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齊麟:“……” 事實也正如趙小銘所料,沒過多久,半空中就多出來了一個漩渦風(fēng)洞,心急如焚的趙亦禮緊接著就跳了進(jìn)來。 趙小銘大喜過望,直接從房頂上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就變身成了一只奶貓大的毛茸茸的小黑豹,精準(zhǔn)無誤地?fù)溥M(jìn)了他爸的懷中,后足蹬著他爸的衣服,前足緊緊地抱住了他爸的脖子,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喊著:“爸爸!爸爸!爸爸!你可算來救我了爸爸!” 趙亦禮立即抬手拖住了兒子的小身體,關(guān)切詢問:“受傷了么?” 趙小銘小小的身體因哭泣而顫抖:“嗚嗚嗚……沒有?!?/br> 趙亦禮哭笑不得:“沒有你哭什么?” 趙小銘情真意切:“我沒有受過這種委屈!他們竟然想暗殺可憐無辜又弱小的我!嗚嗚嗚嗚這要是我姥和姥爺在場,他們都得死!都、得、死!” 趙亦禮:“……”確實,也有道理。 “行了別哭了。”趙亦禮和兒子對話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去警戒四周的對手,斬/馬刀始終緊握在手,“找個地方藏好,剩下的交給你爸就行?!?/br> “哦。”趙小銘“呲溜”一下就鉆進(jìn)了他爸的外套里,然后在他的衣服里面調(diào)轉(zhuǎn)了一下個頭兒,只從拉鎖的最上端露出來了一顆小小的圓圓的獵豹腦袋。并且,為了避免自己會在他爸和別人的戰(zhàn)斗過程中被不幸傷及,他還用斧絲把自己給裹成了木乃伊,從頭到腳只露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出來。 他甚至還給自己身上纏著的這層密密匝匝的斧絲起了個超級酷炫、超級江湖的新名字:銀絲軟甲! 趙亦禮再度哭笑不得了起來,低頭看向了扒在他胸前衣領(lǐng)里的兒子:“這就是你找的藏身之處?” “昂!”木乃伊小豹子趙小銘點了點頭,“離你近點我更有安全感?!?/br> 趙亦禮:“……”行吧。 齊麟和孤狼都沒有輕舉妄動。孤狼是因為失去了最順手的兵器,又忌憚趙亦禮手中的斬/馬刀,所以才沒有選擇主動出擊。 齊麟則是因為他的敵對目標(biāo)已經(jīng)不再是趙小銘了。他已經(jīng)看清了現(xiàn)狀,與趙小銘勢不兩立不僅不能夠救出自己的舅舅,還會被當(dāng)成替死鬼。若想逆風(fēng)翻盤,只能先讓舅舅重獲自由。 但其實,在趙亦禮出現(xiàn)之前,齊麟的心中還是有些動搖的,他對自己的父王還是殘存著崇拜和愛戴,但是在趙亦禮出現(xiàn)之后,他徹底對自己的父王死了心。 傳聞中的二殿下,并不如他父王形容的般身材矮小樣貌丑陋,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高傲自大。 二殿下的身姿挺拔高大,眉宇俊朗獨絕,眼神是溫和的,又是明亮的,看向他兒子的目光中更是充斥著不加掩飾的愛意。 但是他的父王卻從來沒有用這種充斥著溫暖與呵護的眼神看過他。 父王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冰冷的、漠然的。 也是在這時,齊麟才明白了趙小銘為什么從不以自己是個“廢物”為恥了,因為他擁有這個世界上最純粹最寬厚的愛,所以他不需要逼迫著自己去變得出類拔萃,不需要拼了命地向自己的父親證明自己多么的優(yōu)秀。他不需要和其他人爭搶父愛,不需要競爭資源,因為他的父親只愛他一個。他的所有長輩們都只愛他一個。 他甚至可以在他的父親出現(xiàn)之后直接龜縮在他父親的懷中。 二殿下也心甘情愿為自己兒子遮風(fēng)避雨。 他的父親卻從來不會這樣對待他……對比二殿下對趙小銘的愛,齊麟徹底看透了自己父王的本質(zhì),絕望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握著長刀的那只手在不斷地發(fā)顫。 突然間,那面原本已經(jīng)縮小成巴掌大的漩渦風(fēng)洞豁然變大了數(shù)倍,如同橡皮擦似的,同時擦掉了兩個幻境陣的一半空間,將兩個截然不同的場景嚴(yán)絲合縫地拼接成了一體。 齊鶴本以為自己會看到自己弟弟抱著他心愛的兒子的尸身嚎啕大哭的場景,熟料事態(tài)的發(fā)展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yù)料。 他的大侄子不僅沒死,還美美地躲進(jìn)了他爸的懷中。 孤狼這個廢物,竟然連個孩子都拿不下! 齊鶴怒火中燒,面色鐵青地朝著孤狼投去了盛怒的目光,氣急敗壞地開口:“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將亂臣賊子拿下!” 孤狼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二殿下的對手,上次之所以能夠從無憂城活著回來,不過是出于僥幸。 但面對著魔君的責(zé)問和催促,他不得不選擇迎難而上,立即用靈氣幻化出了一把長柄大刀,飛身向前沖的同時不遺余力地朝著趙亦禮揮砍了過去。 然而他才剛剛朝前移動出了一步,一頭身形威猛的紫色靈氣獵豹就迎面嘶吼著朝他撲了過來。他立即橫刀去擋,卻還是慢了一步,如同一位待宰的羔羊似的被獵豹撲摁在了身下。 這一次,趙亦禮也沒再給孤狼逃生的機會,用靈識cao控著獵豹,一口咬斷了孤狼的脖子,當(dāng)即血濺三尺。 孤狼的身體先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后來就再也不動了。一代魔宮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當(dāng)場殞命。 趴在爸爸胸前觀戰(zhàn)的趙小銘當(dāng)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感慨了句:本體靈竟然這么威猛? 不對,應(yīng)該說本體靈是自身力量的化形,是本體的一比一復(fù)制粘貼。 本體有多厲害,本體靈就有多厲害。 顯而易見,孤狼根本就不是他爸的對手! 他剛剛能逃躲得過孤狼的襲擊純粹是憑借著外力,和自身實力怎么樣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但他爸卻完全是憑借著強大的實力,赤手空拳地就干掉了孤狼。 那么問題又來了,那此前在母體山腳下,孤狼到底跟他爸說了什么才導(dǎo)致了他爸臨陣失誤?。魁R鶴會不會故技重施? 趙小銘不禁擔(dān)憂了起來…… 殺了孤狼之后,靈氣獵豹又低吼一聲,轉(zhuǎn)身便看向了齊鶴,唇邊的毛發(fā)上還沾著溫?zé)岬难海粩囗樦掳屯孛嫔系巍?/br> 齊鶴的面色越發(fā)陰沉了起來,咬牙切齒地盯著孤狼被咬斷了喉管的尸體,暗罵了一聲:廢物! 但他卻并不焦急,更不擔(dān)憂自己的性命。因為他今日特地來此一遭,又大費周章地設(shè)置下兩個連環(huán)幻境的根本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殺人滅口,而是為了刺痛齊鷹。 與其殺了齊鷹,他愿意折磨齊鷹,更想看著他痛苦,不然何必要安排孤狼和齊麟去殺他的兒子? 他就是要讓齊鷹痛不欲生,要讓父王最愛的兒子痛徹心扉! 齊鶴陰森森地獰笑了一下,再度抬起了左掌,張開五指,催動靈識。 不遠(yuǎn)處的焦黑廢墟一下又一下地震動了起來,伴隨著壓在上方的磚瓦與木石的掉落,一具已經(jīng)被燒焦了的、面目全非的炭狀尸骸搖搖晃晃地從廢墟底部站立了起來,繼而又一步一踉蹌地走進(jìn)了眾人的視野中。 伴隨著焦尸前行的步伐,齊鶴的唇角逐漸牽了起來,面目極為和藹地看向了自己弟弟,溫聲開口:“齊鷹,還認(rèn)得你的母親么?” 如遭雷擊一般,趙亦禮渾身一僵,看向那具焦尸的雙目瞬間赤紅,布滿血絲的瞳孔中充斥著無盡的錯愕與悲痛……母妃! 趙小銘也是如遭雷擊。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他的奶奶,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是以這種形式。與此同時,他忽然就明白了這片幻境為何是火海后的廢墟場景了:當(dāng)年,他的奶奶,就是死在了火海中。 齊鶴含笑的嗓音再度響起:“我的好弟弟,這兩片幻境陣,就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陣眼就是你至親的遺骸。是否破陣,你自己選?!?/br> 他的話音才剛落,身后的那座大殿場景的幻境中也傳來了響動,那張象征著君王地位的金色豹椅忽然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一具面容腫脹青黑、身穿玄色豹袍的高大尸體驟然直立了起來,真正成了行尸走rou,一步一趔趄地朝著趙亦禮走了過去。 是老魔君的尸身。 唯有被毒死的人,才會是那樣一副青黑腫脹的面色。 他被毒死在了明和大殿之中,死在了王位之上。 趙亦禮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淚流滿面,歇斯底里:“父王!” 趙小銘的眼眶也開始泛酸了,說不上來的悲傷難過,也是真沒想到,齊鶴竟然能夠這么狠毒惡毒! 齊麟的心理防線也在頃刻間崩塌了,滿目皆是驚恐與錯愕——是先王,是先王!是父王殺了先王,真的是父王殺了先王!他的父王才是真正的謀逆之臣! 巨大的悲痛之下,趙亦禮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樣,雙腿一軟便跪倒在了地上,淚眼模糊地望著父母死于非命的遺骸,無能為力到了極點,比千刀萬剮還要備受折磨。 趙小銘從他爸的衣服里跳了出來,化為人形落了地,也是一樣的不知所措。 齊鶴卻心滿意足到了極點,也痛快到了極點。他就是要折磨齊鷹,要讓齊鷹痛不欲生。 這兩片幻境也是由齊鶴一手所創(chuàng),他自然掌控著自由出入幻境的玉匙,不用破除陣眼就能自行離開此地。然而就在他準(zhǔn)備撤離時候,一柄銀色的鋒利長刀忽然從背后穿透了他的身體,染了血的尖銳刀尖直接從他的側(cè)腹部穿了出來。 在齊鶴充斥著驚愕的表情中,齊麟毫無感情的冰冷聲音一字一頓地從他身后傳來:“你記恨你的父親無情待你,可你又是怎么對待我的呢?父王?!?/br> 這大概,也是他今生最后一次喊他“父王”了。 下一秒,齊麟就奪走了掛在齊鶴脖子里的地牢鑰匙,利用來時的入陣玉匙離開了幻境,頃刻間消失無蹤。 趙小銘越發(fā)的目瞪口呆了……你們魔宮的人,對自己親爹動手都這么干脆利落的么?我爸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才和你們這群變態(tài)格格不入! 第110章 事態(tài)的變化也真是出乎預(yù)料。 所有人皆是輸家。 齊鶴當(dāng)即就跪倒在了地上, 面容猙獰又痛苦,身體上還插/著齊麟“送給”他的那把刀,不斷有殷紅色的血液自他的唇畔溢出。 趙小銘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狠心謀殺了自己的父親, 活該被兒子背刺! 然而出乎趙小銘預(yù)料的是, 齊鶴竟然沒有當(dāng)場斃命。 齊麟到底是年少,心中到底還是殘存著對父親的一絲親情, 還是沒有那份狠心和決心去親手謀害自己的親生父親, 所以下手的時候還是留了情, 沒有重傷要害,最終留了齊鶴一命。 齊鶴也從未想過, 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會在齊鷹面前背叛自己, 內(nèi)心怒不可遏的同時,竟還生出了幾分悲涼之感……父親不愛,兒子不忠, 他這一生, 真是可笑。 齊鷹的兒子也會背叛他么?似乎不會。那個傻小子全然信任著他的父親, 不假思索地就躲進(jìn)了他父親的懷中,堅信父親會給他庇佑, 就像是齊鷹小時候一樣, 總是時刻堅信著他們的父王一定會給他庇佑。 父王也確實如此,無論何時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齊鷹身后, 當(dāng)他最強大的后盾。 父慈子孝,全讓齊鷹給占全了。 為什么會這樣?父王明明已經(jīng)死了, 齊鷹再無靠山和庇佑, 為什么還是活得比他幸運? 不公平, 命運不公平! 齊鶴不甘又憤恨地閉上了眼睛,緊咬著牙關(guān),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再度睜開了眼睛,面色越發(fā)的陰沉鐵青,額角的青筋也越發(fā)猙獰突兀,看向自己弟弟的目光更是陰森狠毒,嗓音嘶啞又冷酷:“我是沒贏,但也沒輸。是親手毀滅了你父母的遺骸,帶著你最愛的兒子離開這里,還是永生永世地留在這里陪伴著你最愛的父母,你自己選,我的好弟弟。”話音才剛落,他就利用玉匙離開了幻境,頃刻間消失無蹤。 趙小銘這才明白了,眼前這兩個緊密銜接在一起的幻境,其實就是利用了他爺爺奶奶死后所置身的第一個場景而造,又或者說,一切皆起源于他們的身體對這個世界的最后印象,所以,陣眼才會是他們的遺骸。 想要徹底消除這兩個幻境,就必須先消滅陣眼,先消滅他們的遺骸……齊鶴要他們生前死于非命,死后也不得善終,還要逼著他爸親手銷毀自己親生父母的尸體。 真是從未見過如此歹毒狠辣之人! 趙小銘的胸膛之中猛然冒出來了一股滔天怒火,真是后悔自己沒在齊麟捅齊鶴的時候沖上前去多補幾刀! 他雖然從沒見過自己的爺爺奶奶,對他們也沒什么太多的感情,但是,他懂得人倫綱常和是非善惡啊,就算被齊鶴傷害的人不是他爸他也會因為道德和是非觀而產(chǎn)生憤怒和同情心。更何況,受害者還是他親爸。 再設(shè)身處地想一下,要是換做是他,父母死于非命就足夠給他造成致命打擊了,要是再看到他們在死后也不能入土為安,反而被制作成了陣眼,拖著死氣沉沉地身體一步步地朝他移動,估計他能被刺激到失常發(fā)瘋。 縱使趙亦禮沒有失常發(fā)瘋,也已經(jīng)潰不成軍了,情緒和理智雙重崩盤,長久地跪在地上不能起身,淚流滿面地望著父母的遺骸,整個人手足無措到了極點,目光中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在他的記憶中,父王的形象一直是氣宇軒昂、精神矍鑠的,母妃則素來是明眸皓齒、溫文爾雅的。如今卻變成了這副面目全非的模樣。 趙亦禮的內(nèi)心備受折磨,如同萬箭穿心,最終不堪重負(fù)地以頭叩地,渾身不停地顫抖,沙啞的喉中不斷地發(fā)出模糊嗚咽之聲:“父王、母妃……” 但是他的父王和母妃去沒能再如同他記憶中的那般溫和爽朗地回應(yīng)他。 老魔君面容青腫的尸體和陳貴妃的焦尸一直在不斷地朝著朝他們父子二人僵硬移動,喉中還在不斷地發(fā)出兇狠的低吼聲。 他們早已認(rèn)不出自己最愛的兒子了。 他們現(xiàn)在只是陣眼,只會按照制作者的要求,如同殺人機器一般無差別地絞殺所有入陣者。 既然他爸動不了手,那就只能由他來動手了……趙小銘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果斷調(diào)動靈識,召喚出了聽風(fēng)刀和刑天斧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