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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寧澤才從寧渝慢字決的連珠炮質(zhì)問中回神。這么一個穩(wěn)如泰山的姑娘這樣問她,想來是埋怨了她許久了。 她想了好半天,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前世生活在寧家的那十三年,她其實不太想記起。她這一路走來,單槍匹馬的作戰(zhàn),非議、譴責(zé)或者嫌棄于現(xiàn)在的她而言都可無動于衷。 前世的最后,她可以關(guān)起門來退到孟家的后罩房灑灑水種種花;今生,便是真的被關(guān)進宗祠,她大約也能在其中琢磨點樂趣出來。 然而對于寧正平或者劉氏她可以諒解,卻也不能毫無芥蒂。 關(guān)于私奔這件事,寧正平、劉氏、魏萱所有知道她是誰的,除了沈大人都問過她為什么這么做,她一直沉默著什么也沒說。 這次她也不準(zhǔn)備同寧渝說,語氣輕柔的說道:原是我錯了,我以后改正。 盯了茶葉好半天的寧渝這才端起茶喝了口,覺得這個才像是她的三姐,和她一樣平順柔和,那個敢于私逃的并不是她的三姐。 她又說:同沈霖議親,我原是害怕的,現(xiàn)在見到j(luò)iejie也在國公府中反倒安心了許多。 寧澤又安慰她:四夫人和老夫人都喜歡你這個樣子的姑娘,八公子也是個沉穩(wěn)的,你放心便是了。 送走寧渝,寧澤叫了聲菱花,吩咐她去喚陳大嶺過來,她有事要陳大嶺去做,話音剛落卻見一人穿著竹青云?中衣,額前碎發(fā)濕漉漉的走進屋中,問她:你找大嶺做什么? 寧澤有些怔愣,看沈大人的樣子已經(jīng)洗漱過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他的額前還有些小水珠晶瑩瑩的在滴落。 她還是有些生氣的,因為他那句有點喜歡。卻又想沈大人平時看著那么遠(yuǎn),情|事上卻又那么近,讓她拿捏不好分寸該如何對他,想了想說道:有些東西大意的遺落在別人哪兒了,勞煩陳護衛(wèi)幫我去取回來。 說完又連連嘆氣著走上前,拉著他坐下,跪坐在羅漢床上給他擦頭發(fā),這才問道:大人什么時候回來的? 沈霑卻沒回答她,反而平靜的問:那個陸珩都是怎么欺負(fù)你們的? 寧澤這才知道他是聽到了她和寧渝的談話,卻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么,很認(rèn)真的回答了,末了又說:陸珩選擇錯了方式,寧渝性子又內(nèi)斂,這兩人恐怕是有緣無分了。 她繼續(xù)給他擦拭著頭發(fā),又慢慢給他攤開,手指一下一下扒在上面,時不時的還起興揉一下,沈大人這次倒是十分乖順,還是安靜的背對著她。 你怕蛇嗎?沈霑突然問。 寧澤有些呆,見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看她,慢慢點了點頭說:怕。 那你怕鼠嗎? 寧澤忽然覺得心痛了一下,沉默了好久,又點點頭說:也怕。 沈霑就這么盯了她一會,好久才說:你既然怕何必上前去捉那些東西。 寧澤擦頭發(fā)的手停下了,本能回道:meimei在我后面 她說了半句,便頓住了。前世那十三年,只有她擋在別人面前沖鋒陷陣,不曾有誰為她遮風(fēng)擋雨。 如果可以,她想重歸到小時候,不為別的,只是想抱一抱那個年少的自己,告訴她不要怕。不要害怕自己尷尬的身份,不要去討好依附繼母和meimei,也不需要壓抑著自己作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也不必害怕自己像二姐一樣被拋棄;也不要怕自己聲音細(xì)微別人聽不到。 更不必驚惶的哭泣,怕自己不努力別人再也不踏入她的町蘭院。 然而終究沒回到那個時候,那些曾經(jīng)的淚水卻有水滴石穿的毅力,吧嗒吧嗒的滴在心上,很疼,她騙不了自己,也洗不掉這些過去,到最后哭的多了便無所畏懼。 沈霑拍拍她,哄小姑娘似的說:你也怪可憐的,可惜沒早遇上我,我是不怕那些蛇蟲鼠蟻的,不然可以幫你打跑。 寧澤似乎是被寧渝感染了,跪坐在床上,木偶一樣呆滯了好久才又重新動起來,說道: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zhàn)為上,兵戰(zhàn)為下。大人這是在攻心么? 沈霑眸中染上點笑意,狀似想了想說:昨日有人醉酒已經(jīng)直白的表達心意了,覆水難收,還需要我攻心嗎? 說完又捉住她的手腕,將她壓在羅漢床上說:我昨日可是給你說過會更過分的,你可還記得? 寧澤點點頭,被沈大人這樣一攪和很快便收掉了自怨自艾的心思,然而還是覺得昨日那事不能就這么過去,很認(rèn)真的勸道:大人不是說了么,什么都得克制,尤其人欲這把火還是滅掉為好,根據(jù)圣人學(xué)說,要把情|欲這個妖怪割掉才是。 她一本正經(jīng)說完,又突然扔掉帕子,撲進他懷中,雙手緊緊抱住他,說道:我上輩子就知道大人對什么都是一望而知,能洞察一切。 又慢慢說:當(dāng)時我在族中聽到族長提議的時候,我就想著我要是代替表姐嫁給大人,就算是費盡心思也會被大人輕易識破,進而可能連累整個弓高侯府,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我只能走出這一步。 又瞇著眼堆上笑:幸而大人菩薩心腸,存了布施之心,不同我們計較,還愿意引導(dǎo)著我走我不太好,也不聰明,也不知道青天有多高,只求大人一直為我留著一架青云梯,我總能一點一點的登上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