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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不幸摔碎家傳寶玉之后在線閱讀 - 第82節(jié)

第82節(jié)

    寧可錯殺一個,也不能對不起自己,不能忤逆自己的內(nèi)心。

    天道不公,那就逆行而上,反殺天道。

    唯有宸宴這種一副天生爛好心的九重天神,才會覺得那些人悲慘無辜。

    神族也活該遭滅族,慈悲才是他們?nèi)莵硖炝P的真正原因。

    但此時此刻的月鎏金卻不敢將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shí)想法說出,不然必定會讓宸宴斷定自己是一只死性不改的妖怪,這樣的話他一定會果斷地殺了她。

    所以,她只能將自己偽裝成一只擁有慈悲心腸的妖怪:“我剛才只是太替秦女感到委屈了,站在秦女的角度,設(shè)身處地地想一下,我就恨得牙癢癢,想把所有人都?xì)⒘?,但聽你剛才那么一說,我又覺得那些街坊鄰里好像沒有那么該死了,如果他們不作偽證的話,自己家就要變成第二個朱家,他們確實(shí)也是逼不得已,最該死的還是劉家和首輔!”

    為了表明自己真的懂得什么是慈悲和恩怨分明,所以,月鎏金又特意說了句:“劉家的小廝和丫鬟,還有首輔的親眷們好像也很無辜,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參與對朱家的迫害,不該被連坐?!?/br>
    宸宴不置可否,眼眸低垂,默然無聲地盯著月鎏金,他懷疑她在偽裝,卻又不確定……萬一,她內(nèi)心真是這么想的呢?妖性難移,卻又不是不可被化渡。她之所以嗜殺,也是因?yàn)閯倓偟靡曰椭鯖]有被善待。

    宸宴輕輕地嘆了口氣,逐漸落下了持刀的那只手,靈氣刃也隨之消散了,覆蓋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也隨之落了下來。

    月鎏金抬眸望著他,黑亮的雙眸中笑意明媚。

    宸宴的神色卻突然一僵,巨痛感霎時襲來,一把尖利的綠色長錐登時從后往前地貫穿了他的腹部。

    緊接著,又是一錐,狠戾地扎入了他的頸側(cè),汩汩的鮮血四濺。

    “噗嗤”一聲響,月鎏金面無表情地將刺入宸宴頸側(cè)的那支靈氣錐拔了出來,在他驚愕的神色中,再度將錐子刺入了他的身體,這次是心臟。

    “你就該死?!痹脉探鹛志褪且徽?,狠狠地打在了宸宴的前胸,一擊便將他打倒在地了,眼神陰沉冰冷,令人不寒而栗,“因?yàn)槟阗v,不長記性?!?/br>
    她既無慈悲,更不會有繾綣深情。

    話音未落,她便化身成了一只鳳凰,如同一陣看不見的颶風(fēng)似的飛出了都城。

    夜空如水,明月高懸,無人的暗巷中,宸宴周身的地面上很快便流淌出了一片血,神血guntang,在冰冷的空氣中冒著熱氣。

    他的唇畔也流淌出了血痕,頸側(cè)血管斷裂,輕輕一咳,口中就濺出了一攤血。

    心口處也不斷有血液冒出。

    身上的每一處傷都是致命傷,但他卻死不成,天道不允許他死,可瀕死時的痛苦卻是明明白白的,一種求死不得的折磨。

    忽然間,夜色中飄起了雪花,洋洋灑灑地落在了他逐漸僵硬的身體上,落入了他的眼中,冰冰涼涼的。

    九重天四季如春,很少下雪。

    年幼之時,九重天每次下雪,他都很興奮,以至于拋卻了學(xué)業(yè),只顧著去玩雪,甚至還會跟向他授業(yè)的太傅犟嘴頂嘴,無視太傅的教導(dǎo)訓(xùn)斥。

    最后的結(jié)局無一例外是被君父以玩物喪志的罪名責(zé)罰。罰他閉門思過,罰他謄抄經(jīng)書,罰他書寫悔過論,罰他禁足儲宮不可外出。

    那時,九重天的神官們還時常會上書討伐他,說他是神族有史以來最頑劣、最輕浮、最無胸襟的一任太子。

    或許他們說的對,他就是心胸狹隘,就是做不到以守護(hù)蒼生為己任,更做不到為蒼生無怨無悔。他覺得不值。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不想被當(dāng)作祭天的貢品。

    所以,他時常不想當(dāng)這個太子。

    但就是他這樣一位不合格的太子,竟然會被天道選中,成為茍活在這世上的最后一位九重天神。

    有時候,天道確實(shí)是挺不公正的,比他有資格活下去的天神可太多了。

    他也不想獨(dú)活,日日都想死,因?yàn)樗刖福肽负?,想叔父,甚至想念那群日日對他口誅筆伐的刁鉆大臣們。死了,說不定就能見到他們了,就能回家了。

    但死卻成了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怎么才能死呀?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他也想與親人重逢,也想合家團(tuán)圓。

    也真是疼啊……

    宸宴的喉間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渾身麻痹冰涼,死亡的感覺清晰強(qiáng)烈,但就是死不成。

    漫天飛雪中,他絕望不已地閉上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身上的傷口開始自行愈合了起來,冰冷麻痹的感覺逐漸緩解,最終消失不見,皮rou變得完好無損,連塊疤痕都沒留下,絲毫看不出被捅傷過。

    從地上坐起之時,除了失血過多導(dǎo)致頭暈之外,也再無其他遺癥。

    又閉眼緩了一會兒,頭暈的癥狀也消失無蹤了。

    宸宴長長地吐了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召喚出了鋒利漆黑的聽風(fēng)刀,持與左手,化作一陣颶風(fēng)追出了都城,徹底鐵了心腸——

    那只鳳妖,本性難改,非死不可!

    月鎏金落在了都城以西四十里外的一片連綿起伏、地勢復(fù)雜的山林中,倒不是因?yàn)樗w累了不想再逃跑了,而是在這里嗅到了同類的氣息,一股十分強(qiáng)盛的妖氣。

    更巧合的是,這里的沖天妖氣竟與剛剛那條空無一人的街巷中殘留的妖氣如出一轍。

    顯而易見,替朱家與秦女報仇雪恨的那只妖怪就藏身在此處。

    月鎏金也知曉宸宴死不了,很快就會追上來,所以她選擇了尋找同類,想和他聯(lián)手反擊宸宴的追殺。

    于是乎,她選擇了降落于林,開了天眼,在連綿無盡的山脈中尋著那股妖氣的來源追蹤了過去。

    最終,她來到了一處位于兩座高山交界處的密林,在一條潺潺的溪流之畔,她看到了一位身穿青色衣裳的少年。

    少年的身型清癯,肩膀單薄,俊美的五官中還殘留著尚未退去的稚氣,顯然處于正在抽條兒的年紀(jì)。

    月鎏金估摸著,按照凡人的年歲推斷的話,他應(yīng)當(dāng)也就是十三四歲的年紀(jì)。

    少年的膚色也異于常人的白,在清冷的月色的照耀下白的發(fā)光。

    但他的耳朵卻不太好使,月鎏金都已經(jīng)走到他身后了,他卻毫無察覺,還旁若無人地蹲在溪邊用雙手捧水喝呢。

    直到月鎏金將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頭,他才驚覺身后來了人,閃身躲避的同時手中便多出了一柄鋒利的短匕首,然后面色狠戾地朝著月鎏金刺了過去。

    月鎏金都沒用法術(shù),直接伸長胳膊抵在了他的前額。她的身型高挑手長腿長,而那位少年才剛剛開始長個子,身量全然不及她,縱使全力以赴,也無法再前進(jìn)分毫。

    “你就是朱家的二公子呀?”月鎏金滿目奇怪,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朱家滿門都是人,你怎么是個花妖?還是玉蘭花,怪美的?!?/br>
    她這話也不是在故意吹捧這位少年,而是他的五官確實(shí)標(biāo)志、俊美,比女子還美,風(fēng)華絕代。

    少年卻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似的,如同一頭倔強(qiáng)的小牛犢似的不斷地在月鎏金的手下掙扎著,不斷地朝她揮舞著手中的匕首,敵意十足。

    月鎏金微微蹙起了眉頭:“你不會,是個聾子吧?”

    能夠化為人形的妖物,體質(zhì)皆為上乘,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有殘疾的。

    少年沒有說話,不斷掙扎的反應(yīng)卻回答了月鎏金的問題:是,他就是個小聾子。

    真可憐人呀……月鎏金對自己的同類倒是有著些許同理心,長嘆了口氣,沒再用嘴巴說話,運(yùn)轉(zhuǎn)起了體內(nèi)靈氣,抵在少年額頭上的那只手的掌心微微泛起了綠光。

    她將自己的靈識與少年的靈核連接在了一起,用靈識和他溝通——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下子就愣住了,顯然是從沒體驗(yàn)過這種溝通方式,緊接著,他的眼神就亮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月鎏金,對于自己可以聆聽到其他人聲音的感受很是驚喜。

    雖然,并不是用耳朵聽到的。

    而是用心。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利刃,認(rèn)真地望著月鎏金,一雙漂亮的眼眸黑而亮,用靈識傳遞心聲:【我叫秦時?!?/br>
    *

    花妖秦時,踏天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護(hù)法,自年幼時起便與妖尊相識。

    眾人之前,他尊稱月鎏金一聲:“教主?!?/br>
    眾人之后,他總是親昵地喊她:“jiejie?!?/br>
    第70章

    秦時, 名字還怪好聽的。

    但關(guān)鍵問題是,你不姓朱啊,反而和秦女一個姓?

    月鎏金有些奇怪了, 繼續(xù)用靈識和秦時溝通:【你知道都城內(nèi)的朱家么?認(rèn)識秦顏么?】

    天生聾啞的秦時顯然很珍惜這種能和他人溝通的機(jī)會, 眼巴巴地望著月鎏金,一五一十地回答說:【知道朱家, 認(rèn)識秦顏!我是秦顏兒時親手栽種的玉蘭花樹, 她很喜歡我, 還給我起了名字叫秦時。我原先一直生長在秦家的后院,后來和她的嫁妝一起被送去了朱家, 移栽去了朱府的后院里。】

    原來如此。

    看來這只小花妖和秦女的感情還蠻深厚。

    但他卻是個聾啞殘疾, 身量又如此孱弱,有那個本事一口氣殺掉那么多人么?

    月鎏金滿目狐疑地看著秦時,又問:【都城里那些迫害朱家和秦顏的惡人, 不會全是你殺的吧?】

    秦時搖搖頭:【不算是我?!?/br>
    月鎏金卻更疑惑了:【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什么叫不算是?】

    秦時如實(shí)告知:【我只是一棵尚未成年的花樹,又在被移栽去朱府的途中傷了根莖, 本是活不成了, 但是朱大公子死在了我的腳下,他被那些歹人一刀捅穿了心臟, 溫?zé)岬男念^血全部滲入了栽種著我的那片土壤中,滋潤了我的根部, 又讓我重新活了過來, 還讓我滋生出了意識?!?/br>
    萬物有靈, 一旦靈根中滋生出了獨(dú)立意識,就意味著它擁有了和人類一樣的思想和五感, 可以清楚地去感受這個世界了,距離可以化為人形就只剩下一步之遙。

    但也正是因?yàn)樵诒灰浦驳耐局斜粋烁o,所以這只小花妖才會落下了個天生聾啞的毛病,喪失了聽覺和開口說話的能力。

    【那你和朱大公子之間也是羈絆匪淺呀。】月鎏金分析著說,【你是他的心頭血所救所生,按理說你應(yīng)該繼承了一些他的記憶和感情?!?/br>
    熟知,秦時卻搖了搖頭,很篤定地說:【不,我是我,他是他。雖然我能感受到他臨死前的不甘和怨念,我也愿意替他報仇,但我就是我,我不是朱千瑜,我只是秦時!】

    月鎏金怔了一下,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小花妖,還真有點(diǎn)兒意思,怪可愛的。

    他只是他,不是別人。

    他能夠認(rèn)得清自己,也足夠尊重自己。

    【你還怪有氣性的?!吭脉探鸱畔铝伺e累了的右手,反正自己的靈識已經(jīng)和秦時的靈核連接到一起去了,就無需再將手掌抵在他的前額上了。

    但秦時可不知曉這些,還當(dāng)月鎏金不想再和自己說話了。又或者說,他還沒說夠呢,還想再和其他人多說說話,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月鎏金的手腕,急急忙忙地把她的手重新摁回了自己的額頭上,焦急又懇切地表態(tài):【你繼續(xù)問我,我還能說!】

    雖說他們是通過靈識傳遞的心聲,并未開口吐字,卻能夠清清楚楚地在腦中聽到對方原有的聲音。

    秦時那年還未變聲,嗓音稚嫩又清脆,急慌慌的語調(diào)和神態(tài)也和懵懂無知的小孩子一模一樣。

    月鎏金被秦時的傻氣逗笑了,輕輕地在他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不用這樣也能說?!?/br>
    秦時愣了一下,知道自己鬧笑話了,登時弄了大臉紅。

    但他長得好看,真如玉蘭花般嬌美,紅起臉來的模樣也是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