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被嚇到呼吸停滯的同時,趙小銘的頭皮也開始一陣陣的發(fā)麻,內(nèi)心更是驚悚萬分,瞳孔都開始放大了。他甚至都忘了尖叫,手一軟,直接從門板上摔了下來,叼在嘴里的手機都摔倒了地上,還是屏幕朝上摔得,手電光被地板壓制,恐怖的衛(wèi)生間瞬間陷入了黑暗中。 但卻沒完全暗,竟然還有光源,來自于他的胸口。 祖?zhèn)饔衽灞凰Τ隽艘骂I,懸掛在他的胸口,在黑暗中泛起了晶瑩溫潤的綠光,靈氣流轉,強盛逼人。 “這是何等寶物?”嘔啞嘲哳的刺耳聲音驚嘆著響起。 “真不愧是上古神祇的后裔,戴得玉佩都這般好?!奔t衣蛇精顯然又起了奪寶的心,天花板上的頭發(fā)登時萬箭齊發(fā),直對趙小銘后背而來,騰騰殺氣四溢。 熟知就在箭頭即將擊中趙小銘那一刻,流轉在寶玉上的溫潤綠光突然璀璨大盛,強烈奪目光芒四射,轉瞬之間就將那無數(shù)根黑發(fā)長箭盡數(shù)彈開了,力道強悍而霸道,甚至有還幾根箭簇被其扭轉了方向,堅銳箭頭直奔紅衣蛇精而去。 另有幾道綠光刺向了衛(wèi)生間門口,黑暗中開始有生物左閃右躲,忽然“咕呱”一聲,落到了趙小銘眼前。 借著胸口綠光,趙小銘看到,那是一只背后長滿了獨立眼睛的黑色六腳蟾蜍,每一只眼球都會轉、眼皮都會眨,吧噠吧噠地滑著粘液。 這個世界,突然就不可信了,甚至還沒梁別宴這個神棍的忠告可信度高。 趁著紅衣蛇妖和黑蟾蜍與綠光纏斗的同時,趙小銘迅速從冰冷的地板上爬了起來,拔腿就跑,哪知求生心切,跑得有點兒猛了,左腳板絆了右腳,撲通一聲,又重重地摔地上了,這次還是臉貼地,掛在脖子上的玉佩都甩到前面去了。 趙小銘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查看寶玉碎沒,慢一秒可能都會被當成食物吃掉,強忍著渾身劇痛以最快的速度從地上爬了起來,卻沒察覺自己已經(jīng)流了鼻血。 起身的那一刻,鼻血滴到了玉佩上。 咔嘣一聲響,玉佩裂開了。 第2章 這是一枚僅有成年人四分之一手掌大小的橢圓形玉佩,反面光潔平整,正面雕刻著一頭腳踩祥云的上古神獸“窮奇”。 趙小銘曾好奇地百度過何為“窮奇”?然后才得知,這頭形似老虎長著一對翅膀的怪物竟然是上古四大兇獸之一,性屬邪,狠戾殘暴,且酷愛助紂為虐。 也就是說,人越壞,窮奇越愛。 所以,趙小銘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家的祖?zhèn)鲗氂裆厦嬉窨谈F奇這種遭人唾棄的陰暗玩意兒呢?按理來說,不應該是雕刻鳳凰啊、龍啊、乘黃啊這種祥瑞之物么? 趙小銘也去找過他媽,詢問這塊兒玉佩的歷史淵源,結果他媽回答的倒是挺干脆:“我不知道啊。” 趙小銘無奈:“你家的祖?zhèn)鲗氂?,你不知道??/br> 月相桐兩手一攤:“我真不知道,這塊兒玉佩是你出生的時候你干姥爺給我的,說是和我父母有淵源,后人戴著可以辟邪?!?/br> 趙小銘心說:“還辟邪,不招邪就不錯了。”但在當時,他并沒有直接反駁他媽的話,本打算等見到干姥爺之后再詳細問問有關這塊兒玉佩的事兒,然而他的干姥爺實在是太忙了,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兩次面,久而久之,趙小銘就把這件事給淡忘了。 直到此時此刻。 玉佩沾上了他的鼻血,突然從中部開始斷裂,萬道刺目綠芒中,一束極為耀眼的金光如利刃般破空而出。與此同時,封閉衛(wèi)生間內(nèi)竟無緣無故地刮起了一陣暴虐狂風,力度之大吹得趙小銘幾乎站不住腳,趕忙用手扶住了旁邊的洗手池才勉強穩(wěn)住了不斷趔趄的身體。 就連他鼻端下的那兩道鼻血都被風給吹成小細滴狀在空氣中散開了。 對于紅衣蛇精和六腳蟾蜍來說,此時此刻的衛(wèi)生間簡直就是相當于人類的飯館,角角落落都彌漫著濃郁的、誘人的妖神混血的味道,勾得他們胃口大開、垂涎欲滴。然而這股憑空而起的猛烈妖風也不是他們這等修為的邪祟可以抵擋的。 紅衣蛇精同時用頭發(fā)和蛇尾纏住了水管才堪堪維持住了身形;六腳蟾蜍“咕呱”一聲,直接跳進了某個隔間內(nèi)的早已干涸了的水箱中躲避風暴。 但令它們更詫異的變故卻還在后面。 從趙小銘胸口散發(fā)出的金光越來越強盛,逐漸碾壓了綠芒,灼得人頭暈眼疼,別說趙小銘本人了,就連蛇妖和蟾蜍精都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們就聽到了一聲極為暴虐的野獸怒吼。 可是,哪來的野獸啊? 緊接著,像是有什么重量級的東西砸在了地板上一樣,整座堅固的樓體突然猛烈的震動了起來,像是突發(fā)了八級地震。 趙小銘和蛇妖同時驚愕地睜開了眼睛,就連躲在水箱中的蟾蜍精都抬起了一條腿、利用長在腿上的獨立眼球朝外窺探。 原本空曠的衛(wèi)生間中央,竟突然多出來了一人一獸。 獸的樣子是趙小銘熟知的,黑色虎身,背有雙翼,正是那頭雕刻在他的祖?zhèn)鲗氂裾娴膬传F“窮奇”。 人卻是趙小銘從未見過的。 她是個身形極為高挑的女人,桃李年華,傾國傾城,肌膚潔白無瑕,仿若玉雕瓷塑。 乍一看,她也真是像極了一尊安和慈悲的神像。遠山眉,丹鳳眼,朱顏絳唇,典型的中式美人的模樣,就連她身上穿著的衣衫也是古代的那種飄逸感十足的白色抹胸長裙,外罩一件素雅的輕紗帔,氣場沉穩(wěn)而清冷,令人心生仰慕與崇拜。 但看的時間長了,卻又覺得這尊神像帶著點妖邪氣,眼角眉梢暗藏妖冶冷笑,令人背后發(fā)涼、望而生畏。 也正因為這一對重磅級的人獸的突然出現(xiàn),原本還略顯空曠的衛(wèi)生間頓時就變得擁擠了起來。趙小銘整個人都看傻了,物種五花八門的,比馬戲團還熱鬧。 紅衣蛇精和六腳蟾蜍顯然也看傻了,而且它們還能感受到到一股趙小銘這種廢物混血壓根兒感受不到的強大的壓迫感和震懾力,所以一個比一個瑟瑟發(fā)抖、恐懼畏縮,仿若有一只巨手按壓在了它們的天靈蓋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把它們給捏個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蛇精和六腳蟾蜍都迫不及待地想逃,卻又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定了身,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眼前的一人一獸還在對峙。 窮奇的身形比一頭正值壯年的東北虎還要大上兩圈,渾身肌rou賁張,目光兇狠如銅鈴,滿嘴獠牙尖銳,遍體漆黑,口鼻卻是血紅色,頭上還長有一對鋒利的畸角。 它對面的女人卻是赤手空拳的。 和窮奇的兇悍身形比起來,女人顯然是有些勢單力薄了,兇獸還在不斷地朝著她發(fā)出陣陣兇狠的吼叫和咆哮,然而這女人卻毫無畏懼,反而勾起了朱唇,神色朗朗,真真的欣喜至極:“而今本尊如獲新生,當與天同慶,可大發(fā)慈悲放你一條生路?!毖援?,又爽朗而痛快地朝著窮奇吐出兩字,“滾吧?!?/br> 她的眼角眉梢間,盡是強者施舍弱者的得意與傲氣,線條流暢的下巴始終是微微揚起的,看誰都瞧不起的樣子,整個人就是一大寫的:想活命的就趕緊跑吧,姑奶奶我才不是什么好人。 但說真的,趙小銘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猖狂的,就她那纖細的身板,可能都不夠給窮奇塞牙縫,還“與天同慶”?你當自己是誰呀就與天同慶。 紅衣蛇精和六腳蟾蜍卻能真真切切地感知到這位自稱“本尊”的女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強悍,因為它們放出的靈識根本查探不到她身上的靈氣,不是因為她沒有,而是因為太過深厚,如同無底洞一般不可勘測。 它們甚至聞不出她身上的味道。 世間萬物皆有靈味,妖魔鬼怪人皆有屬于自己的味道,大凡都是可以聞出來的。聞不出來的原因只有一條:已修成至尊。 它們所感受到的那股強烈的壓迫感和震懾力也不只是來自于上古兇獸窮奇,更多的則是來自這位性情高傲的女人。 窮奇顯然也對其有所忌憚,一直不敢主動去進攻她。但窮奇的生性兇悍暴躁,一激就怒,聽聞女人的挑釁后,背后的汗毛瞬間就倒豎了起來,尾巴如棍般夾起,嘶吼著朝著女人撲了過去。 狂風再度肆虐而起,這一次趙小銘卻拼命睜大了眼睛,因為,女人原本空空如也的右手中竟然突然多出來了一柄泛著金光的半透明鋒利長斧! 這個世界的可信度在瞬間降為負數(shù)了。 但紅衣蛇精和六腳蟾蜍卻知曉,女人手中握著的根本不是一柄武器,而是她的自身靈氣,只不過被幻化成了利刃的模樣。 修為高深之人,可將自身靈氣化為百般利刃,而她現(xiàn)在之所化氣成斧而不是其他武器,可能只是單純的因為她覺得砍頭這種事情還是用斧頭更順手一些—— 在窮奇撲來的那一刻,女人神不改色地側身一旋,手起斧落,絲滑輕松如切豆腐一般,窮奇碩大的腦袋瞬間就和身體分了家,如同一顆皮球似的骨碌碌地滾落在了地上。 滾到了趙小銘腳邊。 趙小銘徹底嚇呆了,整個人瑟瑟發(fā)抖,面如紙白……她、她她、她來真的??! 然而,他設想中的血注四濺、血腥殘忍的畫面卻并沒有出現(xiàn)。 窮奇的巨身轟然倒地,卻只聽得了“咯嘣咯嘣”幾聲脆響,下一秒,分了家的獸頭和獸身就一起被綠光給籠罩了,起初的光芒還挺強盛,但卻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很快就暗淡了下來,又在一瞬間分崩離析、四分五裂,像是發(fā)生了爆炸,在漆黑的衛(wèi)生間內(nèi)濺出了如璀璨星辰般的點點綠芒。 像是流星劃破夜空,綠色星光轉瞬即逝,衛(wèi)生間內(nèi)再度陷入了昏暗,唯一的光源,來自于白衣女人右手中握著的那把金光流轉的靈氣斧頭。 借著這點金光,趙小銘才發(fā)現(xiàn),他的祖?zhèn)鲗氂癫恢诤螘r自行離開了他的脖子,碎成了渣渣,如同一小粒一小粒崩開了的翡翠色玻璃碴子似的凌亂無序地散布在衛(wèi)生間的白瓷地磚上。 肆虐的狂風早已平息了,趙小銘的腦子卻依舊在狂風中凌亂著。 眼前的這一切,比做夢還夢幻。 下一秒,更夢幻的來了,只見那位身穿飄逸白裙、手拎長斧的嫵媚女人一步步地朝著他走了過來,并且每走一步,女人的唇角和眼梢就會多彎一分,堆滿笑臉地來到了他面前,極力擺出了一副親切和善的樣子:“那個,小乖乖呀,別見外,我叫月鎏金,是你親、” “姥姥”倆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呢,她的“小乖乖”就兩眼一翻,直接嚇暈過去了。 第3章 在一身冷汗中,趙小銘驚恐不已地睜開了眼睛,如同一根彈簧似的猛然彈坐了起來。 然而映入眼簾的場景卻不是記憶的那座烏漆麻黑的恐怖衛(wèi)生間,而是熟悉又陌生的寢室。 他正躺在一張上下鋪的下鋪床板上,身下鋪著一層柔軟厚實的青底繡金色花紋的緞面褥子,身上蓋著一張薄薄的紅色絲綢被子,就連他剛才枕著的那個枕頭都是古色古香的錦枕。 另外三張上下鋪卻都是空著的,床板上光光禿禿,連張防塵的報紙都沒鋪。 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長期無人踏足的灰塵味。 窗框上方的窗簾也不見了去向,清冷的銀白色月光穿過陽臺,如水般透射進來,將四四方方的寢室內(nèi)部照了個半亮。 紅衣女蛇精不見了,六腳蟾蜍也不見了,就連那個看似安和慈悲實則猖獗妖邪的白衣女人都消失不見了,世界又重新變回了那副安靜祥和、美好淡然的模樣。 但是,趙小銘的內(nèi)心卻越發(fā)的恐懼迷茫了,他明明記得,自己經(jīng)歷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奇異事件啊,那種令人發(fā)指的體驗感還如影隨形的伴隨著他呢,怎么突然就歲月靜好了呢? 難不成,剛剛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那他身上蓋著的這張喜紅色絲綢被子該怎么解釋呢?不會是、那個白衣女妖精相中他了,要逼良為娼吧? 那可不行! 絕對不行! 他趙小銘雖然長得帥了點、家里有錢了點、氣質(zhì)出眾了點、陽光時尚了點,但,他一直是一個有底線和原則的高富帥,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不會為了茍且偷生而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 趙小銘果斷掀開了身上的“喜被”,猴子似的嗖一下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正要往門外闖的時候,厚重的不銹鋼寢室門突然人從外面給推開了,伴隨著“吱呀”一聲響,那個慈悲又妖冶的白衣女人再度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線中。 她纖長白皙的手中,依舊拎著那把又長又鋒利的金色半透明斧頭。 趙小銘驚恐一僵,頭皮又開發(fā)麻了。 月鎏金卻欣喜不已,再度展現(xiàn)出來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甚至都用上了從她化為人形以來從未對任何人使用過的慈愛態(tài)度:“小乖乖,你醒啦?” 誰他媽是你的小乖乖? 趙小銘緊張又警惕地接連往后退了三步,還抬起雙手擋在了身前:“你、那個,你別過來啊,你再靠近我我就喊人了??!” 這么快就要喊姥姥啦? “誒呦,我的小乖乖可真懂事兒啊!”月鎏金喜不勝收,眉開眼笑地往前走了三步:“那你喊吧,喊得越大聲越好!” 趙小銘:“……” 我艸? 這么膽大妄為么? 救命??!人家還是未成年呢! 趙小銘心驚膽戰(zhàn)地往后退,月鎏金步步緊逼地往前走。趙小銘的后背抵在了窗框上,退無可退;月鎏金笑意盈盈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迫不及待:“你怎么不喊了?快喊人呀!” 趙小銘都要哭了,緊緊地抱住了可憐無助又弱小的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