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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文工團(tuán)小廚娘 第100節(jié)

    投機(jī)倒把?

    ……

    年前蔣海朝是真的忙,一天到晚見不到人影,還得抽空投喂顧芊各種稀罕的食物。

    水果,點(diǎn)心,甚至有幾樣連顧芊都沒見過的零食。

    人雖然已經(jīng)四五天沒見面,家里卻處處是他的影子。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答應(yīng)了蔣勝軍不再跟他兒子有瓜葛,她也不想去摻和他們的家事,只等那廝哪天來找她,再好好同他談?wù)劇?/br>
    沒想到這一等,就到了除夕。

    ……

    傍晚夕陽紅似火,半棟居民樓都被罩在橘光里。

    蔣海朝斜靠在梁柱邊,手里拿了份材料清單,金光灑在他試身上,高挑頎長的影子被折斷在屋檐下。

    “蔣哥,人找到了,我兄弟的鄰居,人很老實,只要錢給夠他就答應(yīng)跟咱干?!?/br>
    等了半天沒人應(yīng),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蔣哥,蔣哥,嘿!”

    男人回過神,清潤的嗓音有片刻的沙啞。

    “剛剛說到哪里了?”

    “蔣哥你想啥呢,眼珠子都不會轉(zhuǎn)了。”雷子搔搔后腦勺,這才重述一遍。

    “嗯,錢不是問題你問他有沒有空?!?/br>
    “有的,他說他的工作基本上都在白天,晚上正好跟咱去?!?/br>
    “嗯,那沒什么問題了,今天晚上就開始讓他吃完飯趕緊在家休息會兒,晚上事關(guān)重大,別打盹兒了?!?/br>
    “好嘞!”

    雷子說完就往院外跑,蔣海朝突然從后邊拉住他的胳膊。

    “等一下?!?/br>
    雷子回頭,“咋了,哥?!?/br>
    似乎陷入糾結(jié),停頓了兩秒,才問道:“上次那個冬棗,還有嗎?”

    “冬棗”雷子不解地望向他:“哥,那一大箱冬棗不是一半給你,一半送劉主任了嗎?”

    蔣海朝蹙眉,想起羅彬說顧芊一下午吃掉一斤棗,踟躕地開口。

    “一點(diǎn)也沒有了?”

    “額……”聽出蔣海朝的意思,雷子指指院門:“哥,你想要的話,我再去找一趟老高不過那東西難搞,能不能弄到我可不敢保證哈?!?/br>
    倒也沒客氣,蔣海朝笑開來:“行,麻煩你了。”

    “嘿嘿,這有啥,都是自家兄弟?!?/br>
    不過話題岔開,雷子免不得多看了他兩眼:“哥,你最近好像特喜歡吃水果啊,你拿那么多回家,你家里人都不會懷疑嗎?”

    蔣海朝笑睨他一眼:“你懂什么,我那是拿去送人。”

    冬天水果不好找,好不容易托人弄到些,還都是千里迢迢從南方運(yùn)過來的好貨,大家都舍不得吃,放回家小心翼翼供著,就等過年拿出來招待貴客。

    結(jié)果蔣海朝這就全拿去送人了

    誰啊,面子這么大……

    雷子腦海里陡然閃過一個念頭,歡欣道:“喲,對象???”

    想起顧芊那張令他神魂顛倒的容顏,笑出了聲:“你小子,倒也不算太笨。”

    “嘿嘿?!?/br>
    ……

    蔣海朝搞投機(jī)倒把已經(jīng)不是一兩年的事兒了,要不然當(dāng)初也不至于在顧芊那兒吃個霸王餐就給五六十,更不用說給顧芊的那百來塊錢找人費(fèi)……

    只有足夠高的利潤,才能維持蔣海朝極盡奢侈的生活。

    而投機(jī)倒把,就是來錢最快的途徑。

    蔣海朝大學(xué)畢業(yè)后進(jìn)了政府機(jī)關(guān)工作,急躁的性格卻極度不適應(yīng)體制內(nèi)的三點(diǎn)一線。

    頻繁的遲到加上態(tài)度不端和種種事跡,讓領(lǐng)導(dǎo)甚至不顧及蔣勝軍的面子,單方面開除了他。

    蔣勝軍好說歹說才讓人把小兒子的軍籍保下,回家逮著人罵了一頓,問他為啥要作死。

    蔣海朝借口說身體不適,適應(yīng)不了機(jī)關(guān)工作,蔣勝軍自然不信,可梁慧信了。

    心疼地把兒子壓在家里修養(yǎng)了一段時間,這一休息,就是一年半。

    家里人不是沒給他找過工作,他大哥二姐也不留余地地幫襯弟弟。

    可他不愿意上班,要是去了又?jǐn)[爛,那誰受得了?

    投機(jī)倒把就是蔣海朝在家里“修養(yǎng)”的一年半里干出來的事兒。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適合機(jī)關(guān),也不想當(dāng)軍人,他喜歡的是投機(jī)倒把,是做生意,當(dāng)商人!

    雖然這個想法在這樣一個動蕩年代來說極為荒誕,可他還是這么做了。

    愣頭青一樣,不顧一切扎了下去。

    在那一年半里,他嘗到了前所未有的甜頭,一天的收入就能抵機(jī)關(guān)工作兩個月的工資,這換誰還愿意再進(jìn)那個牢籠

    他的野心逐漸拉大,直到不久后盯上了文工團(tuán)后勤部,這事兒才敗露。

    倒也沒完全敗露,那時候蔣海朝賄賂了后勤部采買辦的朱科長,把后廚新進(jìn)的一批新鮮蔬菜糧食倒騰到黑市高價倒賣,賺到的錢兩倍返還給了朱科長,讓他重新為團(tuán)里采買。

    原本朱科長不愿做這樣的事兒,后又想著蔣海朝是蔣勝軍的兒子,就算敗露了,蔣勝軍也不可能不管他。

    就這樣,積累到原始資源后,開始大批量進(jìn)攻。

    只是沒想到與朱科長的最后一次交易,被蔣勝軍發(fā)現(xiàn)了,二話不說抄起家伙就把兒子揍了一頓。

    這一揍,直接把蔣海朝揍進(jìn)了醫(yī)院,父子倆的關(guān)系也就是在那時徹底陷入僵局。

    畢竟是親兒子,這事兒蔣勝軍倒也沒到處宣揚(yáng),消息封鎖后,朱科長受到了蔣勝軍口頭上的教訓(xùn),沒法重罰,重罰的話蔣海朝那邊也得敗露。

    好在兩人雖然“狼狽為jian,胡作非為”,倒也沒給文工團(tuán)造成損失,不過是朱科長腰包鼓足了而已。

    后來蔣海朝恢復(fù)健康后,直接來了個離家出走,實則是下鄉(xiāng)繼續(xù)未完成的交易,緊接著沒多久,又出了李慧佳事件,蔣勝軍被徹底惹怒一氣之下把兒子關(guān)進(jìn)了文工團(tuán)。

    所謂資本原始積累階段都充滿各種“坎坷”,蔣海朝這邊當(dāng)然不可能一帆風(fēng)順,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他發(fā)現(xiàn),在文工團(tuán),自家老爹眼皮子底下工作,也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既能有一份正當(dāng)工作掩人耳目,又能有摸魚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

    況且……顧芊都在文工團(tuán)呢。

    這么一想,還真就不愿意走了。

    ……

    夜蟲唧唧,皓月橫亙在天幕。

    山林間蟲鳥出沒,幾縷光線從手電筒里射出,透過樹葉縫隙,能看見幾道黑影,明明滅滅數(shù)分鐘,最后停在了一輛中型貨車邊。

    “哥,這就是咱找到的司機(jī),蕭亞軍,我們平時都叫他蕭師傅?!?/br>
    手電筒光陡然向上一照,一張熟悉的臉逐漸從黑暗中顯出。

    蔣海朝眉心一蹙,臉上爬滿陰霾:“是你”

    蕭亞軍一愣,眸光與蔣海朝對了個正著。

    要不然怎么說冤家路窄呢,整個鹿城多少貨車司機(jī),偏偏兄弟們找到了蕭亞軍。

    蕭亞軍面上不好看,蔣海朝更是吃了屎一樣惡心。

    可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蔣海朝往雷子身上輕踹一腳。

    “你他媽可真會找!”

    “???”雷子拍拍一屁股的灰塵,一臉懵逼地爬起來,“咋了這是,我尋思這車夠大吧,能裝?。俊?/br>
    他還不明白自己哪兒搞砸了,呆滯模樣把在場幾個兄弟逗樂。

    一行人坐在蕭亞軍的車斗里被運(yùn)出了鹿城,雖然不太喜歡這個蕭亞軍,蔣海朝倒也沒委屈自己蹲車斗,坐在副駕駛上和蕭亞軍大眼瞪小眼。

    路上是詭異的沉默,車鼓輪行駛在山間小道,車輪碾過石塊,噼里啪啦的雜音,略微緩和車內(nèi)死寂。

    蕭亞軍當(dāng)貨車司機(jī)五六年,常年混跡在鹿城與周邊各個城市與鄉(xiāng)村,路程的熟悉程度比之蔣海朝幾人只多不少。

    路上一點(diǎn)岔子沒出,便到達(dá)了目的地。

    借著月色掩護(hù),一伙人從車斗中陸續(xù)跳出,把早前藏好的糧食搬運(yùn)上車。

    蔣海朝站在一顆棵樹下,照著清單寫寫畫畫,每搬上一袋糧食,便在小本子上做個記號。

    他那半張臉隱在黑暗下,半張臉印在光明中,愈顯詭魅。

    蕭亞軍雖然同其他人搬運(yùn)貨物,余光卻緊盯那邊的蔣海朝。

    他就是死也沒想到,一個文工團(tuán)干事,私底下居然做的起這樣的買賣。

    他以前不是沒接觸過這樣的群體,大多是窮途末路,吃飯都成問題的兄弟,才會走上這么一條不歸路。

    沒想到蔣海朝那樣不缺吃喝的條件居然也……蕭亞軍的心情一時間復(fù)雜極了。

    憑借嫻熟的經(jīng)驗,往常半夜三四點(diǎn)才能做完的事兒,今天凌晨兩點(diǎn)就結(jié)束了。

    把東西運(yùn)到鹿城倉庫,結(jié)了今天的工錢,這才得空休息。

    “明天還是這個點(diǎn),在葛家溝村口集合?!?/br>
    兄弟們對蕭亞軍的做事效率滿意極了,卻見他把工錢往兜里一塞,表情冷靜道:“對不住了,我明天有事,后面幾天都有事,來不了?!?/br>
    “啥?”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不知所然。

    這錢還沒捂熱呢,就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