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找到了孩子她爹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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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澄接過提籃,笑著摸了摸歲歲的腦袋,又接了歲歲的拜師貼,便依禮開始了訓話,內容尋常,無非是鼓勵她將來勤勉好學一類。 歲歲神游天外,光看著師父的嘴闔動,卻愣是一個字也未聽進去。直到沈澄止了聲兒,她才開口軟軟糯糯地喚了聲“師父”。 見歲歲眼巴巴地看著他,沈澄微一挑眉,問道:“怎的,可有什么話想對師父說?” “嗯。” 歲歲點了點頭,她神色格外認真,就當眾人以為她真的有什么要緊話要說時,她抬起小手,指向沈澄擱在桌案上的提籃,遲疑著問道。 “那個……能吃了嗎?” 她話音才落,堂中登時響起一片笑聲,眾人都教她給逗樂了。 正當這一片歡愉之際,府內門房卻是匆匆而來,草草脧視了一圈,旋即悄然行至林鐸身后,稟報道:“侯爺,外頭來了兩個人,說是夫人的父親和母親,可需請進府來……” 林鐸聞言雙眸微瞇。 來得倒是挺快,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風聲,竟在今日直接尋到了府上。 他薄唇微張,正欲說些什么,就聽身后,那婉約動聽的嗓音帶著幾分顫意響起,“他們……為何會來這里……” 林鐸折身看去,便見穆兮窈緊絞著手中的帕子,唇色略有些蒼白。 “是我叫他們來的?!绷骤I緩步行至穆兮窈跟前。 “窈兒,一會兒,無論聽見什么,都莫要驚訝?!彼p撫著穆兮窈的側臉,眸光溫柔,“別怕,于你,是一件好事……” 第52章 身世 此時, 安南侯府正門。 穆致誠和劉氏站在那廂,就等著門房傳話回來, 穆致誠心下惴惴,不安道:“侯爺信中都說了,讓我們來京城后便去神機營尋他,我們就這般貿貿然來了侯府,會不會不大好……” 劉氏橫他一眼,“侯爺來信讓我們來京城,是為了什么你難道不清楚嗎, 那死丫頭再怎么說都姓穆, 此番出嫁卻是沒有娘家人相陪,終究是丟人了些,侯爺讓我們來不就是為她撐場面的?!?/br> 穆致誠仍面露猶豫:“可離窈窈成親尚有段時日,我們也不必急于一時……” “哪能不急??!”劉氏語氣登時激動了幾分, “老爺就一點不為我們筠兒考慮嗎?一想到筠兒獨自一人在那般地方吃苦,我撕了那死丫頭的心都有了!” 劉氏緩了口氣, 又道:“我特意打聽過了,今兒特別,是那個死丫頭生下的女兒舉行拜師禮的日子, 不僅請了京城不少達官顯貴家的女眷,連太后都來了, 若我們在這般場合與那丫頭重修舊好, 屆時整個京城都會知道,在寧縣誰還敢再難為我們,就是筠兒, 指不定那丫頭一高興,在安南侯面前求求情, 她便能回來了……” 劉氏一副算盤打得好,穆致誠卻仍是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恰在此時,門房回來了,恭敬道:“穆大人,夫人,侯爺讓小的請你們進去呢。” 聞得此言,劉氏面上一喜,忙和穆致誠一道隨門房往前院堂屋而去。 眾人正在堂屋小坐,直等著一會兒去廳中用午宴,驀然間,也不知誰嘀咕了一句“那不是穆大人和穆夫人嗎”,眾人的視線齊齊往堂屋外看去,果見被小廝領進來的兩個身影,底下登時響起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太后亦雙眉蹙起,瞥向穆兮窈,感受到太后投來的目光,穆兮窈曉得太后大抵以為是她請來的人,她沒有言語,只默默垂下了腦袋。 及至堂屋,那跟在后頭的身影驀然快了步子,哽咽著高喊了一聲“窈窈”,直沖到穆兮窈前頭,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 見穆兮窈微一瑟縮,眼神警惕地盯著她瞧,劉氏作出一副心痛的模樣:“怎的,一段日子不見,便不認得母親了。母親可是日日念著你,如今你jiejie不在我身邊,你亦不在,母親一人常是覺得孤獨,實在想你們想得緊……” 穆兮窈靜靜聽她說罷,緩緩將手抽了回來,唇間泛起些許冷笑,“穆夫人玩笑了,從前在穆家,夫人便視我為無物,怎的幾年不見,夫人就突然開始想我了呢……” 聽得此言,劉氏雙眸微瞇,的確是幾年未見,打這丫頭生下孩子,她便再未去過莊上,沒想到如今再見,向來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死丫頭,如今也生了刺,竟敢對她言語相嘲。 可為了女兒,她仍做一副淚眼婆娑的樣子,張嘴正欲再說什么,就聽得一旁傳來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 “不必演了,我去信教你們來,可不是想看這般子母女情深的。” 劉氏抬眼看去,便見那位安南侯眸色沉冷如冰,令人不寒而栗,她抿了抿唇,但還是壯著膽子,努力笑道:“侯爺,這先前我家筠兒的確是做了些對不住窈窈的事,可到底也受了罰,吃了教訓,不管怎么說,窈窈都是我們穆家的孩子,我們心下終究是在意她的,想她好的……” 她話音才落,就聽得一聲冷哼。 “雖得她姓穆,但也不必是你們穆家的孩子!” 這話聽得實在奇怪,什么叫不必是穆家的孩子,穆兮窈疑惑地看向林鐸,卻見他轉向太后,“既得皇祖母今日也在,正好也幫著見證一番。” 林鐸神色端肅,眸光炯然,這派樣子不禁令堂內眾人皆不由得屏息,總覺得似有大事要發(fā)生。 穆致誠早已被這番氣氛嚇得大氣也不敢喘,驀然聽得一聲“穆大人”,登時嚇得人一抖,就見那安南侯對著他道:“我這里有一物,需得讓你認認。” 他尚且還未反應過來,已然有一張紙被展到了眼前,“穆大人可認得這紋樣?” 穆致誠凝神看了半晌,眸中卻滿是迷惑,似乎并不識得這是什么。 然穆兮窈卻是一眼認了出來,“這是我娘的遺物!” 看著穆致誠這般反應,林鐸蹙眉,又問,“這是窈兒生母的遺物嗎? 穆致誠怔了一瞬,旋即連連點頭,“是,是,是窈窈母親留下的東西?!?/br> “穆大人確定?” “確定?!?/br> 得了肯定,林鐸轉向一側,“大夫人,您告訴穆大人,此物所屬于誰?” 唐家大夫人楊氏自人群中走出來,她強忍著淚眼,一字一句道:“這是我那小姑子,我夫君的親meimei唐月疏的周晬禮,是她的貼身之物?!?/br> 話音才落,堂屋內登時響起一片嘩然之聲。 縱然未做過多解釋,可這話的意思已然再清楚不過。 打聽到“唐月疏”幾字,站在角落的沈澄幾乎是一瞬間怔忪在原地,久久都反應不過來。 劉氏亦是難以置信地看向此時面色慘白的穆致誠,“老爺,您不是說,那云嬿是你去燁城查探時納的妾嗎!” 怎的突然就變成了什么唐家的姑娘。 穆致誠神色閃爍,好一會兒,才顫著聲像是喃喃般道:“想是……想是弄錯了,畢竟這玉佩總也會有相似的,指不定就是兩枚玉佩的紋樣相近了些,對,定是如此……” 他話還未說完,驀然伸出一只手,奪去了林鐸攥著的那張紙。 沈澄辨認著上頭的紋樣,小心翼翼卻又看得細致,似是希望一切如他所想,但又不希望那是真的。 少頃,他雙眸微張,旋即似是認命般緩緩垂下手去,唇間泛起一絲苦笑,他轉頭看向站在那廂的穆致誠,眸光漸漸冷下來,在眾人猝不及防間,驟然揮拳而去。 穆致誠被一拳打翻在地,還來不及爬起,便又重重挨了一拳。 “沈太傅……”林鐸攔下他,他亦知穆致誠可惡,但若現(xiàn)下就將他打死,許多事便沒了結果。 沈澄似也明白,他停了手,眸中似有瑩瑩淚光閃爍,他沒了平素的溫文儒雅,有的只是看向穆致誠時的咬牙切齒及濃重的恨意,“這些年我心下一直盼她活著,但絕想不到,她當年確實沒有死,卻被你這般子人霸占為妾,你個畜牲,可是故意囚了她,讓她不得回家報信!” “我……我沒有……我沒有囚她……”穆致誠捂著腫起的半張臉,慌忙解釋,“我在河邊尋到她時,她或是磕了腦袋,壓根不記得自己是誰……” 當年,他被派赴燁城,學習筑堤事宜時,偶然在河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看著她那昳麗動人,宛若謫仙般的容顏,他驀然間昏了頭,在她醒來,詢問自己是誰時,竟脫口而出,告訴她她是自己的妾。 想到她娘這些年的遭際,穆兮窈幾欲站不穩(wěn),全靠紅纓半扶著她,“原來我娘說的都是真的,她并未得什么癔癥,是爹你一直在騙她,她有家,亦有家人,她根本不是你的妾!” 堂內諸般指責的目光如無形的箭雨飛擲而來,穆致誠背上泛起密密的冷汗,驚慌失措但仍在不斷狡辯:“我只是……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可你們想想,若非我在河岸邊發(fā)現(xiàn)了她,指不定她早就死了!是我救了她,是我救了她呀!” 林鐸冷眼看著他,實在不知他如何有臉說出這般子話,“可也是你,生生將她困在你的府里,直到死都沒能再見到家人最后一面,穆致誠,你可知,在大晟,拐騙之罪,最重可施以磔刑!” 磔刑! 穆致誠怎會沒聽說過磔刑,那可是斷手斷腳,死無全尸的酷刑! 他看向穆兮窈,飛快膝行過去,攥住她的裙角,宛若攥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哭嚎著道:“窈窈,窈窈,你幫幫爹,不,你救救爹啊,你應當知道,我當初對你娘有多好,她雖為妾,但她屋里的珠玉首飾,綾羅綢緞,就是正妻也不一定享受得到,你替爹求求情,替爹求求情啊……” 穆兮窈闔眼,默默墜下淚來。 求情? 縱然他是她的父親,她也絕不可能替他求情。 她娘本應是唐府尊貴的姑娘,過她該過的日子,而不是受人所騙,以妾的身份,被囚在荊縣那個院落里,恍惚記得,卻又想不起自己的家究竟在哪兒,直到死都是抱著遺憾而去。 原來去岑南的那一回,她在唐府老宅看到的那棵桂樹就是她娘夢里的那棵,她竟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回了那個她娘生前朝思暮想的家。 若她求情了,又怎對得起她死去的阿娘! 正當穆致誠全拋了尊嚴,在穆兮窈面前苦苦哀求之際,就聽得一聲冷笑。 他身側的劉氏自嘲般道:“是啊,那個賤人分明是妾,卻處處壓我這正妻一頭。自打她來了以后,老爺你何曾關心過我和筠兒。她命可真好,居然是什么唐家的姑娘,要我說,她死得好,死得可真好??!” 劉氏像是瘋了一般,驟然仰頭大笑起來。 穆致誠看著她,倏然想起什么,一下抬手指向她,破口大罵道:“毒婦,你這個毒婦!對,是你,就是你……當年就是你害死了嬿兒,你這個殺人兇手,當初若非因得筠兒還小,我不忍她失了母親,又怎會包庇你到今日!” 穆兮窈聞言身子微晃,難以置信地看去,“我娘她……難道不是病死的嗎?” 原來她娘的死,竟還另有隱情嗎! 看著穆致誠迫不及待揭露她的模樣,劉氏只覺可悲,幾十年夫妻,到頭來,他居然為了自保,巴不得她趕緊去死。 “是啊,是我殺了她?!眲⑹现沽诵?,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穆致誠,卻是不否認,只緩緩反問道,“但這不是老爺你默許的嗎?” 穆致誠面色陡然一變,“你……你在胡說八道在些什么!” “胡說八道?”劉氏笑,“若非今日那小賤人的身世揭露,我怕是至今還想不明白,為何當初我命身邊的嬤嬤試圖在那個小賤人喝的藥中動手腳,將藥方拿給大夫時,大夫卻說那方子只會加重頭疾。原來老爺你,一直不想她頭疾痊愈,恐怕也是害怕她想起過往一切,惹禍上身吧……” 她已然無所顧忌,既得他不仁,她也不必顧念這么多年的夫妻恩情,他想拉她下水,好啊,那就一起死! 看著穆致誠幾乎沒了血色的臉,劉氏繼續(xù)道:“所以當年在發(fā)現(xiàn)她頭疾越發(fā)嚴重,甚至一度陷入昏迷之際,你派人去查藥方,分明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蹊蹺,卻任由那個小賤人繼續(xù)服藥,老爺心下其實,也是想她死的吧,畢竟她死了,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當年對她做的不堪之事……” 穆致誠已然抖得跟個篩笠一般,卻仍在拼命搖頭,對著四下道:“莫聽她的,她分明是在胡言亂語,她就是個瘋婦,是個瘋婦!” 劉氏似乎早已想到他會這么說,淡然開口:“此事是真是假,尋荊縣城西那位開藥的大夫,一查當年的醫(yī)案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見聽得此言的穆致誠一瞬間如遭雷劈般木怔在原地,劉氏俯下身,在他耳畔幽幽道:“老爺,您不是不喜歡我嗎?可我死也要拉上您,您就同我一道下地府,做一對鬼夫妻,生生世世都別想擺脫我……” 穆致誠陡然一個激靈。 不,他還不想死。 “我不是,我沒有,我是冤枉的,窈窈,你救救我,我是你爹??!是你爹??!” 穆兮窈別過眼,全然不想再看到他,一想到自己身上流著的是面前這個殘忍惡毒之人的血,便覺萬分惡心。 太后坐在高位之上,打唐家大夫人出來認那玉佩之時,她就已派人將歲歲帶離了堂屋,此時默默看罷,長嘆了口氣,終是出聲道:“將這二人帶下去,由刑部調查后依法處置!” 此言一出,登時上來幾個家仆,將兩人連拖帶拽帶了下去,過程中,那穆致誠似還不死心,一聲聲喊著“窈窈”,說自己是冤枉的。 冤枉…… 他拐騙她娘,欺之為妾,又怕事情敗落活活害死了她,他所犯下的罪根本百身難贖。 聽著穆致誠遠去的聲兒,穆兮窈瘦削的雙肩顫動起來,終是忍不住掩面而泣,為自己有這般不堪的父親,但更多的是為自己苦命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