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油是多好的東西，炒啥菜都香，還怪我買錯了。”張麗華埋怨似地瞪一眼女兒，生氣倒談不上，就是有點心里不平衡。

    小女兒雖然懂事了能干了，可好像不拿她當(dāng)最親最親的人了。

    現(xiàn)在又疼惜起了她的嫂子和侄女們，張麗華一時間緩不過來，心里悶悶的。

    “錢就這么多了，媽您也別怪我不給您，以后有錢了，我再另外給你，可別說我偏心哈。”

    顧芊拍了拍她媽的肩膀，給她嘴里塞了塊蜜三刀。

    “甜不？”

    張麗華點點頭：“可甜，你也吃。”

    “我就知道我媽最好了，啥都想著我呢”顧芊抱著張麗華哄了會兒，把油紙包全拆開，讓嫂嫂哥哥們敞開肚皮吃。

    美好來得太快，就怕是一場夢，醒來后這個懂事的顧芊就沒了。

    大家今兒個借著顧芊的光，過了回春節(jié)都享受不到的日子。

    顧家人好像第一回 體會到家庭和睦是什么感覺。

    似乎……挺不賴的。

    以前不是張麗華吵，就是兩個哥哥吵，無非是嫌棄嫂嫂們對顧芊不好，這樣那樣的話茬子吵起來。

    現(xiàn)在好了，這一個多月來，家里和諧地不可思議。

    等到顧芊把分別買給大家的禮物拆開后，堂屋直接炸開了鍋。

    三個嫂嫂沒想到有一天還能收到顧芊的禮物。

    瞧瞧這幾匹布，還是時下最流行的花色！摸起來柔軟，舒服用來做衣裳穿簡直不要太搶眼，這可真是太合她們心意了！

    幾個嫂嫂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周小鳳已經(jīng)夸張地紅了眼眶。

    沒想到更令人激動的還在后頭。

    不止給嫂嫂和mama買了，給兩個小侄女買的棉鞋質(zhì)量更是好得沒話說，里頭全是絨毛，摸著那叫一個暖和，直叫兩個當(dāng)媽的愛不釋手。

    顧安顧靜出生到現(xiàn)在，就沒穿過這么好的棉鞋！

    小家伙看不出東西的好壞，卻能從這一大堆禮物中，瞧出姑姑對他們的重視。

    興奮地一人抱住顧芊的一條大腿蹦跶：“謝謝姑姑！謝謝姑姑！”

    顧芊無奈又好笑，把人按?。骸跋葎e開心了，你們奶奶和爸爸的禮物還沒拆呢?！?/br>
    顧芊從小到大拿了家里不少錢，卻一回也沒給家里奉獻(xiàn)過。

    這回好了，一回報就來個大的。

    先把釣魚竿遞給兩個哥哥，意料之中，兩個壯漢感動地眼淚汪汪。

    最后把兩大罐麥乳精塞到張麗華懷里的時候，竟她激動地淚奔了。

    “好……好……閨女出息了，出息了?。　?/br>
    粗糙的指腹緩緩滑過冰涼的桶身，像摩挲至寶，愛不釋手。

    “咱媽為這個家cao勞了一輩子，身體可要照顧好?！?/br>
    “好，好……”

    給張麗華擦了把淚，顧芊面容愧疚對嫂嫂們說：“大嫂二嫂三嫂，你們不會怪我沒守承諾，沒一個月還清你們的錢吧……”

    這種時候怎么能說是呢，顧芊能變成現(xiàn)在這樣，她們笑都來不及，怎么會責(zé)怪！

    “不會不會！小妹你能這么懂事，大嫂真的很欣慰！真的，特別欣慰！”呂安秀初中畢業(yè)，詞匯量還挺豐富。

    相對小學(xué)畢業(yè)的二嫂三嫂來說，就比較匱乏了，可言語也充斥著真切實意。

    二嫂三嫂激動地抹眼淚，劉萍說“是啊是啊，你這陣子還了我們不少錢，雖然沒一下子還完，但掙錢也不是說眨個眼睛的事情，我跟你大嫂三嫂滿足了！”

    張麗華好久都沒緩過勁兒，淚花不要錢似地往外淌，就是顧大海死的那天，她都沒如此痛快哭過。

    “我家妮兒大了！懂事了啊！有出息了??！媽這半輩子真沒白疼你！媽這一輩子沒白活！媽簡直太高興了??！”

    “行了行了，怎么又哭上了呢，我出息了您應(yīng)該高興才是。”顧芊好笑，抱著她拍了拍。

    “是是，高興啊，媽可不就是高興嗎！”握著女兒的手久久不愿放開，指著一桌子好東西說：“還愣著干啥，把東西都搬屋里去，趕緊收拾收拾做飯了！”

    哥哥嫂嫂們忙不迭動作起來，等到張麗華不哭了，顧芊也起身，把掛在墻上的圍裙拿了下來。

    “食堂晚上有紅燒豬蹄和雞丁，我?guī)Я藘珊谢貋恚瑒偛胚€去副食店買了些豬下水，晚上我掌勺，今天咱就奢侈一把吃頓全rou宴！”

    張麗華擦到一半的淚停了下來，重點在這里：“豬下水？那東西買來干啥？那不浪費錢嗎？”

    “不會的，媽，你忘了我現(xiàn)在是干哪行的了？”顧芊邊套圍裙邊說：“等做出來就知道浪不浪費，現(xiàn)在先來幾個人幫把手。”

    豬下水的烹飪方法最重要的就是“處理”，入鍋前的處理十分重要，處理不好，什么苦的臭的酸的味道都會出來，這也是為什么鹿城很多人不愛吃的原因。

    穿越前顧芊有段時間研究過豬下水，最好吃的方法是做成鹵味，rou要煮得軟而不爛，一口咬下去香嫩彈牙，回味無窮。

    今天時間有限，顧芊決定把所有豬下水清理出來，爆炒一盤豬下水大雜燴，剩余的等明兒個早點下班回來做鹵味。

    “媽，咱家不是有副膠皮手套嗎，幫我拿一下?！?/br>
    張麗華不知道她要手套干啥，還是去給她拿了。

    手套套好，這就開始處理豬下水。

    最臭的豬大腸放在最后處理，先清洗其他內(nèi)臟。

    豬舌、豬心、豬肝、豬肚、腰花、大腸、小腸，一共七樣，全部洗出來，豬肝豬肚和豬腰子，今天爆炒了吃，其余的統(tǒng)統(tǒng)留到明天做鹵味。

    鄰居們被顧家的大動靜吸引了過來，小孩子蹲在顧芊身邊看她處理內(nèi)臟，婦女們則捧著碗筷邊吃飯邊跟張麗華嘮嗑。

    “還真是麥乳精？恁精貴的東西，你兒子給你買的？”

    張麗華驕傲地仰起頭：“我閨女買的！”

    “哎喲！你家顧芊長本事了啊，這么能干？”語氣透著滿滿的不信。

    接下來就是張麗華和鄰居們的吹牛時間，顧芊邊聽邊忙碌，哥哥嫂嫂也都在旁邊幫忙，兩個小侄女也要過來幫，被顧芊趕走。

    “玩兒去吧，等會兒做好了再叫你倆?！?/br>
    自從顧芊變了之后，這倆姑娘還挺黏糊她，人沒趕走，也學(xué)著其他小孩兒蹲在旁邊看熱鬧。

    幾個小孩湊一塊兒就要變成麻雀，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他們小聲地說悄悄話，但距離過近，免不得傳進(jìn)顧芊耳朵里。

    石頭：“顧安，你的姑姑好奇怪呀，她好像變了一個人?！?/br>
    顧安早就有了這樣的感覺，她覺得現(xiàn)在的姑姑好得她不敢認(rèn)。

    “我姑姑現(xiàn)在可好了，她每天晚上都給我們帶rou吃，今天還買了好多點心，有桃酥呢！”

    顧安認(rèn)識的點心沒幾樣，最熟悉的就是桃酥，這是張麗華經(jīng)常買給顧芊吃的零嘴兒，吳家孩子來了，張麗華也是用桃酥招待她們。

    那段時間她可饞可饞了，卻一口吃不著，只能干巴巴的在旁邊咽口水。

    “真的？我不信，除非你給我嘗嘗?！笔^還挺聰明，激將法都會用。

    顧安不上當(dāng)：“那不行的，我奶奶不讓我給別人吃?！?/br>
    石頭無語地撇撇嘴，哼了哼：“你奶奶真小氣。”

    顧安偷偷地捂嘴笑，暗說你們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奶奶。

    未烹炒的內(nèi)臟無法調(diào)起食欲，甚至聞到那股味道反而倒胃口。

    可等到內(nèi)臟都清洗干凈，切好下鍋后，爆炒的一瞬間，那股香味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進(jìn)每個人的鼻腔里。

    正聊得熱火朝天的張麗華幾個，也不約而同停下，深深吸了一口。

    “喲喲，聞聞這味兒，不愧是食堂出來的，這剛下鍋就這么香了！”

    家里平時常用的是豆油或者菜籽油，不過顧芊都沒用，用了張麗華用豬板油熬出來的豬油爆炒豬內(nèi)臟。

    豬油炒rou，加上顧芊的技術(shù)，那得是香上加香，隔壁鄰居飯早干完了，結(jié)果現(xiàn)在聞到這味兒，真想再干它三大碗！

    “你家今兒個啥日子呢，又是麥乳精又是rou的?！碧腥肆w慕嫉妒了！

    張麗華捂嘴咯咯地笑：“哎喲，什么rou呀，就是幾副豬下水！大腸小腸呢！”

    “咱還真沒見識過，這豬下水能燒地比rou香！你家閨女，真是這個！”說罷拇指豎起來比了個贊，趁機打聽：“前一陣聽說你家顧芊跟吳家大兒掰了，真的假的？”

    張麗華瞥她一眼，笑了聲：“當(dāng)然是真的，吳紅星那樣的，配不上我家芊兒。”

    “那感情好，要不要考慮考慮我侄兒？”

    說著說著就開始了相親大會，張麗華頭一回發(fā)現(xiàn)原來自家女兒這么吃香呢！

    這下還愁什么找不到對象，全都上趕著給她挑呢！

    一個晚上笑得她嘴都合不攏。

    內(nèi)臟大雜燴只用了半小時就成功出爐，屆時大伙兒眼巴巴地湊在顧家門前。

    張麗華今兒個心情不要太好，大方地給平時關(guān)系好的鄰居分了幾塊，小孩子也都喂一塊嘗嘗味兒。

    這一嘗，大伙兒才覺得，張麗華剛才說的那些話絕對不是在顯擺。

    顧家小丫頭本事是真不小?。?/br>
    ……

    菜炒好，顧家人坐在飯桌前吃飯，順便把門合上，不然被人看見一桌子的rou菜，不得驚掉眼珠？

    “好吃！好吃！”

    又香又有嚼勁，帶辣味兒卻不會辣得離譜，反而特別開胃，一口rou一口饃，好吃得舌頭都想咬掉。

    太鮮！太下飯！

    “天哪，小妹，我從來都不知道豬下水還能做的這么好吃？”

    鹿城本地人鮮少有喜歡吃豬下水的人，會做豬下水的就更少了。

    “那咱都在后廚干了半年了，總不能啥都沒學(xué)到吧？”顧芊抿唇笑了笑：“再說了，我前一陣子就告訴你們我上領(lǐng)導(dǎo)那兒做過會餐，你說，這種場合都讓我去，那不就是證明我實力強悍嗎？”

    顧芊向來就是個自信的人，不愛故意耍弄謙虛。

    張麗華也是這么個性格：“是哩是哩！我一直都這么說，我們家芊兒學(xué)啥都快！好日子還在后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