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生點(diǎn)頭應(yīng)了便讓唐青也婉早點(diǎn)回去休息，等唐青婉回宿舍了才牽著石夏天的手往外走，一路上父女倆少不了斗斗嘴。

    過去三年韓睿到沈陽軍區(qū)后基本沒休過假，這次因?yàn)橐獜氐滋幚硗觊Z家的事，他早早做好安排，最起碼要在申城呆上兩三個禮拜。

    晚上讓人過來匯報燕園的情況，主要是了解了解有哪些同閆家有關(guān)系的家族冒頭了。

    至今為止都是些小魚小蝦，徐軍那邊就能解決掉，不需要他出面，不過房子還是要早點(diǎn)處理掉。

    “這兩年去往東北、云南的知青大批回城，不少都是拖家?guī)Э?，政府為了緩解就業(yè)壓力，已經(jīng)放寬政策允許沒有工作崗位安置的返城知青可以自謀生路。

    這是一個風(fēng)向，你看大街上現(xiàn)在賣茶水的、賣瓜子的總能冒出兩個，這其中不是返城知青的也大有人在。

    可以想見以后會有越來越多的待業(yè)青年加入這些隊伍，也不能讓他們隨便占個地就擺攤，市政圈了幾個地方，那燕園就是其中一個試點(diǎn)，最遲下個月就出通知了?！?/br>
    所以那房子要讓閆家盡早處理掉，否則他們說不定真能靠著那十八間門面房翻身，他和老爺子籌劃這么久可不能在最后功虧一簣。

    “……可以直接買下來嗎？”既然買著不虧，干嘛苦苦等人來被餡餅砸，放自己兜里他不香嗎？

    “怎么？眼皮子就那么淺，閆家的錢也覺得是香的？”

    “你要是敢買，小心哪天它變成一捧灰燼?！?/br>
    那房子，韓睿看著非常非常地礙眼，要是閆家真脫不了手，他還真不介意直接燒個一干二凈。

    徐軍：……所以這買方不能是和閆家有瓜葛的人，他更不能是和韓家有任何關(guān)系是嗎？

    “這兩天還真碰到了一對對那房子有意向的小夫妻，我仔細(xì)查探了一番，確定他們同閆家絕對沒有任何瓜葛。

    可是——他們錢不夠！”

    “錢不夠不正好嗎？給閆家送那么多錢干什么？夠他們出國就行了，難不成你還擔(dān)心他們沒錢回不來國了嗎？”

    第二天石泉生讓石夏天睡了會懶覺，七點(diǎn)半才喊她起來。

    父女倆在街上吃過早餐，石泉生便帶著她出發(fā)了。

    昨天拿著一堆證明材料介紹信全部被打回來后，石泉生想到自家孩子那么聰明，又特別乖巧，蒙生了一種說不定幼兒園老師見到孩子會破格錄取的想法。

    石夏天更是迷之自信，父女倆信心滿滿一連跑了昨天石泉生看過條件排在前面的三家幼兒園，想爭取一個面試的機(jī)會。

    結(jié)果全部鎩羽而歸。

    這極大地打擊到了石夏天小朋友的自信心，一臉幻滅地坐在臺階上，說什么也不動了。

    石泉生還故意逗她：“你平常不挺能顯擺的嗎？關(guān)鍵時候咋這么不爭氣呢？”

    石夏天歪過頭看向石泉生，慢慢眼中有了生氣：“是我不爭氣還是你不爭氣？剛剛園長伯伯都說了，只要是棉紡廠職工家庭的孩子，無條件入園。你要是能到棉紡廠去做工，人家就收我了?！?/br>
    對此石泉生也很無力：“紡織廠我也進(jìn)不去呀?！?/br>
    石夏天滿臉都是被耽誤了地譴責(zé)道：“那你進(jìn)不去紡織廠，我能有幼兒園上嗎？人家幼兒園不看孩子，只看孩子爹?！?/br>
    石泉生也只得坐下來抬頭望天了。

    “算了，我也別想著上什么幼兒園了，就和我媽一起上課得了，雖然聽不太懂，但是我能記下來，小雨點(diǎn)阿姨說等長大點(diǎn)自然就懂了?！?/br>
    石泉生卻突然得到啟發(fā)：“走，我們再去一家試試?！?/br>
    然后石泉生帶著石夏天來到了申市第一小學(xué)。

    “幼兒園進(jìn)不去，我們試試小學(xué)?！?/br>
    這兩年恢復(fù)高考了，孩子們學(xué)習(xí)氛圍空前高漲，看了這所小學(xué)幾十年大門的老人最有感觸。

    前些年真亂啊，現(xiàn)在的孩子一個個看著都跟花朵似的，怎么看怎么好看。

    今天碰到這個特別特別好看。

    聽說是錯過了報名時間，大爺譴責(zé)道：“孩子上學(xué)多重要的事，做父母的怎能這么馬虎。”

    說著大爺打開了校園大門，給他們指明了路。

    大爺之所以這么放心，父女倆穿著干凈整潔，行為舉止禮貌得體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的還是石夏天個頭比同齡的高不少，看著就像是該上小學(xué)的年紀(jì)。

    小學(xué)校長依然是位頭發(fā)花白的老爺爺，只是眼神看上去比幼兒園爺爺顯得銳利。

    石夏天還好，石泉生卻難得有些緊張。

    “小朋友，你先說說你叫什么，介紹一下自己?！?/br>
    石夏天清脆應(yīng)道：“校長爺爺，我叫石夏天，石泉生的石，春夏秋冬的夏，天地玄黃的天?！?/br>
    后面說得挺好的，只是這前面：“石泉生的石是個什么石？”

    “就是石頭的石。”

    石夏天說完一臉遺憾地補(bǔ)充道：“石泉生就是我爸爸，我mama姓唐，唐宋元明清的唐，我mama說姓氏是不能隨便改的，要不然我就是唐夏天了。”

    嚴(yán)肅的校長被逗笑了：“詞匯量挺豐富的?！?/br>
    石泉生忙道：“以往我們家住在山上，周圍沒有隔壁鄰居，她沒有小伙伴，就常?？磿鴮W(xué)習(xí)。不止這些，她還會計算，加減乘除法她都學(xué)了一些。”

    對石泉生的話，校長并沒有當(dāng)真，孩子們大腦正發(fā)育記憶力好，背誦課文很容易記住，可能過段時間就忘了，加減法也尋常。

    “乘法也會啊？那校長爺爺要考考你了，三乘以三等于多少？”

    石夏天一口答出九。

    校長再問：“那三十乘以三十等于多少？”

    “九百！”

    石泉生驚呼道：“怎么是九百呢？是九……哦，對，是九百。”

    石夏天面不改色看著校長：“校長爺爺，你放心，我隨了我mama，我mama很聰明的?！?/br>
    “對對對，她mama是我們省這屆高考的頭名，被申大錄取的，就在離這不遠(yuǎn)的藥學(xué)院上學(xué)?！?/br>
    要說開始，校長還真沒什么太大的想法，現(xiàn)在看這孩子是越看越喜歡，一邊認(rèn)認(rèn)真真翻起對方剛才遞過來的材料一邊想著安到哪個班上好。

    “等等……她才五歲?。俊?/br>
    “是的，爺爺我屬牛的，你看我像不像一頭小牛?！闭f完石夏天舉起雙手，握緊小rou拳，發(fā)出“哞”的聲音。

    “我mama說我和小牛一樣強(qiáng)壯！”

    雖然校長特別稀罕這小姑娘，可還是遲疑了：“長得是結(jié)實(shí)，可她這么小，一堂課四十五分鐘怕不一定能堅持下來?！?/br>
    雖說這年月小學(xué)生沒有硬性規(guī)定必須上幼苗班，他們學(xué)校一年級學(xué)生六七八歲的都有，去年一年級還有一個九歲的孩子，可五歲真的太小了。

    石夏天聽了，立即挺起胸部保證道：“我可以的，昨天我陪著mama上了一天的課，聽得可認(rèn)真了。”至于爬到上樹睡覺的事，她選擇性遺忘了。

    說著還背了一段昨天課堂上學(xué)到的知識：“經(jīng)脈絡(luò)，決生死，處百病，調(diào)虛實(shí)，不可不通！1”

    石泉生補(bǔ)充道：“她昨晚跟著她mama上自習(xí)，兩個多小時，寫了半本練習(xí)冊，就是這個——”說著石泉生恭敬地將他帶出來的練習(xí)冊給校長看，還有孩子練字的本子。

    校長再無二話了。

    “下午就來上學(xué)，申一小特別歡迎這樣刻苦熱愛學(xué)習(xí)的孩子，要是能堅持跟上老師講課的進(jìn)度，明年順利升上二年級的話校長爺爺就給你處理好學(xué)籍問題?！?/br>
    說著站起來跳過孩子爸爸，直接牽起石夏天的手。

    “我?guī)闳タ纯匆荒昙壍陌嘀魅卫蠋?，你看你喜歡哪個就上哪個班好不好？”

    石泉生跟在后面，看幾位老師經(jīng)過一番爭奪，石夏天出乎意料選了一位看上去很嚴(yán)肅的男班主任。

    同老師咨詢了一番小學(xué)一年級的作息時間、課表以及交了學(xué)費(fèi)以及十斤糧票作為以后石夏天每天中午的口糧，石泉生壓抑著激動地心情牽著石夏天出了學(xué)校。

    因?yàn)樯衔绲恼n快要結(jié)束了，班主任老師讓石夏天從下午兩點(diǎn)二十的第一節(jié) 課開始上。

    “mama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該多高興呢，我們趕緊回去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對了，甜甜，你為什么選費(fèi)老師帶的班？”

    “因?yàn)橐蝗諡閹熃K身為父啊！”

    石泉生：……

    “當(dāng)我什么都沒問?！?/br>
    聽到這個消息，唐青婉心底也有些擔(dān)心，石夏天一向無拘無束，雖然她能坐得住一兩個小時，可不代表她能坐的住一整天。

    不過唐青婉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好好的夸獎了她一番。

    試試也無妨，總歸她還小，如果堅持不下去，大不了明年再上一次一年級。

    吃過中飯，唐青婉隨著石泉生父女出了學(xué)校門，陪著石夏天在招待所讓她睡一會，石泉生出去買唐青婉列出來的文具。

    因?yàn)樘魄嗤裆险n的時間點(diǎn)同石夏天相差無幾，下午她不能跟著石泉生一起送石夏天去上學(xué)，但是她承諾盡量每天去接石夏天放學(xué)。

    分別前，唐青婉蹲下來叮囑道：“甜甜，現(xiàn)在開始你是一名小學(xué)生了，爸爸mama希望你戒驕戒躁，快樂地生活，開心地學(xué)習(xí)。”

    將石夏天交到班主任手上，看她背著書包走向教室，石泉生總算大大松了一口氣。

    來申城不過幾天時間，一切卻順利地不可思議。

    母女倆都有了最好的安排，他可以無后顧之憂地好好探訪申城這所城市了。

    提提身上的包裹，石泉生轉(zhuǎn)身往市區(qū)去，現(xiàn)在比找房子更緊要的是買一輛自行車。

    藥學(xué)院距離申一小約有三里路，唐青婉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在五點(diǎn)五十，石夏天是六點(diǎn)整，唐青婉去接石夏天放學(xué)的話，如果公交不趕巧，很容易遲到，有輛自行車就會方便許多。

    申城賣自行車的地方有好些處，可一樣需要票，石泉生準(zhǔn)備等星期天去部隊找徐虎看看能不能弄到自行車票，實(shí)在不行打電話回老家，拜托何明弄一張，只是郵寄過來也需要時間。

    如此忙忙碌碌兩天，從山里帶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少，石泉生計劃著明天星期天去部隊找徐虎，后天去閘北飲片廠看看那批石斛的檢測結(jié)果，而現(xiàn)在距離石夏天放學(xué)還有兩個多小時，石泉生想了想帶上一些錢來到燕園。

    守在燕園的徐軍可算把石泉生等到了，徐軍開門見山地向石泉生兜售閆家那十八間商鋪，說比之前的價還往下壓了一成。

    石泉生也沒問原因，直接說不要，不買！

    然后問徐軍能不能幫他搞一張自行車票，他出錢買。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近，馬上又要去韓睿那里匯報進(jìn)度，徐軍哪里聽得下別的。

    “為什么不要，你不需要擔(dān)心被騙，我?guī)湍惆咽掷m(xù)半齊了再給錢?！?/br>
    石泉生不說越聽越像坑蒙拐騙，只強(qiáng)調(diào)自己沒錢。

    他的確沒錢，雖說最近處理了不少藥材，可那點(diǎn)錢對于買十八間商鋪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錢我給你墊著！”石泉生只覺得他再一次看走眼了，這徐軍怕是腦子有問題。

    徐軍只好說起他效命的韓家同閆家有世仇，韓家勢大，這房子局面現(xiàn)在僵持不下就是韓家手筆：“你不知道這真的是天降餡餅，都掉你面前了，你不去撿，我同你說不出三個月，你會將腸子都悔青！”

    石泉生想到的是，唐青婉也說過三個月后再來看看。

    “現(xiàn)在是鷸蚌相爭，你以為我不想當(dāng)那得利的漁公啊，我沒那命。

    兄弟誒，人無橫財不富，你別傻得財運(yùn)來了還往外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