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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又被別的門派挖走了 第80節(jié)

    為什么要讓她看到這些,為什么要讓她看到這些……

    可無人聽到她的聲音。

    刀域數(shù)年,她只能不斷地沉淪下去,困在那具十四歲的身體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生辰那天的經(jīng)歷,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三百六十五次生辰。

    她不斷地穿那件粉白色的衣裙,吃那段不再團(tuán)圓的飯,聽那肝腸寸斷的打斗聲與喘息,爬過去再看一遍斷了氣的臉……

    為什么……為什么要讓她再承受這些,為什么,為什么要聽到、要看到、要一次又一次地再重演!

    她不修道了可以嗎?

    她放棄可以嗎?

    為什么要這樣折磨她!

    她只能不斷地在水里沉溺墮落,雙眼緊閉,可眼淚卻從眼角流出,融進(jìn)了更深的水花之中,無聲無息。

    她不要這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她不要這反反復(fù)復(fù)春去秋來,她討厭粉色,她討厭梳妝打扮,她討厭春日里的生辰,討厭這一切!

    她只喜歡紅色……只要穿上紅色,一切血漬都看不出來,她便可以清醒地自我麻木,便可以清醒地自我沉淪下去……

    她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只知道渾身真氣如果再不舒緩便會徹底爆開,那些四處亂竄的靈力與真氣將她快要逼瘋,而與此同時刀域中如影隨形的千刀萬剮的痛楚如同繩索一般,將她緊緊捆綁,捆綁!

    而她快要炸裂,炸裂!

    誰來救救她……

    誰來救救她……

    救救她……

    終于,一個人破水而來,從更深的水底將她緩緩?fù)衅?,溫?zé)岬氖终戚p輕撫在腰間,一言不發(fā)地將她往上浮去。

    她艱難地睜開眼,卻因窒息而又眼前一黑,又要繼續(xù)向下沉淪。

    微涼的唇探了上來,輕輕覆蓋住她的倉皇,隱約之間有清氣傳入口中,她終于得以喘息,卻緊張地顫抖了起來,因著恐慌將那人的領(lǐng)口抓住,猶如浮萍一般。

    那人卻是嘆息一聲,近乎無奈地貼了上來,唇瓣卻溫柔地撬開了她的齒關(guān),一股竹葉的清新漸漸傳來,再將她徹底地籠罩起來。

    手掌中流淌的靈氣也從腰眼中流入,緩慢無聲地安撫住楚辭體內(nèi)躁動不安的靈力與真氣,還她徹底自由。

    那吻由淺入深,起初只是溫和的淺嘗輒止,可如今她終于似乎明白了這人是誰,眼淚便流得更加洶涌澎湃。

    香氣撲鼻而來,疼痛就此拉扯得更長,而楚辭卻在一片深色的水中精準(zhǔn)地找到那雙深沉似海的眼睛,她執(zhí)著地伸出手去,挽住他的脖子,將他抱得更緊、更緊了一點(diǎn)。

    黑暗就此被黎明打破,她被他一把拉起,拉出這恐怖如斯的夢魘心魔,再被他小心捧起,放在心尖最深處。

    她蜻蜓點(diǎn)水的舉動,換得他的牽腸掛肚柔情萬種,只得將她攬得更近,膜拜般更深地吻了下去,將那疼痛一一吻去,一寸一寸貼上他的烙印與心事。

    楚辭終于淚流滿面。

    她活了。

    她活過來了。

    作者有話說:

    今日章節(jié)配合bgm《思念的延續(xù)》(春野杉卉/seto)聽聽看嗚嗚嗚嗚。

    這一章寫得時候,我突然狠狠代入了,就又有點(diǎn)想哭……

    人這一生,一直在留下遺憾與刻下遺憾。

    還好,有身側(cè)之人,也不覺得很苦了

    嗚嗚嗚我下章還要親!身世寫得我好難受,我要糖!我要糖!

    ? 76、父之祈愿

    當(dāng)時明月在, 曾照彩云歸。[1]

    日復(fù)一日的生辰宴,就此打上了停止的符號。

    余令的闖入,讓這個夢開始下墜。

    漫天的水逐漸上涌倒灌而來, 將楚辭與余令緊緊包裹其中。兩人開始緩緩下沉,聽不到,說不出, 只能更緊地抓住彼此。

    余令左手收攏,將懷中人緩緩抱緊。楚辭貪婪地靠在他的胸前,傾聽著他心跳強(qiáng)有力的跳動之聲,撲通, 撲通, 撲通。每一聲都是驚喜,每一聲都是鮮活。

    她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了, 只想靜靜在此停止。他是她的避風(fēng)港, 是她快要破碎時將她拾起拼好的人,是她無處可去的依靠。

    楚辭看著他略微清瘦的側(cè)臉和眼下的烏青,心里早已有了猜測。一時間, 她淚水簌簌,掉得更快。而余令卻安撫地笑了笑,輕輕吻上她的臉頰,將那淚水全都一一吻去。

    楚辭紅著眼睛看他, 卻撞進(jìn)了一片深邃的星海之中。一陣暖意流過,即便是在這水域之中, 他也依舊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堅定地站在她的身側(cè)。想到這里, 一股酸澀從心底滑過, 可她已經(jīng)太累、太累了, 只想就此沉睡下去。

    楚辭自暴自棄地想到:管他什么天昏地暗,她只想靠在這里好好睡一覺,她太累了。

    余令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意,了然般笑了笑,眼波里流淌出比春色更為醉人的綺麗。

    他笑意微微:還在水里呢。

    楚辭卻心悸般皺了皺眉,似乎是怕了那夢魘之痛,一時間怎么都不敢動了。

    余令使壞般摁了摁她的眉心,帶著楚辭緩緩向上漂浮而去。一個風(fēng)眼從水中開始旋轉(zhuǎn)而上,將兩人托著慢慢向上,直到兩人終于離開了那片水域,立在了岸邊。

    碩大的水芙蓉綻放于這片淺色的水域之中,清雅至極。

    楚辭驚愕地睜大雙眼,語氣微弱:“水芙蓉?”

    想到這里,她不禁冷汗直下,她猛然回頭,卻看到腳下有異。這哪是什么岸邊,分別是放大后的水缸邊沿,原來自己根本沒有逃脫這片夢魘,反而連累了他也困了進(jìn)來。

    楚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玉白,卻顯得隱約透明。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水域里,想從那里找到少女楚辭放大版的身形,卻被余令掰過了身子。

    余令神情淡然,卻帶著一股暖意:“別看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脫離了軀殼,成為了游魂。”

    楚辭卻心系著夢魘中的爹爹,急切道:“那我們,怎么會變成這樣?!?/br>
    余令卻替她攏了攏浸濕的發(fā)絲,輕聲道:“你以為你在夢境中無限循環(huán),實(shí)則不然,每一次夢魘,都在將你的魂魄抽出軀殼,隨著夢魘的次數(shù)增多,你的魂魄也會越來越小、越來越虛弱?!?/br>
    楚辭簡直不敢再聽下去:“那,那最后呢?”

    “最后,最后你便徹底成為了一縷游魂,連軀殼也不曾有,只會成為這夢魘的一部分,也許是花,也許是水,但是無論如何,你此生都會困在這夢魘之中,再也無法出去?!?/br>
    余令的一番話打擊得她的身子晃了晃,她搖頭:“不,不行,我不能被困在這里?!?/br>
    “我只知道我被困在刀域之中,受著鍛心之痛,卻不知道為何會陷入這場夢里?!?/br>
    她還有大好的前程,她還有敬愛的師父,她還有此生未完成的夙愿,她還有剛剛拜入的門派,她的家……

    余令輕輕擰起了眉:“鍛心?原來如此。”

    下一秒,他微微斂了笑意,正經(jīng)道:“我知道,所以我來了?!?/br>
    所以他來了。

    初入夢魘之中,他不過只是門外的一個幻影,而她卻已不知夢魘了多少次了。

    余令看她一次又一次地鉆進(jìn)水中,在水中窒息而亡,最后再從床上醒來,換上那件粉白色的衣裙。而他也受著不知何處而來的千刀萬剮之痛,行動不便,根本無法去救她。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拉住楚辭,可每一次都晚了那么幾秒,一次不行,那就第二次,兩次不行,那就第三次。

    他終于將劍意全部釋放而出,

    直到那一次,他終于從一個幻影逐漸變成了實(shí)體,他小心地捏了決將自己隱形了。卻不知道為何,院子里的男人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他的存在,卻沒有對他暗下殺手。

    楚晟僅僅是閑坐在桌子前擺弄著碗筷,輕聲道:“閣下何人?為何不現(xiàn)身說話?”

    他愣了愣,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變故,微山派的隱身術(shù)法高明無比,按理來說,這人并不應(yīng)該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他只得現(xiàn)身而出,身長玉立站在楚晟的面前:“微山派,段臨韻。”

    楚晟卻詫異地看了一眼他,神情晦暗:“時過境遷……段小友,游亦方近來可好?”

    余令卻略有著急,時間緊急,那群黑衣人很快便要來了,若再不將楚辭救下,她只會陷入更深一層的夢魘之中。他向前一步,語氣帶了一分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急切:“前輩,游掌門正是家?guī)?,一切都好,我正是受掌門所托,專門為楚辭而來?!?/br>
    “楚辭……她是我派弟子,因受反噬才墮入夢魘之中,無限輪回?!?/br>
    楚晟猛然抬頭,一雙褐色的眼睛深沉似海,瞬間就將余令的意識包裹其中。

    不知何時,他猛然驚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被面前這人使用了“探心”大法,有那么一瞬間,他似乎感覺自己的心事都被這人看得徹底。可他究竟是誰,為何會使用這最為上乘的“探心”大法,此等術(shù)法若非頂級高手,是無法成功的。

    可他竟然在這須臾之間將“探心”用得爐火純青,就連自己都沒能察覺到?

    楚辭的父親,究竟是誰?

    可楚晟卻突然紅了眼睛,啞聲道:“孩子,你姓什么?”

    這人說話顛三倒四,更是將他的稱呼從小又改成了孩子,余令只得道:“前輩,我姓段?!?/br>
    楚晟卻笑得歡愉,笑得淚流滿面又驚喜:“姓段?臨韻?當(dāng)真是個好名字,好名字,段啊……好名字?!?/br>
    楚辭的爹怎么有點(diǎn)奇奇怪怪的?

    余令詫異看他,卻見楚晟笑得眉眼都舒展開來,他笑得彎下了腰,似乎要將這幾十年的苦楚都笑盡,要在死前的最后一刻笑完,要徹底放肆地笑個痛快暢然。

    余令卻已如大夢初醒,這人名不見經(jīng)傳,長相衰老,卻依稀能從眉宇之間看到年輕時俊朗的影子。

    可他已經(jīng)來不及多謝:“前輩,此處是她的夢中,不出半柱香的功法,魔道便會前來,到時……”

    楚晟抬起了頭,似乎毫不驚訝般:“她會如何?”

    “她被您所救,平安無事。”

    楚晟平靜地捧起桌上的白瓷杯,里面仍舊熱氣騰騰。廬山上好的云霧茶,色澤鮮亮,口感醇厚。

    “我呢?”

    余令輕輕皺起眉,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他早已死去,此刻只是在這夢境中茍活。思索再三,余令艱難道:“前輩……被劍影穿心而死……”

    楚晟怔怔抬起頭,對上余令的眼眸。他略帶茫然地重復(fù)著“穿心而死”這四個字,眼神里流淌的是誰都看不懂的落寞。

    “咔嚓?!?/br>
    那白瓷杯被他撫摸再三,似乎是沒拿穩(wěn)一般,白瓷杯從楚晟的手中突然跌落,熱水guntang,潑了他滿腿都是,連胳膊上都留下了可怖的紅印。

    余令見狀,急忙去懷中翻藥,卻被楚晟制止了。

    “小傷,不礙事?!?/br>
    “原來只是一場夢?!?/br>
    楚晟似乎下定決心般抬起頭,笑意微微,手指卻不自覺地開始顫抖:“臨韻,她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