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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七零文工團(tuán)小廚娘在線閱讀 - 七零文工團(tuán)小廚娘 第65節(jié)

七零文工團(tuán)小廚娘 第65節(jié)

    “兒子大了不由娘也不由爹!不就頂個嘴,你還著急上火了!”

    “那照你這么說什么都要依他,蕙佳以后怎么辦?她還怎么嫁人?”

    “唉——”就是因?yàn)檗ゼ涯切∽邮芰宋粤夯圻@個當(dāng)媽的不能全替兒子說話,“一個巴掌拍不響?!?/br>
    “那可是一個女同志的名聲!清白!你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蔣勝軍不能有這種沒有責(zé)任心的兒子!”

    梁慧理虧,爭論中逐漸沒了氣勢:“兒孫自有兒孫命……”

    “什么兒孫命!你就是自私!太自私了!蕙佳也是老李家疼到大的閨女,你知道心疼你兒子,你咋不曉得心疼人家閨女?”

    “我心疼,我要怎么心疼她?”為了兒子,梁慧自有一套說服自己的理由:“要是她自重一點(diǎn),至于弄成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嗎!明明知道海朝不喜歡她,還上趕著……”

    蔣勝軍最聽不得這個。

    屋里傳來玻璃杯摔碎的聲音,夫妻倆這么多年來的爭吵都是為了小兒子,但像今天這樣憤怒地摔杯,是前所未有的。

    梁慧嚇傻了,當(dāng)場怔住。

    蔣勝軍胸膛劇烈起伏,氣得不輕。

    “兒子就是這樣被你慣壞的!無知無恥!毀了大姑娘的清白又不想負(fù)責(zé)人,說真的,我沒這樣的兒子!”

    梁慧滿目哀戚:“我慣壞……是我慣壞的……那你呢?你有盡過多少父親的義務(wù)?你給過孩子關(guān)愛嗎?你對他有超過一天的耐心嗎?你總說他不聽話,可他聽話的時候你都不在啊!”

    蔣勝軍據(jù)理力爭,吵得臉紅脖子紅:“我那是為了什么?為了事業(yè)!為了我們這個家能有更好的條件!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這個家?。×夯?,難道在你心里,我做的一切都是自私的表現(xiàn)嗎?”

    梁慧本不愿說這些的,她當(dāng)然也知道丈夫是為了家才整日奔波,可多年來的辛酸也不得不讓她把所有委屈統(tǒng)統(tǒng)倒豆子一樣倒出來。

    “但這也不是你隨時隨地打罵海朝的理由,你為什么不肯多給他一些時間,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怎么著,都二十歲的人了,他耍小孩子脾氣我這個當(dāng)老子的還要慣著哄著?笑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道理!”

    “你總找這么多借口,實(shí)際上你就是沒有耐心,你就是不夠愛他!”

    “我怎么不愛了,他是我兒子,我怎么可能不愛!”

    ……

    一場永遠(yuǎn)吵不出對錯的爭執(zhí)還在繼續(xù),一直持續(xù)到半夜,才終于落幕。

    身體陷入柔軟的被褥,手腳卻冰涼,捂不熱。

    平時沾到枕頭就睡的蔣海朝難得的失了眠,腦海里天人交戰(zhàn),時而浮現(xiàn)梁慧疼愛自己的場景,時而又浮現(xiàn)父親對自己的語言暴力和肢體暴力。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父子兩個誰也不肯服軟。

    回想當(dāng)年,其實(shí)也是太小不懂事,叛逆心作祟,才會拒絕父親的愛,才會處處忤逆他。

    可他實(shí)在想不通,不過是頂嘴,不過是不愿意聽他的話,到了蔣勝軍嘴里,他怎么就成了一個毫無用處的人。

    在蔣勝軍的眼里,蔣海朝做什么都是錯的,他喜歡把孩子說得一文不值。

    所以他的口頭禪總是這樣:“別人家的孩子那么聽話乖巧,怎么就你總是忤逆我?”

    “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你的成績怎么一塌糊涂?”

    “你怎么被你媽養(yǎng)成這樣了?”

    “你這個樣子,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給人擦鞋都不配!”

    不頂嘴還好,一頂嘴,迎接他的,必然是棍棒和訓(xùn)斥。

    蔣海朝的童年沒有父親,青春期有父親的棍棒,可以說很是“完美”了。

    如此一來,原本長輩們眼中嘴甜又活潑的蔣海朝,逐漸成了誰都惹不起的桀驁叛逆的公子哥。

    最后又收獲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感嘆:“你這孩子,太不懂事了?!?/br>
    即使他后來憑實(shí)力得到了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的推薦名額,還是求不來蔣勝軍的高看。

    “別以為上了個大學(xué)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人家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會給你名額嗎?”

    一句話,讓父子倆之間的關(guān)系降到冰點(diǎn),維持兩人之間的最后一絲線,徹底踩爛在腳底。

    ……

    落寞浸透了他的瞳仁,他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沒開燈的房間,只能借著淺淺月光,看見上面貼著的一張獎狀。

    這是他高中時期得到的“三好學(xué)生”,他頭一回生出想要跟父親和好的念頭,所以抱著獎狀歡欣地等在家里,等父親到來把獎狀給他。

    可等來的,是一句:“這什么,哪里偷來的?”

    深呼吸,吐出一團(tuán)灼熱的白氣兒,蔣海朝翻了個身。

    所以,后來他就把獎狀貼在了天花板,讓自己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能看到它。

    看著它,提醒自己千萬別屈服,要牢記恨意。

    他永遠(yuǎn)無法原諒父親。

    至于李蕙佳的懷孕……那只是是個意外,孩子也不是他的,他們倆從來沒有過關(guān)系。

    簡單概括就是,李蕙佳懷上了別人的孩子,又賴上了蔣海朝,因?yàn)樗陂L輩眼中乖乖女的人設(shè),大家選擇相信她而不是他。

    蔣海朝辯解了很久,沒人信他,就連梁慧,也勸兒子說真話。

    正好兩人又在某天單獨(dú)相處了一個晚上,誤會就扯不開了。

    后來,他徹底擺爛,不解釋不掙扎,默認(rèn)戴上了這頂“綠帽子”。

    因?yàn)樗窒肫鸶赣H對自己的傷害,李蕙佳的事便成了他報(bào)復(fù)蔣勝軍的一個思路。

    對他來說,婚姻不過是一張紅紙,紙上寫的是誰的名字,并不重要。

    蔣勝軍不是把面子看得比命重嗎,他不是嫌棄他一輩子沒出息嗎,既如此,他突然很想看看,當(dāng)蔣勝軍親自發(fā)現(xiàn)孫子不是親生的之后,臉上會有怎樣精彩紛呈的表情。

    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李蕙佳和蔣海朝兩個人各不相同的預(yù)謀。

    李蕙佳想要他當(dāng)孩子父親,好,他不在意,他也不介意養(yǎng)別人的兒子,只為了報(bào)復(fù)蔣勝軍。

    握緊被單的手掌逐漸攥緊。

    深呼吸,凝視那張紅色獎狀,濃烈的恨意在漫天的幻想中,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瓦解。

    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顧芊的面容。

    他在問自己,這樣做,真的會開心嗎,真的會痛快嗎。

    為了報(bào)復(fù)他,葬送一生的幸福。

    這值得嗎?

    本來他已經(jīng)決定要擺爛,覺得娶了就娶了吧,最重要的是對抗蔣勝軍,別的什么也不重要。

    這件事幾乎是最近兩個月支撐著自己走下去的信念。

    可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再想起這些計(jì)劃,快感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失。

    憑什么,他憑什么要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

    蔣勝軍值得他花費(fèi)半輩子的人生去報(bào)復(fù)嗎?

    ……

    深夜,蔣海朝做了個清晰如現(xiàn)實(shí)的夢。

    夢里,他順利地同李蕙佳結(jié)了婚。

    新婚宴是顧芊掌的勺,飯菜卻很難吃,味同嚼蠟。

    他不知道為什么賓客們都吃得津津有味,他只覺得每一份菜里都有苦澀的味道。

    他從沒見過顧芊那樣真切實(shí)意的表情,她說:“蔣干事,恭喜你。”

    “顧芊……”

    他想伸手觸碰她,觸及她側(cè)臉的剎那,她如同一陣煙霧,消散在了空氣中。

    后來李蕙佳的孩子出生了,滿月宴上,還是顧芊。

    她說:“蔣干事,恭喜你?!?/br>
    “恭喜什么?我不想要你的恭喜!”

    蔣海朝頭痛欲裂,強(qiáng)撐著疲憊的身體追她,顧芊卻受驚一樣地飛速逃離了這里,他急得飛了起來,邊跑邊往天上竄。

    “顧芊!回來!回來!”

    他疾步追過去,追到人后才發(fā)現(xiàn)面前是一個懸崖。

    他毫無顧慮地一頭栽下,失重的感覺快要讓他心臟飛出。

    落地的一瞬間,畫面一轉(zhuǎn),李蕙佳的兒子長大了。

    十八歲,模樣大變,變得很陌生,不像她,也不像他。

    十八年的隱忍,他終于把事實(shí)告訴了蔣勝軍。

    “孩子不是我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我報(bào)復(fù)你的工具罷了。”

    他笑了,笑得瘋狂,笑得眼淚橫流。

    他知道自己有些不正常,他覺得自己有點(diǎn)病態(tài)……可看著蔣勝軍大發(fā)雷霆的樣子,他覺得好痛快,好酣暢。

    暢快過后,只留一地的泡沫,稀碎地散開,炸開,濺在他的臉龐。

    報(bào)復(fù)過后的日子還是一樣地過,好像什么都沒變,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他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是黑白色的。

    青春不再,事業(yè)不在,家人不在,他什么也沒了。

    “蔣海朝?!辩R子里的人忽然張了口,成了四十二歲的他:“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嗎?”

    ……

    凌晨三點(diǎn),他從噩夢中驚醒,再也沒睡著過。

    六點(diǎn),外頭已經(jīng)開始有了動靜,對面父母的房間門被打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他聽得出來,那是蔣勝軍。

    “怎么這么早就要去團(tuán)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