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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在給他擦眼淚。 這一刻就是死了,也再沒有什么好遺憾的了。 “好了,蒙蒙,好了?!蹦角搴馍钌钗豢跉猓曇糨p得仿若幾聲氣音。他小心翼翼拉過慕蒙的手腕,垂眸看見她細白的手指上點點濕潤淚痕。 心中一揪,慕清衡手探進懷中取出一方潔凈的手帕,慢慢幫她擦去——即便現(xiàn)在蒙蒙記憶混亂,忘記了一些過往,他卻不想在這個時候欺負了她。 這么干凈的手,不該沾染上臟東西。 “哥哥,不用擦了,你怎么了?”慕蒙見慕清衡一言不發(fā),珍惜又小心地為她擦手,神色卻分外古怪,不由得抽回了手,反握住他的大掌,關切地問。 慕清衡沖她一笑,低聲:“我沒事呀?!?/br> 沒事?這能叫沒事? 她微微啟唇,目光自上而下劃過慕清衡整個人,每看一眼心就疼一分:“哥哥,我只耽擱了幾天,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出了什么事?是誰這樣對待你?” 這哪里是沒事,她根本無法想象哥哥如此凄慘的模樣,他本有傲視六界的絕色姿容,現(xiàn)在卻被如此殘忍的盡數(shù)毀去,還有他身上穿的衣服,只不過是最尋常的衣料,他向來是華服金冠纖塵不染的,慕蒙只覺自己有些看不下去,越看心越揪著疼。 慕清衡用右手手背緩緩蹭了下臉頰,微微一笑,語氣很隨意:“啊,這個啊……沒事,只是不小心劃到而已,以后就會好了,不用擔心。蒙蒙,現(xiàn)在不早了,我……我送你回去吧?!?/br> 慕蒙睜大眼,“回去?” “嗯,我送你回天族去,你好好休息一下,過幾天……”慕清衡頓了一下,用力地抿了下唇,然后又輕輕地笑起來,“過幾天你就沒事了。” 慕蒙有些聽不明白慕清衡的話,小聲的提醒道:“哥哥,你……你在說什么???你剛剛被爹爹謫貶到荒邊冢,又沒有了靈力,現(xiàn)在是出不去的呀?!?/br> 她向四周張望了一眼,又壓低聲音說,“我是瞞著爹爹出來的,靈微會幫我打掩護,我可以在這里多呆一陣子的,你別擔心。” 慕清衡怔了一下,緩緩的眨了眨眼睛,原來蒙蒙的記憶停在這里。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低著頭,輕聲道:“對不起啊蒙蒙?!?/br> “我……我之前騙了你,其實我自廢靈力的事是假的,實際上……我還保存了我的魔功?!?/br> 他不會再騙她,無論是以后,還是從前。只要有機會,他愿意把曾經(jīng)說過的謊一件一件撥亂反正,將真話全部講給她。 慕清衡的語氣歉疚又慚愧,慕蒙有些懵然的點點頭:“哦……” 她眼珠靈動的轉(zhuǎn)了兩轉(zhuǎn),忽然抿唇嫣然一笑:“那也很好啊,哥哥,你怎么做到的?連爹爹都沒有看出來。” “而且這有什么抱歉的,你有靈力傍身,以后我才能放心啊……” 她說著說著,一邊很自然的去拉慕清衡的手——她驀然伸手,慕清衡渾身一顫,立刻將左手背到身后,伸出右手去握她指尖,“蒙蒙……” “你怎么了?”慕蒙很敏銳的感覺到慕清衡的躲避,他的動作甚至算得上慌亂,“為什么躲我?哥哥,把你的手拿出來,讓我看看?!?/br> 她不由分說,素白的小手攤在他眼前,臉色很嚴肅。 慕清衡裝作不懂,笑著用右手輕輕點了下她指尖,溫柔的轉(zhuǎn)開話題:“蒙蒙,你累不累?我?guī)闳プ〉牡胤叫菹⒁幌潞貌缓???/br> “我要看你的手?!蹦矫珊軋?zhí)拗。 慕清衡低著頭,面色極其為難,他優(yōu)美飽滿的唇微抿著,漸漸用力抿成一條直線,右手包握著左手,遲遲沒有松開。 慕蒙見了心中愈發(fā)不安,她的手覆在慕清衡的大掌上,不由分說的拽開他緊握的手掌——原本慕清衡微微用了力氣,沒讓她得逞,但拗不過慕蒙倔強用力的掰,他終究低低一嘆,輕輕松開手來。 “哥哥……” 分開他兩只手后,只見眼前是一節(jié)骨節(jié)修長的左手,然而與另一只不同的是,卻缺少了兩根手指。 斷指的指根丑陋,那截面有些粗糙,隱隱露出黑青色,已經(jīng)與秀美清雋搭不上邊,甚至以說是完全殘缺的一只手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慕蒙的聲音發(fā)著抖,她像捧著嫩豆腐一樣捧著慕清衡殘缺的手掌,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你的手、你的手指呢……” 她正說著,忽然身側(cè)起了一陣寒風,風吹的衣袂飄動,剎那間,單薄衣衫下那截斷肢也顯出它的輪廓——再怎么遮掩的殘缺,也都由上天毫不留情的扯掉遮羞布,完完全全的暴露出來。 慕蒙方才還說的出話,待看到他衣衫下遮住的景象,忽然噤了聲。 她呆住了有半柱香,那么久,久到慕清衡忍不住擔心的輕喚她的名字,慕蒙一點一點緩緩的抬眼,突然一把張開雙臂,將慕清衡抱在懷里,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哥哥——哥哥……”她哭的上不來氣,翻來覆去也只是在不停地反復叫他。 慕清衡滿眼心疼,剛要開口,忽然死死咬住下唇,手掌不由自主地按壓在心臟上,臉色陡然蒼白了兩分。 慕蒙嚇了一跳,眼淚都忘了流,立刻二話不說的翻轉(zhuǎn)過慕清衡的手掌,從他的腕脈處探進一縷靈力,然而剛要開始輸送,慕清衡卻反握住她的手中斷開,“不用了蒙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