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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要他做事,他腦中即便想過千萬種可能,也獨獨想不到這一種。 見遮青久久沒有說話,慕蒙笑一笑,輕聲說,“你方才答應過我的?!?/br> 遮青如夢初醒。薄唇微啟半晌,才低低吐出幾個字,“為什么?” 這句為什么不僅僅是蒼白無力的表面意思,慕蒙知道它到底有多少重含義。 終于她說,“因為不想看見你背負對他的恨意活著?!?/br> “可是……” “遮青,你活在這個世上,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他?!蹦矫傻恼Z氣堅定溫柔,“你若真的很喜歡我,看在是我拜托你的份上,就放下吧?!?/br> 遮青不說話,他低著頭,神色很痛苦。 慕蒙牽著他手,轉(zhuǎn)身拉著他向屋中走去。他們一起坐在長椅上,她沒有著急問遮青的答復,而是自上而下細細打量他一遍,隨即溫聲道:“遮青,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你的腿是怎么傷到的?” 遮青輕聲說:“摔了一下。” 是嗎?如此輕描淡寫。慕蒙微微免存不在揪著這個問題追問,細細撫摸了下他的手,“那手指呢?” “手……”遮青躊躇了下,還是如實回答,“被人砍斷的。” “臉上的傷怎么來的?” 遮青長睫輕顫,囁嚅道:“蒙蒙,你以前不會問我這些的?!?/br> 是啊,以前是以前,因為以前他僅僅只是遮青,這些是他過往的傷疤,她怎么會忍心去觸碰呢?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也許……他已經(jīng)不僅僅是遮青。 慕蒙語氣更柔和些,“告訴我,臉上的傷怎么來的?不要拿被樹枝劃了一下這樣的話來哄我?!?/br> 遮青只好老實道:“我自己……我自己劃的。” 慕蒙無奈地微笑,抬手緩緩撫摸他的臉,沒有被面具遮住的那半張臉劃痕更多,“遮青,能讓我看看你本來的樣子嗎?” 遮青輕輕咬住下唇,表情更加難過——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拒絕了她而難過:“對不起蒙蒙,對不起,我……我不能……” “那也沒關(guān)系。” 慕蒙立刻安撫,“即使是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也覺得很好。你不愿意讓我看見你本來的臉,那我就不看。遮青,我會盡力滿足你的所有愿望,因為我很喜歡你,那你呢?我的心愿你能夠做到嗎?” 終于,遮青緩緩閉了閉眼睛,他反握住慕蒙的手,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的舉動: “蒙蒙,你的任何心愿,我都會全力以赴去達成。” 全力以赴。全力以赴這個詞,從遮青嘴里說出來,那么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必定是艱難無比。 慕蒙明白他對他自己的厭惡極深,但每一次感覺,都仿佛能再刷新底線一般,不斷碰觸到他究竟有多么無法原諒自己。 但是這些,一定會有過去的那一天。慕蒙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放下仇恨,好好的和我在一起吧。” 遮青沒有立刻說話。 他的側(cè)臉溫柔細致,清俊的眉眼愈發(fā)奪目,眼角眉梢流露出深深柔情。 然而下一刻,他長睫微垂,遮住那亮若星辰的眼眸,掩蓋那里升騰起一股痛苦的矛盾。 他整個人仿佛正被兩種情緒無情的撕扯。 不該,不該。 明知不該,卻抗拒不了自己的本能。 他的心臟,他的靈魂,無時不刻不在叫囂著去觸碰、去擁有那璀璨奪目的珍寶,但他將這一切通通束縛進牢籠。逼自己不許靠近。 然而他明明已繳械投降,將自己釘在十字架上,他最珍貴的姑娘卻偏偏不依不饒,打開了鎖鏈,撕碎了牢籠,將他從束縛中掙脫出來,還用那雙溫柔又明亮的眼睛望著他,對他說喜歡。 他沒有退路了。 也沒有可以壓制自己的武器了。 整個世界,四方天地,一切都牢牢的掌控在她手中,他只能臣服在她裙邊,毫無自控能力,不得不交出自己的一顆真心來。 遮青動了動唇像是想說些什么,然而最終他一個字也沒有說,伸出雙臂,無聲的將慕蒙擁緊在懷中。 她的身軀嬌小溫暖,抱在懷中卻比整個世界還要沉重,胸膛遍布的青荊棘瞬間消失,冰冷無垠的荒野掠過暖融融的春意,開出一片斑斕的花海。 遮青懷抱著慕蒙,雙手覆在她單薄瘦弱的背脊上,他輕輕攤開左手,看著那條從中指指尖貫穿整個手掌,直至消融在袖口處的紅線。 他想,他會想辦法的。 已經(jīng)沒忍住抱了蒙蒙,他不能讓她再掉一滴眼淚,他不允許因為自己的緣故,她的臉上出現(xiàn)任何悲傷難過的神色。 蒙蒙是這樣的喜歡他愛重他,他要回報給蒙蒙全部的愛意,而不是數(shù)月或一年后便冰冷的身體。 可是在此之前,他有一件事必須要說。 他們兩人走到今天這一步,遙望未來,他已經(jīng)不能純粹的只做“遮青”了。 無論蒙蒙有何反應,又會做出怎樣的決定,這都是他的因果,他無怨無悔——因為她這份沉甸甸的愛,他必定要千百倍的回報給她。 遮青定了定神,深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鼓勁兒一般,他微微啟唇,聲音仍有細小的顫抖:“蒙蒙,其實我……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br> 慕蒙聲音含笑:“什么事?” “是關(guān)于我的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