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月鎏金:“又不逼著我修煉人心了?” 宸宴:“太苦了,不如不修。” 月鎏金又震驚了,心說:看來受尊芙那顆地魔眼影響最大的不是凡界眾生,而是你! 不過,這對她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她才不管天下亂不亂呢,只要宸宴愿意服從她,她就高興! “別以為你現(xiàn)在說點兒好聽話就能讓本尊寬恕你之前的種種罪行!”月鎏金揚著下巴,趾高氣昂,“你得付出行動才行!” 宸宴眉梢一挑,明知故問:“什么行動?” 月鎏金:“你說呢?本尊現(xiàn)在還在你身上掛著呢,還不趕緊把我抱回寢殿去伺候?!” 宸宴笑了笑,沒再多言,直接抱著她回了寢殿。 往后接連幾天,月鎏金都感覺自己很幸福,每晚只要她一走進行宮的大門,就能夠看到站在湖岸邊兒等著她的宸宴。她會開心地跑過去,跳到他的身上,讓他抱著自己或背著自己回寢殿。 雖然,這個時候的她還不懂得幸福到底是什么東西,但每天都是很開心的,像是重新回到了小的時候,妖界還沒有被屠,梧桐山還滿是高大的梧桐樹,每天傍晚都能和弟弟meimei們一起去山頂?shù)钠卟屎嫠?,每天都無憂無慮的。 這天晚上,沐浴過后,月鎏金又一次地撲進了宸宴的懷中。 宸宴一直在等她,身著一襲雪白的里衣,盤膝坐在床上,卻沒有如同往日一樣陪她放縱,直接將她橫抱了起來,讓她老老實實地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今日先消停一下,咱倆說說話?!?/br> 月鎏金有些索然無味,悶悶不樂地回了句:“你想跟我說什么?” 宸宴無奈一笑:“胡鬧那么多天了,消停一天讓你陪我說說話就這么不高興?” 月鎏金振振有詞:“等咱倆年紀(jì)大了,天天還能說話,但到了那個時候,可不一定能繼續(xù)干得動這事兒了,所以你不如趁年輕體力好的時候多伺候伺候本尊,多陪本尊快樂快樂!” 宸宴:“……”說你是個荒/yin無道的昏君吧,你還不高興。 但讓她不高興的話,就不說了。 說點讓她高興的。 “真是沒想到,妖尊大人竟然還能設(shè)想到你我二人的耄耋之年,小人真是受寵若驚?!?/br> 哪知,月鎏金卻更不高興了:“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們鳳族對感情的忠貞么?我們雖然是妖怪,雖然沒有人類的感情,但我們鳳凰無論是公是母,只要從決定成家的那一刻起就要堅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的,除非配偶死了才能繼續(xù)找下一個對象進行繁衍之事。” 聽她前半段話時,宸宴原本還挺緊張,生怕她后半生會孤獨終老,直到她說完最后一句話,他才舒了口氣,回了句:“我要是死了,你可別留戀我,該找新人就繼續(xù)找新人,我半句怨言都不會有?!?/br> “嘁,你說得還怪大度的。”月鎏金深知他是個小心眼兒,一點兒都不相信他的話,“你要是真大度,就先死一個給我看看再說啊!” 宸宴:“……” 月鎏金:“你又死不了,說這些空話干嘛?” 宸宴沉默片刻:“既然話趕話都已經(jīng)說到這兒了,我不死一個證明給你看好像也不行了?” 月鎏金:“……”我竟無話可說? 宸宴笑了笑,低頭,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好奇地詢問道:“還有什么是有關(guān)鳳族的習(xí)俗或者傳聞么?” 月鎏金想了想,說:“雌凰懷孕之后,雄鳳必須要擔(dān)當(dāng)起獵食養(yǎng)家的職責(zé),所以如果是遺腹子的話,必須隨母親的姓氏,必須要加入母族的群落,成為母族的戰(zhàn)斗力量,因為父親沒有參與養(yǎng)育,沒有付出關(guān)愛,所以沒資格被繼承姓氏,哪怕他已經(jīng)不在了?!?/br> 宸宴的呼吸一滯,下意識地垂眸,慌亂地朝著月鎏金的小腹看了一眼,心道:你可千萬別懷孕。 一個人生孩子,實在是太苦了。 “你們雌凰,容易受孕么?”宸宴很是緊張。 月鎏金實話實說:“我又沒懷過,我怎么知道?但是,咱倆這種族都不同,你還是別太期待了,能懷早在斷崖海就懷上了?!?/br> 宸宴舒了口氣,但還不等他這口氣舒完呢,月鎏金就又給他來了一句:“可是我娘生了好幾個?!?/br> 宸宴一驚:“你爹也不是鳳族?” 月鎏金:“我爹當(dāng)然是,不然我就是混血了!我的意思是說,說不定我和我娘的體質(zhì)一樣呢?所以我肯定是沒問題的,但你也別灰心,別氣餒,繼續(xù)努力,咱倆遲早會有孩子的!” “……” 你這意思是說,要是懷不上,問題就全出在我身上唄? 宸宴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隨后,月鎏金又說了句:“我最小的那個弟弟也是遺腹子,跟了我娘的姓氏,我娘也姓秦?!?/br> 宸宴了然:“所以你很疼愛秦時?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弟弟?” 月鎏金點頭:“嗯?!?/br> 宸宴道:“秦時對你確實也挺好的?!?/br> 月鎏金:“是吧,他就是挺好的,就是偶爾有些小孩子脾氣,單純了一些。” 宸宴心說:就他還單純呢?滿肚子都是心眼子。 但秦時確實忠于月鎏金,他不能夠說他的不好。 想了想,宸宴又問了句:“你可不可以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 月鎏金也看出來了,他今晚是鐵了心地要和她一說到底了。 那就陪他說說話吧。 雖然春宵一刻值千金,但來日方長得很! “我小時候,可喜歡和我弟弟meimei們一起去寢殿門口的那片七彩湖玩了!”在月鎏金的記憶中,有關(guān)那座七彩湖的記憶是最深刻的,所以首先講起的就是這座湖,“我們鳳凰不善水,但我們喜歡嬉水,每天落日黃昏,都會有成群結(jié)隊的小伙伴們飛來山頂,一起在湖畔邊玩水,但每年都會有小鳳凰不小心跌入水中被淹死,所以我娘親不喜歡我們?nèi)ド巾數(shù)暮呁鎯骸?/br> 說著說著,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困倦的哈氣,然后才能夠繼續(xù)說道:“阿娘怕我們也淹死,所以我們每次一去,她就罵我們一次;每次一去,她就罵我們一次,反正就是去一次罵一次,但我們很頑皮……我們、我們特別喜歡、喜歡去山頂、玩……” 越講,她的語氣越慢,聲音越低。 宸宴一直在安靜地聆聽著她的講述,左手?jǐn)堊∷暮笱?,右手最先是搭在她的腿上的,后來在不知不覺間慢慢上移,先落在了她的肩頭,而后貼近了她的臉頰,用指背輕輕地刮蹭著她的臉頰,最后,用拇指抵上了她的眉心,輕輕地摩挲著。 月鎏金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困,越來越困,好像有一陣暖洋洋的風(fēng)順著眉心鉆進了她的靈核里,像是兒時的晚風(fēng),吹著吹著,就把她的靈核給吹熄了,自己也跟著睡著了。 她雙目緊閉,靠在宸宴的胸口,睡得又沉又深,再也注意不到身邊的任何變化。 宸宴低頭看著懷中人,逐漸紅了眼眶,視線也逐漸模糊了,一雙濕潤的眼眸中盡含虧欠與不舍,筆挺的肩膀也早已松垮了下來,伴隨著抽泣,微微聳動著。 “對不起阿金,對不起……” 不能陪你到白頭了。 十五天時間,像是眨眼之間就過去了,他不得不與她告別。 雖然他真的很想陪伴她到天長地久,但地魔眼不得不封。 他是九重天神。神族存在的意義,便是救濟蒼生。 他也曾尋覓過無數(shù)種去封印地魔眼的辦法,但無一例外地失敗了,除了以身殉道,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自古忠義兩難全,選擇蒼生,就只能辜負愛人。 他很愛她,卻不能陪她長廂廝守…… 夜色寂靜,平凡如常,宸宴小心翼翼地將月鎏金放到了床上,又給她蓋好了被子,貼心地掖好了被角,然后,換上了他還是九重太子時常穿得那件玄黑色長袍,用烏金的發(fā)冠,端端正正地豎起了自己的長發(fā)。 縱使神族全族泯滅,他也還是九重太子,神族的顏面與骨氣不能丟,哪怕是去赴死,也要體面從容。 然而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之時,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隨即,從腰間的玉帶上解下了系在上面那塊墨玉質(zhì)地的龍形環(huán)佩,悄無聲息地放到了月鎏金的枕畔。 記得,她初去九重天時,無意間看到過這枚玉佩,想要,他沒給。 那時的她似乎什么都想要,看見一件東西就問他要一件東西,不給就生氣,就發(fā)脾氣。 起初他覺得她是妖性野蠻,貪念橫生,后來才逐漸明白,她只是對這個世界有好奇、有探究,但初時成人之時卻沒有被好好地對待,被虐待出了尖銳的性格,所以才會如此的蠻橫。 她已經(jīng)吃了很多了的苦了,不應(yīng)該再吃更多的苦。 是他對不起她。 宸宴放下了那枚龍形墨玉,本是想再輕撫一下她的臉頰,卻在抬手的那一刻驟然收回了手臂……何必呢,再多耽誤一刻鐘,他可能就不想走了。 因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太想死了,他終于在這世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繁華與念想。 可這凡塵萬事,都不能夠如他所愿。 宸宴強忍下了滿心的不舍,長嘆口氣,果斷轉(zhuǎn)身,離開了她的寢殿,出門后便化為了一條黑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梧桐山。 地魔眼幾乎已經(jīng)處于全開狀態(tài),其中冒出的邪祟之氣已經(jīng)彌漫了整個凡界,遮天蔽日,吞滅山河。 他化為了人形,如同往日里每天清晨的常規(guī)打坐一般,從容不迫地盤起了雙膝,端坐在了那顆高聳出地面的地魔眼的烏黑眼珠之上,抬起雙臂,十指靈活結(jié)印,逐漸消散了自己的身與靈。 他要用自己的半幅神骨與一身rou靈,徹底凈化地魔眼。 他本以為,自己在臨終之前,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哪知就在他神形俱散的那一刻,她竟手持聽風(fēng)朝著他飛撲了過來,眉目猙獰歇斯底里,臉上掛滿了悲痛的血淚。 但那時的他已經(jīng)聽不到她的嘶吼了。 他張開了雙唇,本是想對她說“抱歉”,然而開口,說得卻是:“別哭……” 她一哭,他就心疼。 他虧欠她太多。 最大的虧欠,便是引她入世。 他不該渡她成人。成人之路,太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統(tǒng)統(tǒng)都要體驗過一遍不可。 是人都有慈悲之心,這世間有萬種慈悲,但在慈悲心腸生出的那一刻,最先悲的,卻是自己。 所以,在臨終之時,他滿心想得都是,如有來生,自己一定好好地補償她。 然而當(dāng)他再度睜眼看到這個世界之時,卻將自己與她之間的那些前塵羈絆忘了個一干二凈。 他忘了萬竹山的山頂小院,忘了斷崖海中的白龍洞,也忘了梧桐山的七彩湖,忘記了他們之間的種種過往。 他有了嶄新的身份,有了新名字,徹底與前塵告別。他還總不愿意承認,自己就是宸宴,總是傷她的心。 直到那一杯相思酒入肚,他才重新想起來,他曾經(jīng)不是那樣連名帶姓地呼喊她的,而是親昵的喊她—— “阿金。” 月鎏金愣住了。 趙小銘也愣住了。 梁別宴淚流滿面,肝腸寸斷。 相思坊的員工們卻早已對此習(xí)以為常,并相當(dāng)之敬業(yè),早就守在一旁的薛掌柜立即舉杯上前,分分鐘就接滿了一杯新鮮出爐的相思淚,然后,朝著他們老板娘比了個ok——這單生意,回本! 趙小銘倒吸了一口冷氣,轉(zhuǎn)頭看著他姥:“天吶!這酒,真的很針對戀愛腦,勁兒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