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兒怯怯向下看了一眼，又躲回去她身后。

    看著這一幕的沈灼，心被人撕扯著，來時的好心情早就煙消云散……

    任世語看看沈灼，臉上似有些尷尬，她安撫久兒：“那你回房間等一下好么？阿姨要下去跟mama說幾句話。”

    久兒看著她依依不舍，被送回屋子里時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她。

    任世語對她笑：“去吧，聽話?！?/br>
    關(guān)上譚久的房門，任世語走下來，微笑著對沈灼說：“沈小姐，我昨天就聽說你回來了，沒想到這么快就能見到你。”

    沈灼胸口不斷起伏，看著她：“是啊……我這沒想到?！?/br>
    此刻，她覺得自己太狼狽了。

    滿頭大汗，頭發(fā)凌亂，一身休閑裝，松垮地掛在身上。和任世語站起來，越發(fā)襯得妝容精致，清淡素雅的任世語是個白衣飄飄的仙女——對，她才是久兒愛的仙女……

    任世語說：“久兒那么久沒見過你，是有些怕的，不過沒關(guān)系，你上去看看她吧，慢慢跟她說說話，她會認(rèn)得你的……”

    沈灼避開她，險些沉不住氣：她這是什么意思？在教她跟女兒相處？

    心里已有了兩團(tuán)火，一團(tuán)火是沖任世語的，一團(tuán)火是沖她自己的！兩團(tuán)火斗爭中，讓她精疲力盡，最后，沒辦法再去怨恨，也沒辦法去悔恨。

    她不再看任世語，轉(zhuǎn)過身抱起買來的玩具狗上了樓，在那扇緊閉的房門站立片刻后，輕輕擰開門把，推門進(jìn)去。

    房間里很安靜，粉白色的墻壁上貼掛著各色各樣的掛飾，屋子正中間一張雙層床，下層堆滿了毛絨玩具。

    行走中，沈灼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沉。

    小女孩兒的身影不知躲藏在哪里，沈灼試探著對房間里叫了一聲，“久兒……”

    那堆毛絨玩具后面忽然一動，被她捕捉到——

    她輕聲走過去，沒敢直接出現(xiàn)在久兒面前，只蹲在毛絨玩具的另一邊，把懷里的黃狗放在地上，按下開關(guān)后，那只黃狗便擺動起小短腿，一步一步往毛絨玩具后面去……

    黃狗“汪”一聲，小女孩兒跟著“啊”的也叫了一聲。她竟也不害怕，一把抱住黃狗的脖子，奶聲奶氣道：“汪汪——汪汪——”

    譚久知道有人來了，她抱著黃狗，原本要出來的，卻一頓，又重新躲到后面，帶著委屈的腔調(diào)說：“汪汪，可愛……”

    沈灼及時捂住嘴巴，淚水只在眼眶打轉(zhuǎn)。

    久兒聽不到她的聲音，抱著還在支起四肢動著的黃狗爬出來，在距離沈灼一米的地方停下來，怯生生地看著她。

    沈灼松開手，剛要張口，就打了一個嗝，緊接著，眼淚被震落，立刻就停不下來了——

    這一幕也實在可笑，她一邊哭，一邊打嗝，打著打著，破涕為笑。

    小女孩兒什么也不懂，只看到沈灼笑，她也跟著哈哈笑起來，然后把黃狗放到沈灼前面，口齒不清地說：“汪汪，你的——”

    那像外星文一樣的發(fā)音，沈灼竟然聽懂了，她抹掉眼淚，搖頭說：“是你的，送給你的……”

    譚久立刻重新抱回大黃狗，面露羞澀，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沈灼撐起膝蓋，想要再近久兒一步，卻突然停到原地，她放下伸起的手臂，輕聲說：“久兒……過來mama這里好么？”

    久兒抬眼看向她，似乎仍有些膽怯。

    她終于還是放棄，不敢前進(jìn)。

    這一幕太難得，也太美好，她實在不敢打破……

    譚思古回來時，見到客廳堆著的玩具，一時愣住。

    “任世語？這是你買的？”

    任世語忙從沙發(fā)上坐起來，擺手尷尬道：“不是我……是……沈小姐。”

    譚思古看向樓上，行動慢下來，靜靜停駐在原地，而后重新問任世語，“東西帶過來了？”

    “帶來了，在這里?！比问勒Z從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遞給他，“您簽過字后，我立刻就送去給葉總?！?/br>
    譚思古翻看幾眼那套計劃書后，在上面簽上大名，“去吧，辛苦你了?！?/br>
    任世語收回文件，“我份內(nèi)的事。那譚總……我就先走了?！?/br>
    譚思古點點頭，雙手插進(jìn)兜里，目光又放在樓上。

    任世語走前，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暗淡輕輕被關(guān)上……

    身后的人離開后，譚思古邁開步子走上樓去。

    腳步輕輕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卻越走近，越覺得腳步沉重。

    半闔上的房門露著一道縫隙，里面，女人和孩子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出來——

    小丫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汪汪、汪汪有個名字——叫、叫汪汪?！?/br>
    沈灼笑著，打了個嗝，然后說：“除了汪汪，它還有別的名字么？”

    小丫頭說：“唔……有——叫、叫黃黃——房房——光光——”

    到底是什么，譚思古實在聽不懂。

    譚久身體健康，腿腳都結(jié)實，偏就學(xué)說話晚，一歲半才會叫爸爸mama。

    看著里面的兩人相處和諧，譚思古本不愿打擾，卻在準(zhǔn)備離開時，腳尖踢到門框。

    這輕微的聲音足以驚動里面的兩人——譚久反應(yīng)最大，看到譚思古，慌忙抱著黃狗踉踉蹌蹌跑過來，撞進(jìn)譚思古懷里。

    “爸爸——看黃黃——看汪汪——”

    譚思古摸了把女兒的臉，輕輕在她鼻頭上刮了一下，笑得慈祥，“汪汪是誰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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