衡一只手不著痕跡地?fù)徇^心臟,臉色雖差,但目光卻是歡喜幸福的,“你別這么難過,不用心疼我?!?/br> 他頓一頓,又接著說,“你什么都不用想,閉上眼打我一掌就好,哥哥受得住。這毒很快我便化解了,我們都不會有事,乖。” …… 慕清衡軟語安慰了許久,似乎比起被她打一掌,她不肯打出這一掌更讓他擔(dān)心。 站在大殿中央時,慕蒙的手心沁出一層薄薄的虛汗。 她的靈力并不低,重生回來后每日更加刻苦勤勉地修煉,再加上有赤丹加成,她的一掌,絕不是能輕輕松松承受下來的。 更何況,若不用靈力抵御,即便慕清衡信誓旦旦保證不死,也必定身受重傷。 “哥哥,如果我真的把你打死了,那怎么辦?”慕蒙握緊拳頭,慢慢問。 “不會的,我絕不會死,一點事都沒有,蒙蒙你放松些,不用擔(dān)心?!蹦角搴馕⑿ΡWC,這已經(jīng)不知是他今天第幾次承諾了。 慕蒙并不擔(dān)心,但執(zhí)拗一個答案,“如果呢?” “如果的話,”慕清衡無奈一笑,“你也不會有任何事。哥哥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事出自愿,甘之如飴。就算我真的死了,也絕不會有人責(zé)怪你半句?!?/br> 慕蒙幾不可查的嘆息:她問的是他,他答的卻是她。 想不到他對自己的性命,還不如對她會不會被人責(zé)怪看得重。 慕蒙指甲扣進(jìn)掌心,紛亂前事走馬燈一般流連在眼前。 幽暗洞府內(nèi),他漫不經(jīng)心地冷笑,“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既然你為了這些人,不愿意認(rèn)我這個哥哥,我又何必花心思來憐惜你?!?/br> 他狠狠掐擰她的臉頰:“你既如此厭惡我的觸碰,連命都可以不要,我便偏偏不讓你如愿。” 青光一閃,心臟痛到無以復(fù)加,鮮血噴涌,他在一旁猙獰低笑。 無盡崖下的風(fēng),比千年的雪山還冷。 恍惚間,她望進(jìn)他的雙眼,他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安慰她,懇求她,蒙蒙,不要怕,打我一掌吧。 慕蒙慢慢閉上雙眼,旋即驀然睜開,眼中泛起細(xì)微的血絲。 罷了,冤有頭債有主,她想報復(fù)的那個人,已經(jīng)再也不會見到了。眼前這個對她再好,也傷害了jiejie做過錯事,并不無辜,她便依他所言盡全力打他一掌。 若他死了,是他的命數(shù)不好,她會讓他風(fēng)光體面、以太子之尊下葬;若他果真沒死,那她……剿滅魔族,清理荒邊冢之后,可以不再要他性命,將他封印在魔族巢xue,此生不得踏出,讓他如前世一般本該有的結(jié)局也就是了。 只看他有沒有命活下來了。 慕蒙咬牙不再猶豫,一團(tuán)浮光聚于掌心,狠厲揮出,一股強(qiáng)大的靈力驟然襲向慕清衡! 慕清衡倏地翻出去,衣袂迎風(fēng)旋卷,整個人重重撞在殿門上,而后摔倒在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微微睜大眼睛,因為劇痛目光有些許渙散,跪在地上一陣陣嗆咳不已,每咳一聲便有一口鮮血噴出。 外面靈微聽見動靜,立刻推門闖進(jìn)來,里邊是什么場景她心中有數(shù),但闖進(jìn)來一看還是嚇了一跳,“快!快把太子殿下扶起來,把他扶到床上去!” 她身后的人手腳麻利地疾步上前。 慕清衡努力抻直身體,推開前來扶他的人,單膝跪地,一手撐力慢慢站起來,似乎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太虛弱蒼白。 他費(fèi)力地彎起唇角,鮮血流過冷白細(xì)膩的肌膚,從下巴滑落脖頸,直至衣襟深處。 慕蒙的手動了動,揪住衣角,直直盯著他看。 殷紅的唇,慘白的臉。冷汗流進(jìn)鉛色的長眉間,一縷發(fā)絲凌亂地粘在臉頰的鮮血上。 他滿眼都是對面的小姑娘,漸漸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聲若氣音,“沒事啦……蒙蒙,你的毒解了……” 慕清衡漆黑的鳳眼綻放出明亮的光彩,他笑著,驀然身子一軟,徹底暈厥過去。 …… 慕清衡足足昏迷了三日,不知昏迷前他做了何種部署,除了當(dāng)天的殿中幾人,再沒有人知道他重傷昏迷,這件事被捂得死,就連天帝都不知情。 慕蒙傍晚過來看望慕清衡。 他一向最討厭與人親近,向來不許人進(jìn)出他的寢殿,偌大的殿中連個侍奉的人都沒有。 慕蒙走到床邊,房間清凈,沒有很濃郁的藥味,但看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時,卻愣了一下。 慕清衡緊閉雙眼,光潔的額頭上滿是冷汗,連鬢邊都被微微打濕。他了無生氣的,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證明他還活著。 印象中,慕清衡從未有這般虛弱的模樣,即使是前世他佯裝自廢靈力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差的臉色。 他這樣子,和記憶中折辱她,踐踏她的慕清衡相去甚遠(yuǎn)。 “啟稟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的藥煎好了。”門外人低聲稟報。 慕蒙道:“端進(jìn)來吧?!?/br> 侍從放下藥碗便行禮退下了,慕蒙盯著黑漆漆的藥汁,濃郁的苦味沖得人皺眉。 她想起幼時,那年她只堪堪到慕清衡的腰際,慕清衡初封太子第一次上戰(zhàn)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