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想到，這最簡單的愿望，卻將他永遠帶離身邊，再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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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浮山的晚春已有夏天的味道，那一輪灼熱艷陽遍照大地，滿山綠樹蔥郁，時有山泉濺起，飛散點點晶瑩。

    那年心懷忐忑地前來，還不知道他是否介意，卻在途中迷路，處境狼狽。而今藍皓月沿著石徑一路往上，穿過幽深樹林，走過濕滑竹橋，站在了高高石階底下。

    朱檐翠瓦的神霄宮依舊肅穆寧靜，唯有一串串銅鈴在微風(fēng)中泠泠。

    有穿著藏青道服的少年在門前打掃，聞音抬頭，目露訝異。

    “你找誰？”少年相貌秀氣，望著她，略有所思。

    聽到他那南粵口音，藍皓月方才記起多年前在半山間采藥的道童。時光荏苒，當(dāng)時的孩子如今已成青蔥少年，卻依舊有著不羈淡漠的眼神。

    她正想上前，那大門一開，又有人走出來，似是想跟少年說話。那人見了藍皓月，微微一驚，行禮道：“藍姑娘，多年不見了?！?/br>
    “顧道長……”她望著風(fēng)度翩翩的顧丹巖，話還未曾說完，便已哽咽。

    歲月似乎并未在顧丹巖臉上留下什么痕跡，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清凈灑脫，只是略微黝黑了一些。他沒有多問什么，只是帶著藍皓月慢慢走進了神霄宮。

    宮觀內(nèi)檀香幽浮，參天大樹灑下陰涼。

    凌霄花長廊曲折綿長，藤蔓青青，花開正盛。她走在其間，不禁停下了腳步，有細瑣花瓣隨風(fēng)飄零，落在肩上。

    “我在外奔波許久，知道你在唐門，便也沒有來打攪?！鳖櫟r說著，拂開面前枝葉，猶豫片刻，又道，“你這次來……”

    藍皓月低聲道：“我先是去了天臺為姨母掃墓，你們……有沒有為他建立墳?zāi)?？?/br>
    顧丹巖怔了怔，隨即轉(zhuǎn)過身，望著遠處竹林，道：“有。”

    竹林凄清，幽篁翠綠。那間小屋還在，屋后也還是有清泉流淌，潺潺源源，不舍晝夜。藍皓月跟隨顧丹巖走到空曠處，四周綠樹成蔭，中有白石墓碑，刻著那個熟悉的名字。

    對面山巒間一道飛瀑直流而下，在淡淡陽光下映出幻虹。

    那年月夜，他曾帶著她來到山崖前，朝著前方伸出手，深深呼吸，聆聽著風(fēng)中的水聲。

    ——“這是我所知道的，最美的地方?！?/br>
    藍皓月慢慢蹲□子，像以前那樣，伸出手，觸及墓碑上的字跡。

    池。青。玉。

    她埋著頭，抱住雙臂，壓抑許久的眼淚傾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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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漸漸隱去，藍皓月眼淚已干涸，顧丹巖久久勸慰，她才慢慢站起。

    茫然望著遠山，她低聲道；“我想去看看他的住處?！?/br>
    “……好吧?！鳖櫟r嘆了一口氣，帶著她回到了竹林。那屋門半掩，正有一名年輕道姑從中走出。她黑袍整潔，隱含孤高。

    “莞靜?！鳖櫟r頷首，見藍皓月微微錯愕，便低聲道，“她今年剛剛?cè)氲?，已改了名字?！?/br>
    藍皓月怔然看著她，過去那個飛揚跳脫的林莞兒如今神態(tài)沉定，竟好似變了模樣。

    “藍姑娘……”她行了個禮，眼神復(fù)雜，回頭看了看小屋，“這里沒人居住，我來打掃一下?！?/br>
    顧丹巖道：“她想要再看一眼……”莞靜蹙眉點頭，緩緩?fù)崎_木門，屋內(nèi)的青色簾幔被風(fēng)吹起，簌簌飄動。書桌，小窗，竹簡，還有墻上掛著的那一柄青白交織的古劍，一切皆如從前。

    莞靜走回屋內(nèi)取下古劍，以白絹輕輕拭去灰塵，垂眉道：“除了小師叔，這世上，沒有人配得上這古劍了?！?/br>
    藍皓月走上前，啞聲道：“莞兒……你能讓我?guī)ё咚鼏幔俊?/br>
    她微微一震，猶豫許久，終于持著劍，送到藍皓月面前，“拿去吧，留在這里，也無用了?！?/br>
    “多謝。”藍皓月想要努力地笑一笑，但眼里卻還是蒙上了水霧。

    她持著古劍，慢慢退出了那間小屋，本想要離去，但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朝著屋后走去。

    墻角處草木茂盛，伴著清泉幽幽，自成天地。

    她蹲□子，撥開了草叢。

    一叢叢細長碧綠的玉簪枝芽倚墻而生，周圍花草或怒放或搖曳，而它，則靜謐幽然，獨處于缺少陽光的角落，顧自飲著山風(fēng)夜露，只按照自己的命運，慢慢生長。

    藍皓月抱著古劍，伸手撫過那微涼的葉子。

    驀然間，一聲幽鳴，林間傳來撲翅之音。藍皓月一怔，扶著墻壁站起，但等她走到屋前時，只見雪白鶴影翩然而去，惟余竹葉輕搖。

    顧丹巖望著白鶴遠去的方向，手中還持著一枚細細的竹管。

    他從竹管中取出一卷素絹，那素絹寬不過三寸，上面似乎寫著字跡。藍皓月見他低眉細看，也不便過問。正欲離去，卻聽顧丹巖在身后道：“藍姑娘，給你?！?/br>
    她愕然回身，顧丹巖緩緩走過來，將素絹交給了她。

    藍皓月蹙眉道：“這是從何而來？”

    “是我?guī)煾低邪Q傳來的?！鳖櫟r亦有所思，望著她，“我想，他也許是要見一見你。”

    “海瓊子前輩？”藍皓月一震，“他現(xiàn)在何處？”

    顧丹巖輕聲道：“你看了便知。”

    藍皓月惴惴，低頭看著素絹，那上面以蠅頭小楷寫著四行詩句。

    “不把雙眸看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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