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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儀靜捂著半邊臉頰也沒任何反應(yīng),似乎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當(dāng)年她的生母被誣陷與人私通,被小田氏丟進(jìn)柴房中,她也被懷疑是野種扔了進(jìn)去,快要餓死時是魏萱不顧一切將她救了出來。 那年她只有六歲,她一直記得魏萱沾濕了手帕一點點濕潤她的嘴唇,她睜開眼便看到是她急切的面龐,是她將她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 后來她的生母終究是被餓死了,一卷草席被扔出了府,她很怕,回頭撲進(jìn)大伯母懷中,她也敞開懷抱抱了她,只是日子漸漸過去她才發(fā)現(xiàn),大伯母也不見得是心疼她這個人,不過是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姑娘活活被餓死罷了。 像挨巴掌這種事她的確習(xí)以為常了,小田氏、韓儀琲、小田氏身邊的嬤嬤,現(xiàn)在就連莊嬤嬤也打她了。 她想打完了大伯母總該問一句她為什么這么做,只是魏萱卻什么也沒問。 韓儀靜覺得憋得慌,爬起來怒氣沖沖的掃落了一堂屋的擺設(shè),等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她才流著淚惡狠狠的說:伯母,我只有爬上去才能報仇,我不是要害堂姐,我只是想嫁給沈大人,然后借助沈大人的手讓她們死,我要讓她們都死無葬身之地,都要下地獄。 她最后這一聲,壓著無盡的情緒,近乎悲鳴,魏萱終于指著她顫巍巍的說:你要報仇憑什么要害我女兒,你憑什么! 魏萱終于上前撕扯她,將她火紅的嫁衣都撕扯下來掛在了肩上,韓儀靜被她這樣一撕扯反而笑了,她心里有很多話,沒有人聽她說,現(xiàn)在她被當(dāng)眾退了回來,一生都?xì)Я耍F(xiàn)在她想將這些話說說了,她站起來,笑了一陣,才道:伯母,你知道嗎,我有喜歡的人的,我也不想嫁給別人,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好歹是弓高侯府的女兒,我不敢也不能跟他走。 自然沒有人回應(yīng)她,她在這個偌大的侯府中并沒有容身之所,更不會有人在意她發(fā)出的那點微弱的聲音,但是她想說,想大聲的說出來:他是教坊司的程意,我喜歡他啊,喜歡了好久,可是我沒有辦法和他在一起,我要是說出來那個惡婦會打死我的,我只有先殺了她們才能和他在一起。 莊嬤嬤見她似乎也是因為受了刺激,語聲尖厲,有些口不擇言了,又叫了兩個婆子上來拉著她出去,準(zhǔn)備把她關(guān)起來。 一路上,韓儀靜時笑時哭,莊嬤嬤一時沒拉住她被她沖了出去,等她追上她時,卻見小田氏暈倒在地上,袖口手上沾滿了鮮血。 而韓儀靜這個姑娘手里拿著把剪刀,正在花叢邊笑的歡快,那樣子有些瘋狂,一時間眾人也不敢上前抓她。 第40章 有女 韓儀靜被關(guān)在柴房中, 柴門緊緊關(guān)著, 此間也沒有窗戶, 縱使現(xiàn)下是白日也是黑乎乎一團(tuán),她坐在柴草堆中,身邊有耗子嘰嘰的聲音。 她的外衫都被扯破了, 里面石榴紅的褻衣也被扯破了幾道, 圓潤的肩頭露在外面, 這個樣子哪里還像一個侯府的姑娘,都不如一個婢女來的體面。 因為她刺傷了小田氏, 這兩日韓儀琲來折騰了她幾次, 那個丫頭也生不出來什么新花樣,左右不過是打幾下,罵幾句。 她那一剪刀本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她氣勢洶洶的沖過去嚇呆了小田氏,剪刀照著她的肚子捅過去時, 小田氏卻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伸出手握住了剪刀, 她用盡力氣終究沒能讓剪刀再進(jìn)分毫,只能猛推了她一把。 小田氏頭磕在假山上,暈了過去,她再要上前已經(jīng)來不及, 周圍好幾個下人已經(jīng)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 韓儀靜以為自己會害怕,但是現(xiàn)在她卻覺得非常坦然,縱然肚子餓也覺得無甚妨礙。 合不嚴(yán)實的木頭門透過一絲光,這光一會在一會不在, 不多時韓儀靜看到一雙繡著一叢叢紅花的繡鞋踏步而來,然后停下了她才看清是一雙粉色緞面的圓頭鞋停在了柴門前。 今日是韓儀清回門的日子,她能猜到外面是誰。 打開柴門的時候,見不得光的耗子亂竄一陣,不一會跑干凈了,寧澤不似韓儀靜鎮(zhèn)定,她怕這些東西,等都散干凈了,她才端著一盤吃食進(jìn)了柴房。 她背光而站,在韓儀靜的角度看上去周身像是撒了一層金光,韓儀靜也不知道是自己心理作祟還是實情如此,她覺得韓儀清身上多了一些往昔沒有的平靜。 往日她和韓儀清也算是惺惺相惜,一起跪過祠堂一起抄過女戒,只是她畢竟是嫡女,委屈一下罷了,卻不會被打罵。 你先吃些東西吧。寧澤說。 韓儀靜沒動,好一會才說:堂姐的嗓子變好了? 寧澤沒應(yīng)她這話,韓儀靜手撐地慢悠悠的爬起來,臉湊近她好好看了一番,道:堂姐果然變得不一樣了,人一旦攀上高枝氣勢總會足一些。 韓儀靜有著尖尖的下巴頦,眼睛楚楚動人,是一副很讓人憐惜的面貌,只是現(xiàn)下她嘴唇干裂,臉頰紅腫,讓人覺得可憐。 寧澤嘆氣道:你也覺得我是攀了高枝嗎? 韓儀靜一愣,嗓子嘶嘶啞啞,水?dāng)[在面前終究忍不得,潤了口之后才道:難道不是嗎,因為你整個大房都飛上枝頭做鳳凰了,自你文定后大伯母都敢頂撞那兩個惡婦了,這還不叫嗎? 沈霑身份高不假,卻又哪里來的高枝不高枝呢?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雖然這句話不是說姻緣,用來形容卻也恰當(dāng),她前世今生從未因為身份嫌棄一個人,也從沒有因為身份而去依附一個人,雖然嘗了苦果,卻也覺得無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