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干什么的?” 他見她一個女子,穿著分明不屬于自己的衣裳,頭發(fā)凌亂,嘴上帶傷,鞋上淤泥沾著枯葉,說不盡的狼狽。 “逃……逃難的?!碧K瓷緊了緊自己衣領(lǐng),將手藏在袖中,低著頭。 “瘋皇已死,太平盛世將至,你逃什么難?” 那人提著刀,向她走近。 蘇瓷向后退了一步,“村子……村子里的人都染了疫,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去找親戚……” 她將河灘上那母子三人的遭遇,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果然,領(lǐng)頭的還沒靠近她,就止了步。 “你染上血疫了?” “沒……,沒有!官爺我沒有!不信您看!” 蘇瓷猛地抬起頭,上前一大步,將寬大袖子挽起,把小細(xì)胳膊給他看。 那人嚇了一跳,蹭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卻依然滿臉狐疑。 “我身上也沒有!我們村就剩下我一個人還沒起大紅疙瘩了,我保證沒有病!不信您看??!” 她又往前一步,作勢要解衣領(lǐng)。 “你停!” 領(lǐng)頭嚇得連退三步。 這附近的血疫,的確是滿身紅色膿包錯不了。 他擺擺手,避之不及,“滾滾滾!老子還有正經(jīng)事,沒空管你有沒有病,趕緊滾!” “官爺真的不看了?官爺不幫我找個大夫確認(rèn)一下嗎?” “找什么找!快滾!” “哦!知道了官爺!” 蘇瓷拔腿就走,又不敢太快,還咳嗽了兩聲兒,嚇得后面那些月刀衛(wèi)唰地分開兩邊,給她讓出一條道。 可是,沒走出幾步,身后,那領(lǐng)頭的忽然又是拉長了腔一聲,“哎?等等——!” 他扭頭,疑惑地看著蘇瓷背影,“忘了問了,你身上的衣裳哪兒來的?” 蘇瓷不敢回頭,眼珠兒滴溜溜轉(zhuǎn),“從死人身上扒的。” “死人!什么樣的死人?” 那月刀衛(wèi)果然還是有幾分腦子。 不好了! 蘇瓷眼珠兒飛快地轉(zhuǎn),“說……說不好,摔得肚皮都破了,掉在河里,腸子淌出好遠(yuǎn),也看不清什么樣子。我從村里逃出來時,抬過病死的尸體,衣裳被弄臟了,只好借了他的衣裳,官爺不信,我這衣裳上還有血,您可以摸摸……” “……!艸!” 領(lǐng)頭的頭皮發(fā)麻! 抬過染疫的死人還敢站在這兒跟爺磨嘰! “滾滾滾滾滾滾!” “哎!謝官爺!對了,官爺,剛才聽見林子里有狼,您一定要當(dāng)心哦!” 蘇瓷好心。 善良不準(zhǔn)許她明知有危險卻不提醒。 “滾!艸!”那月刀衛(wèi)已經(jīng)被晦氣透了,怒罵。 蘇瓷無奈,只得繼續(xù)走自己的路,一面走一面嘆息。 一整本書,居然沒有一個講道理的好人! 她身后,一開始還能聽見月刀衛(wèi)罵罵咧咧,撥動草木搜索的聲音,接著,一陣輕微的凌亂,便什么聲都沒有了。 她不敢回頭,硬著頭皮往前走。 林子里,不知何時起,變得一片死寂,蟲鳴沒有了,鳥也不叫了。 她又向前走了幾十步,便實(shí)在是挪不動腿了。 身后,雖然什么都聽不見,可憑直覺,有種比那些月刀衛(wèi)更可怕的東西,正悄無聲息地跟著她! 不怕!我不怕! 都從瘋皇手里逃出來了,又躲過了月刀衛(wèi),還能有什么更可怕的! 蘇瓷給自己打足氣,挺起她的E,猛地回頭…… 對上一張狼臉! 長滿毛的,真正的巨狼!小毛驢那么高! 幽綠色的狼眼,銀灰色的皮毛,稍微一動,便如波光般閃耀。 蘇瓷:……?。。鈨憾家獓槢]了。 銀色巨狼微微俯身,沖著蘇瓷威脅地低低嗚了一聲,露出一側(cè)獠牙,上面還沾著血。 它后面,草木晃動,前前后后,是十?dāng)?shù)只身形略小,卻也大得驚人的巨狼現(xiàn)身。 “狼……狼哥,我……太瘦了,不……不夠你們這么多兄弟分……” 蘇瓷上下牙抖得已經(jīng)快要打結(jié)了,如果現(xiàn)在能靈魂出竅逃走,她的魂一定早就飛出十萬八千里! 可是狼哥好像并不想吃掉她。 它抬動巨爪,一步,一步,繞到蘇瓷身后,用嘴拱了一下她的肩頭。 蘇瓷:……? 全身繃緊。 聽老人說,狼在身后的時候,不能回頭,你若回頭,他就一口咬斷你的脖子。 眼下這匹狼,大到也不用咬脖子那么麻煩了,一口就可以把她腦袋干碎。 身后,狼又低頭,在她腰上拱了一下,發(fā)出一聲。 “嗚!” 蘇瓷被迫往前晃了一步。 狼再拱。 她又趔趄了幾步。 見她動彈了,群狼個個狼視眈眈,挪開身形,繞開一條窄道。 于是,有的在前方開道,有的在兩翼護(hù)衛(wèi),有的在后方斷后。 蘇瓷被頭狼拱著,一步一步,不情愿地被迫往回走。 經(jīng)過剛才遭遇月刀衛(wèi)的地方,血腥味濃重,遍地殘肢斷臂,還有腸子被甩飛,彎彎曲曲一串,掛在樹上。 剛才呼三喝四的月刀衛(wèi)頭領(lǐng),此刻腦袋已經(jīng)被扯掉,缺了半邊,正用極恐怖的表情,躺在路中間。 蘇瓷的魂兒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