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在馬走田與獵豹和獰獸纏斗的過程中,他曾無數(shù)次地試圖從地上站起,然而卻無一次成功,齊鳴就像是一只酷愛虐待老鼠的貓,手中的弓箭始終沒有消失過,每當(dāng)趙小銘試圖著從地上站起,他就會不慌不忙地拉滿弓弦,對著他的身體射上一箭,就好像趙小銘是一張靶子,但他從不直擊要害,因為要是直接把趙小銘弄死了,就沒意思了。 他還是更享受虐待獵物的快感,更想讓所有人都好好瞧瞧,他齊鳴是如何正大光明地在天道臺上虐殺神族后裔的。 哈哈哈哈哈。 神族后裔又如何呢?還不是照樣被我當(dāng)狗殺。 趙小銘滿口鮮血,再一次地跌倒在地,赤紅的目光滿含愧疚地看向了馬走田,眼淚洶涌,視野越來越模糊。 “對不起馬走田,對不起……”趙小銘嗚咽不止,身負(fù)重傷,每說一個字,口中都會吐出一灘血沫,“是我、太沒用了……” 和齊鳴比起來,他根本不堪一擊。 馬走田也是氣若游絲,渾身傷痕累累,血rou模糊,身下已經(jīng)聚集了一灘熱血,看向趙小銘的眼神極為虛弱,卻始終清明,甚至還帶著寬和的笑意:“不用說對不起,無論是遇到你當(dāng)主人還是燭龍神君,都是我的福氣?!?/br> 我可以死,可以問心無愧地去見燭龍,我會對他說,我舍命保護(hù)了他的侄孫。我報答他的恩情。 但你不能死。 你才十八歲,你還有大好時光。 馬走田拼盡了渾身最后一絲力氣,嘶吼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兇悍無匹地朝著齊鳴撲殺了過去。 齊鳴冷笑一聲:“不自量力。”他再度舉起了手中的長弓,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眼中的那頭已經(jīng)成為強(qiáng)弩之末的黑色猙獸竟然迅捷靈巧地躲過了這一箭,落地之后又瞬時彈射而起,再度朝著他撲殺了過來。 比他想象中的要麻煩的多。 無奈之下,齊鳴只好召回了紫豹和獰獸。 紫豹的威力無窮,一擊便將馬走田撲倒在地,與獰獸一起圍擊獵殺他。 趙小銘痛苦不已地倒在血泊中,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胸中情緒激蕩,悲憤交加,淚流滿面,咬牙切齒。 自己真的,就這么無用么?連一場獨立的戰(zhàn)斗都無法勝任么? 沒上天道臺時,受家人的庇佑;上了天道臺后,受馬走田的庇佑,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被人保護(hù),被人庇佑,從未真真正正地為自己而戰(zhàn)過。 他的本事,真就這些么? 自己真的打不過齊鳴么?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馬走田為了保護(hù)自己死去么? 趙小銘絕望又不甘地望著上空,雙目赤紅,滿嘴是血,突然發(fā)出了一聲震徹云霄的怒吼。 天道臺上空,月鎏金渾身都在顫抖,面目猙獰,卻雙眸赤紅,眼淚止不住地流。 天道臺東側(cè),齊鳴的生母常貴妃慵懶地依靠在齊鶴的懷中,舒心怡然地觀看著臺上的賽事,紅唇輕勾,志得意滿地開口:“二殿下的兒子,也實在是太無用了,比不上我的鳴鳴分毫,還不如路邊的豬狗有能耐。”隨即,充滿了討好和盤算意味的眼眸又靈巧一轉(zhuǎn),笑吟吟地看向了齊鶴,“鳴鳴若是幫您誅殺了亂臣賊子的后裔,可能得到您的賞賜?” 齊鶴志得意滿地看向了盤旋在高空中的其中一條黑龍,笑答:“當(dāng)賞,封為太子?!?/br> 孰料他的話音才剛落,觀眾席上突然爆發(fā)出了一陣震驚的嘩然。 幾秒鐘之前,齊鳴再度朝著血泊中的趙小銘拉開了弓弦,這一次,他不打算再讓趙小銘活命了,箭尖直至對準(zhǔn)了趙小銘的太陽xue。 然而就在他即將松開弓弦之際,趙小銘忽然爆發(fā)出了一聲怒吼,如同浴血重生的鳳凰一般,勢不可擋地翻身而起,一條金色靈氣凝成的巨龍驟然從他的背后飛了出來,吟嘯著朝著齊鳴撲殺了過去,從前往后地貫穿了他的胸膛。 一只綠色的巨大鳳凰和一頭紫色的威猛獵豹伴隨著也金龍一同從趙小銘的身后閃現(xiàn)了出來,獵豹直奔獵豹而去,鳳凰則如同離弦之箭似的朝著獰獸飛殺了過去,鳳爪如鉤,剛硬鋒利,直接刺穿了獰獸的皮rou,將它高高吊起,轉(zhuǎn)瞬間便將它帶到了萬丈高空,又驟然松爪,直接將獰獸扔了下去。 砸落在地的那一瞬間,獰獸便被摔成了一灘炸開的血泥。 趙小銘渾身是血,身上的白衣已經(jīng)被染成了紅衣,利箭穿過的傷口還在不斷往外冒血,但現(xiàn)在的他卻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戰(zhàn)斗上。 他要活下去。 他要救馬走田。 他要贏,他要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堂堂正正地勝利一場! 一柄金色的鋒利長刀瞬時就凝聚在了趙小銘的左手中,金龍貫穿齊鳴胸膛的下一刻,趙小銘就殺氣騰騰地朝著他沖了過去,在萬眾矚目中,一刀捅穿了齊鳴的腹部,鮮血淋漓的面龐上沒有流露任何情緒,無悲無喜,無怒無笑,一雙鳳眼漆黑深邃,鋒利而堅毅。 他此番,是為了正義而戰(zhàn),因為他是九重神族的后裔,必須要維護(hù)天下大義。 他從未殺過人,但他也是大妖尊的后裔,殺伐果斷,是他骨子里流淌的血性。 此時此刻,不過是血脈覺醒。 在趙小銘的金色靈氣刀貫穿齊鳴身體的那一刻,齊鳴的身體猛然一僵,滿目錯愕。隨即,齊鳴又不可思議地低下了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趙小銘手中的刀……怎么可能呢?他這種廢物,怎么可能絕地反擊,打敗自己呢? 他從小天資卓越,無人能及,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怎么可能輸給趙小銘這種人呢? 父王常說,二殿下是亂臣賊子,且天資低下,遠(yuǎn)不如父王。所以,趙小銘這種叛黨后裔,也應(yīng)該遠(yuǎn)不如他才對,怎么能夠贏得過他呢?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但貫穿他身體的那把刀卻實實在在地向齊鳴彰顯著他的敗局……不對,他不會死,他絕對不會死,天道不允許對戰(zhàn)者在臺上殺人! 只要他不死,就有機(jī)會一雪前恥,就還是高高在上的魔宮皇子,遲早還能夠?qū)②w小銘踩在腳下虐殺! 趙小銘似乎猜到了齊鳴所想,冷冷地牽動起了被血染紅了的唇角,滿嘴的鮮血刺目又駭人,語氣更是冰冷萬分,狠戾又無情,像極了年輕時的大妖尊:“你在天道臺上殺不了人,但我可以,因為我是神族后裔,天道臺是我證道的戰(zhàn)場!”說完,他猛然后退一步,驟然從齊鳴的腹部抽回了自己的靈氣長刀,下一秒,手起刀落,一刀斬斷了齊鳴的頭顱。 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勝負(fù)明定。 齊鳴身死,兩頭纏斗在一起的紫色獵豹頃刻間便消失了一頭,緊接著,金龍、綠鳳和紫豹三頭不同的靈氣獸就齊刷刷地自動歸位到了趙小銘身后。 趙小銘渾身浴血,氣勢傲人,一雙鳳目如刀似箭,凌厲非凡。 天道臺的封印早已解除,一時間,卻無人敢擅自上前,不知是畏懼從血泊中重新站起的趙小銘,還是畏懼他身后的那三頭靈氣獸。 趙小銘拼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從自己的儲物戒中調(diào)出了那枚墨玉盤龍佩,高舉在手中,直對蒼天,雙目赤紅,滿面血污,仰頭高喊:“我,趙小銘,贏了!憑借自己的本事,贏了!” 吼出最后一個字的瞬間,他體內(nèi)的最后一絲力氣也耗盡了,眼前一黑,不省人事的昏倒在了地上,手中握著的那枚墨玉盤龍佩也滾到了一邊去。 一道天雷驟然落下,精準(zhǔn)無誤地?fù)糁辛四敲栋档瓱o光的玉佩,雷光消失的瞬間,玉佩復(fù)又變得流光溢彩了起來。 與此同時,青玉色的天道臺上多出了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趙小銘,勝】 第129章 趙小銘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世界充斥著層層疊疊的祥云,在云層頂端,佇立著兩座高大巍峨的青山, 山與山之間銜接著兩扇緊閉在一起的白玉大門, 就好像門后有人居住,是誰的家園, 需要前去敲門, 主人才會來開門。 可是, 該怎么才能走到那兩扇高懸于云端的白玉大門前呢? 趙小銘盤著腿,坐在地面上的一座高山的山巔, 捧著臉頰苦思冥想了好久, 終于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下一秒,他就把自己變成了一條黑色的巨型長龍,龍尾搭在了山巔, 龍頭朝著玉門飛了過去, 然后把自己的龍下巴搭在了門口的白玉地面上, 大吼一聲:“芝麻開門!” 這可是人盡皆知的開門魔法,要是連這道魔法都沒辦法把這道門喊開, 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門壓根兒開不了, 是擺設(shè),是死門! 過不多時, 趙小銘就聽到門內(nèi)傳來了匆忙又急切的腳步聲,心頭一陣大喜:哈哈哈, 哥就說吧, 芝麻開門指定行! 但緊接著, 就樂極生悲了—— 玉門開啟的時候,不是往里拉的, 而是往外推的,沉重的玉石門板被猛然推開的那一瞬間,“duang”的一下狠狠地撞在了趙小銘的龍腦袋上,直接把趙小銘給……撞醒了! 緩緩睜開眼睛,視野內(nèi)鋪滿了燦爛明媚的陽光,充斥著無限的生機(jī)與希望。 趙小銘下意識地想從床上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彈不了,渾身上下都被裹滿了白紗布,四肢之中有三肢都被打了白石膏,像極了一具還活著的木乃伊。 鼻端還插著輸氧管。 好在眼珠子還能轉(zhuǎn),趙小銘趕忙打量起了周圍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自己正置身于一間寬敞明亮又干凈的病房中,床頭兩側(cè)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醫(yī)療儀器,通過無數(shù)條導(dǎo)管和電極線連接著自己的身體。 在迷茫中愣了好大一會兒,趙小銘才回憶起來自己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幅樣子:在天道臺上贏了一場正義之戰(zhàn)! 緊接著,他就想到了自己的財,努力地扭動了一下脖子,在隔壁床上看到了同樣被裹成了木乃伊造型的馬走田,一下子就安心了。 財活著。 自己也活著。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哈哈哈哈!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病房里怎么連個監(jiān)護(hù)的人都沒有呢?一點都不擔(dān)心我、牽掛我、緊張我么?萬一我突發(fā)了急癥和并發(fā)癥呢?很危險的呀! 趙小銘正在心里傷感矯情呢,病房大門突然就被推開了,月鎏金,梁別宴和月相桐一起走了進(jìn)來。 沒看到他姥之前,趙小銘也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疼,看到他姥的那一瞬間,忽然就開始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疼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嗚嗚咽咽委委屈屈地喊了聲:“姥姥!” 月鎏金的腳步先是驚訝一僵,繼而就激動不已地朝著病床沖了過去,喜出望外熱淚盈眶:“銘銘醒了!銘銘醒了呀!” 梁別宴和月相桐也在頃刻間就加快了腳步,驚喜又急切地走近了病床。 確認(rèn)外孫兒確實已經(jīng)從昏迷中蘇醒了,梁別宴又猛然朝后轉(zhuǎn)了身,著急忙慌地朝著門口跑了回去:“我去喊醫(yī)生!” 趙小銘先看了看姥姥,又看了看mama,見兩人都是淚眼汪汪喜極而泣的模樣,一下子就安心了,不矯情了:我的家人們,還是在乎我的! 但還是有一點很令他奇怪:“我爸呢?” 月相桐吸了吸發(fā)酸的鼻子,一邊用手擦著眼淚一邊回答兒子的問題:“去教人家兒子怎么當(dāng)皇帝了。” “???”趙小銘一臉懵逼。 “無奈之舉?!痹孪嗤┹p輕地嘆了口氣,然后詳細(xì)地給兒子講述了一下在他昏迷期間發(fā)生的事情,“那天在天道臺上,你當(dāng)場將齊鳴梟首示眾,齊鳴他媽,也就是那個常貴妃,直接瘋了,一直在厲聲尖叫著讓你給他兒子償命。齊鶴更是雷霆震怒。他的那群手下們自然也是蠢蠢欲動,都在等待著天道臺解封的那一刻搶先一步上臺去替他們的魔君報仇雪恨。所以,在天道降雷判決你勝出的那一刻,我們就第一時間沖上臺去和魔界的勢力搶人了。你姥爺和我負(fù)責(zé)搶你還有馬走田,你姥和你爸負(fù)責(zé)殺敵,你姥殺光了齊鶴的那些親眷,你爸當(dāng)眾斬殺了齊鶴,奪得了魔君印,然后將魔君印傳給了齊麟,立了齊麟為魔界新君。” 趙小銘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其實趙小銘理解他爸為什么會選擇立齊麟為新君的行為,因為他爸早就受夠了侯門生涯,往后余生只想當(dāng)一個普通人,絕不可能再繼承魔君之位,卻又不得不把齊鶴給干掉,魔君之位又不能空缺,所以最佳選擇就是立齊麟為君。 齊麟是齊鶴的兒子,繼承君位合情合理。 齊麟?yún)s又恨極了齊鶴,就算是繼承了君位之后也不可能報復(fù)他們一家,還會對他們感激不盡,所以,齊麟就是最佳繼承人。 他只是震驚于齊麟竟然能夠順利地繼承魔君之位,魔宮的那群王公大臣們也能同意? 月相桐解釋說:“如果是在修羅界之外,怕是不行,但修羅界內(nèi)的大部分魔界官員都是老魔君的舊部,自然是對二殿下唯命是從。二殿下說立誰為君,他們就會擁簇誰為新君。而且齊鶴從外面帶來的那些對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們基本也都在天道臺上被你姥殺光了,殘留的那一小部分人根本不足為懼?!?/br> 趙小銘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回了句:“那些老臣也都是被齊鶴流放到修羅界的,所以齊鶴的結(jié)局只能說是他自掘墳?zāi)梗 ?/br> 月相桐點頭認(rèn)可了兒子這句話,繼續(xù)說道:“但畢竟齊麟年紀(jì)小,不懂為君之道,所以這半個月來你爸一直在兩頭跑,白天去輔佐齊麟,晚上來你這里值夜班。” 嗚嗚嗚嗚,爸爸也還是愛我的! 趙小銘一下子就又變得幸福快樂了起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一件令自己都感到震驚的事情:“我竟然昏迷了半個月?!” “可不是么!”這句話是月鎏金說的,又心疼又心酸又后怕。 剛剛趙小銘和月相桐對話的時候,月鎏金就一直在滴滴答答地掉眼淚,越看外孫兒越傷心難過,感覺他真是受了天大的罪:“你都不知道,你姥爺那天把你從天道臺上抱下來的時候你渾身都是血,怎么喊都喊不醒,像是要死了一樣,姥都要被嚇?biāo)懒?!?/br> 話還沒說完呢,就又嗚嗚嗚地哭了起來,要多悲傷就有多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