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十章世子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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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十章世子北上 連俞宛秋都想到了未來發(fā)生“南北戰(zhàn)爭”的可能性,現(xiàn)任安南王趙延昌不可能想不到。隨著世子生日的臨近,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 三月二十八這天,他到太妃那邊的春曉堂出席了世子的生日午宴,散席后,沒留下來喝茶聊天,就借口“喝多了”扶著張懷安回到了自己的寢樓凌霄閣。 張懷安看王爺和衣閉目歪倒在羅漢榻上,一面接過小太監(jiān)手里的醒酒茶遞過去,一面勸著:“現(xiàn)在還是春上,您剛喝了酒,就這樣躺著容易著涼,還是索性上床去睡吧?!?/br> “我沒醉,只是心里難受”趙延昌推開醒酒茶,睜開眼睛說:“你去把陸修齋和陳學(xué)愚叫來。” “是。” 沒一會兒,陸修齋就和陳學(xué)愚結(jié)伴而至,趙延昌先起身和他們行過了賓主之禮,然后繼續(xù)歪倒,勉強露出笑容說:“我多喝了兩杯,頭有點暈,就容許我無禮一回吧?!?/br> 那兩個人忙躬身回道:“王爺請?zhí)芍f話,王爺看得起在下,才這么不見外的?!?/br> 此時張懷安已命人搬來了兩把椅子,分別放置在羅漢榻的下方兩側(cè),并拿來一個大引枕,扶著王爺躺好。 兩人謝了座,陸修齋察言觀色地問:“王爺是不是為世子不日北上之事憂心?” 趙延昌不語,只輕輕嘆了一口氣。 陳學(xué)愚便道:“王爺是怕世子去了上京會很危險?世子武功高強,以前先帝在的時候,也曾多次行刺,包括王爺在內(nèi),王府的主子們,哪個不是打小就從刺客的追殺中走過來的?!?/br> “是啊,但這次,孤王心里著實不安”身為安南王府的繼承人,表面上看起來享盡了榮華,其實他們都承受著外人難以想象的壓力,隨時處在生死邊緣。以往那么多年,每次世子住在上京,雖然他也同樣擔(dān)心,但都不如這次那么懼怕。尤其是今天,當(dāng)世子向他敬酒,感謝他十七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時,他差點眼眶一熱落下淚來。 兒子在生日宴上感謝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他卻從中聽出了特別悲涼的意味,就好像,世子會從此一去不返,他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子。 現(xiàn)在回想起世子說那句話的情景,心里還揪痛得厲害。 王爺?shù)目謶植话?,兩位幕僚自然感覺得出來,陸修齋便提議:“要不,也讓世子稱???” 陳學(xué)愚馬上說:“恐怕不行,世子年初才從上京回來,一直好好的,突然稱病,可能無法取信于人。新帝現(xiàn)在正是猜忌安南的時候,需要世子留駐京師讓他安心。而且稱病只是一時,總不能一年都稱病吧?!?/br> 趙延昌也顧不得該對皇帝表示敬意了,憤憤地說:“他安心了,本王就不安心了!” 惱怒歸惱怒,他心里也明白,此時若謊稱世子病重不能北上,明眼人一看就是假的,有公然欺辱新帝之嫌。一旦惹得新帝大怒,雖不至于誣陷安南謀反,也可以下一道詔書,責(zé)安南對新帝“不敬”給予若干處罰。 只要安南暫時不打算和新帝鬧翻,最好不要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 趙延昌絞盡腦汁想了一會,最后一咬牙說:“實在不行,孤王干脆自己稱病?!?/br> 兩位幕僚不解地互望,王爺稱病,留世子在家侍疾?這理由跟世子本人稱病一樣用不長啊,難道王爺能稱病一年? 趙延昌道:“本王的意思是,干脆稱病,退居別院養(yǎng)老,把王位傳給世子。” 兩位幕僚哭笑不得,王爺?shù)哪X子就是與眾不同,這都想得出來,他們不得不出言提醒:“王爺您四十不到,春秋正盛,這時候就說養(yǎng)老,會不會早了點?” 最主要是,本朝自開國以來,好像還沒有那個藩王自己退位,讓兒子當(dāng)王的先例。 三個人商量了半天,臭皮匠還是沒能抵過諸葛亮,最后王爺頹然倒回羅漢榻,揮手讓兩個幕僚離去。 世子北上之事,就在王爺?shù)那О銘n慮中,定下了啟程的日期。 ****** 四月初六,俞宛秋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天小牛要去南府搭船回通城,接他的父母來這邊定居。本來早該去接了的,因為店里的裝潢一直到昨日才最后弄完。這種事,要跟男人打交道,她和薛凝碧都不好出面,只好把小牛多留了一些日子。 正好俞宛秋也想去南府巡視一下店鋪,戚長生告訴她,世子已于兩天前動身去了上京,她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可以大大方方地逛街了。 他們的馬車先去了碼頭,準(zhǔn)備送小牛上船后,回頭再去落雨軒。 依然是早班船,他們趕到時,已經(jīng)快開了,戚長生親自拎著行李送小牛上船,另兩個隨從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因為是公共場所,俞宛秋也沒覺得害怕,自己走到岸邊,想找到小牛的艙位,再向他道個別。 就在她沿著河岸尋找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不尋常的異動。 先是整齊劃一的馬蹄聲,然后是喝道聲,接著車輪的轆轤聲。 若是南府的居民,早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會立刻做出反應(yīng),或回避,或跪于道旁迎候。唯有那個從現(xiàn)代穿越過來,又沒在南府定居過的人,兀自懵懂地在河岸上走著,待終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人時,開心地喊著“小?!背麚P起手臂。 小牛卻朝她猛使眼色,一會兒眨眼,一會兒搖頭。最后,他跪倒在船艙里不敢抬頭。 俞宛秋也沒那么遲鈍,在小牛神色突變,周圍的氣氛又那么詭異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了。何況小牛后來跪伏的動作,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可事已至此,她除了裝傻,還能怎樣呢? 身后的人默無聲息地看了她許久許久,就在俞宛秋以為他已經(jīng)走了的時候,卻聽到了他低沉沙啞的嗓音:“轉(zhuǎn)過身來。” 俞宛秋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世界萬籟俱靜,惟余她的心臟汩汩跳動,身體卻僵硬如石,根本動彈不得。 身后之人也好像唯恐自己認錯了,不敢走上前來,只是重復(fù)著剛才的請求:“轉(zhuǎn)過身來給我看看,求你?!?/br> 求你。 最后兩個字輕如情人的耳語,她卻聽清了,也因此,更挪不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