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dān)心了起來，伸手貼著她的額頭，果然覺得不對勁?！笆潜任覠崃嗽S多。”池青玉蹙眉，“怎么辦，現(xiàn)在大約藥店也都關(guān)門了，抓不到藥了。你受得了嗎？”

    藍(lán)皓月抱著他不放，“只是稍稍有點(diǎn)不舒服，不要那么慌張?！?/br>
    池青玉怔怔地躺了片刻，又起身想去給她倒水來喝，磕磕絆絆摸到桌邊，一時(shí)不慎卻碰翻了茶壺。只聽“嘩啦啦”一聲響，那茶壺摔在地上，頓時(shí)成了粉碎。

    “你沒事吧？”藍(lán)皓月驚得坐起來。

    “沒事……”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旋即似乎轉(zhuǎn)身要往外去。

    “青玉，你干什么去？”她緊抓著被子道。

    他站定了道：“去樓下找水?！?/br>
    “別去……”藍(lán)皓月小聲道，“夜深了，別人都已經(jīng)睡覺，你又找不到伙計(jì)的住處?！?/br>
    他滿不在意地道：“不要緊，你躺著，我去一下就來。”

    藍(lán)皓月還待勸阻，他卻已經(jīng)持著竹杖出了房門。她孤零零地倚坐在床頭，耳聽得他慢慢地下了樓，因隔著房門，之后只隱約聽到下面?zhèn)鱽硭脑儐柭?，似乎想要叫伙?jì)出來。但這客棧的伙計(jì)睡在何處，就連藍(lán)皓月都沒留意過，如今夜深人靜池青玉又去哪里尋得？過了許久，樓下的動(dòng)靜始終不止，她不知池青玉究竟在干什么，此時(shí)樓上其他房間的住客似乎也被吵醒，有人開門朝著下方斥責(zé)。

    她再也坐不住，裹著外衣便下了床，打開房門，一陣?yán)湟庖u來，讓她更加瑟縮發(fā)顫。一個(gè)住客正探著身子，朝樓下不耐煩道：“深更半夜的你要不要睡覺？在那碰碰撞撞的干什么？”

    “抱歉……勞煩，能不能告訴我，這客棧中的掌柜和伙計(jì)在哪里？”樓下一片漆黑，池青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遙遠(yuǎn)孤單。

    “后面的院子里啊！”那人不悅地說了一句，關(guān)上了門。

    藍(lán)皓月心里難受，她知道池青玉自己肯定找不到后院在哪里了。于是忍著不適，悄悄地跑到樓梯口，伏在樓欄朝他所在的方向小聲喊：“青玉，回來。”

    “你快回房，我能找到的?！彼辜钡?。

    正說話間，廳堂后方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伙計(jì)提著燈籠走了過來，一見他們兩個(gè)一上一下還在說話，不禁抱怨起來：“兩位，已經(jīng)半夜了，這是怎么回事？”

    池青玉像是終于找到了救星，向伙計(jì)說了情況，伙計(jì)雖是不悅，也只得給他去后廚燒水?！梆┰拢氵€在嗎？”他隨即又問。

    “嗯?！彼{(lán)皓月守在樓上，望著眼前的漆黑。

    “回去吧，你會(huì)著涼的?！彼恼Z氣里竟帶著些許的央求。

    她低落地應(yīng)了一聲，這才轉(zhuǎn)身回房。又過了許久，他才拎著水壺進(jìn)了門?！斑@是剛燒好的，還很燙?！彼有⌒牡氐购昧怂剖窃诎参恐?，也安慰著自己。

    藍(lán)皓月將頭枕在雙膝上，斜著身子昏昏欲睡。池青玉一手持杖，一手端著茶杯來到床邊，俯身放在了柜子上?！暗葲鲆恍?，我再端給你。”他說著，又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可是卻沒有碰到，藍(lán)皓月感覺到他的手從自己身邊掠過，很是虛無。

    她有意抬起頭，抓著他的手，按在自己額前。

    池青玉默不作聲地站著，隔了片刻，才道：“你還能撐住嗎？明天我給你煎藥?！?/br>
    “其實(shí)只是淋了雨吧，沒什么的……”她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裹緊了被子。他重新回到床上，卻只是坐著，并不躺下。

    藍(lán)皓月覺得困乏，但身上越來越熱，睡不安寧。她翻來覆去，朦朦朧朧中覺得池青玉握住了她的手，緊緊抓在手心。不知過了多久，她睡意漸濃，卻又被推醒。

    “水涼了?！背厍嘤裥÷暤?。

    她沮喪地?fù)沃碜幼饋恚厍嘤褚皇滞兄暮蟊?，一手端著茶杯，姿勢有些板正，似乎不敢再有閃失。

    “青玉，你也睡吧?！彼{(lán)皓月飲盡這杯溫水后，躺了下去。

    “好?！彼麘?yīng)了一聲，卻依舊坐在床頭。藍(lán)皓月伸手摸到了他的手腕，這樣才安心一些，于是閉上雙眼睡去。

    ******

    藍(lán)皓月在睡夢間昏昏沉沉，好似回到了衡山。煙霞谷里漫山遍野的玉簪花開了又謝，她站在落梅溪畔，不知道在等著什么，只是覺得時(shí)間漫長，四周盡是寂靜，再?zèng)]有往日的歡笑。

    她在幻境中徘徊不能離去，倍感孤單，喊著他的名字。青玉，青玉……但群山無語，就連天空也褪去了藍(lán)色，模糊中世界仿佛只剩黑白二色。

    藍(lán)皓月想要逃離這沉默得讓她覺得可怕的天地，可無論她如何奔跑，山路綿延，似乎永無止盡。她精疲力盡，雙腿沉重得邁不動(dòng)步子，卻還想拼命往前。

    “皓月……皓月！”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了熟悉的話音，她奮力掙扎，身子猛地一震，睜開了眼睛。

    眼前還是黑沉沉的夜，池青玉也依舊坐在身邊，握著她的手腕。“你怎么了？又踢又叫的，是做夢了？”他急切道。

    她渾身發(fā)燙，手心卻冰涼，忽然支起上身，緊緊地抱住了他。

    片刻之后，他才與她一起睡下?！澳銥槭裁匆恢弊?？”她迷迷糊糊地問。

    “我怕你又想喝水，坐著的話我伸手就可以拿到。”他低著聲音，抬手拂著她散亂的鬢發(fā)。

    “想跟你，就這樣一起躺著。”藍(lán)皓月皺著小小的眉頭，整個(gè)人蜷縮起來，窩在他的身上。池青玉側(cè)過身，小心翼翼地將她輕輕摟住，就仿佛，生怕一不留神就觸痛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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