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點了點頭，“這個案子在案發(fā)半年后就被查清了，殺人真兇是蔣東歌的繼母于倩，她出于自衛(wèi)殺人，蔣東歌是被冤枉的?！?/br>
    楊紅可以說是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她把自己帶來的資料翻開，手忙腳亂的找到一篇文刊，指著上面的報道說：“但是你看這個，半年前發(fā)表的，他這上面還是寫著【少年殺人犯蔣東歌】。如果蔣東歌的事情在那么早之前就被查清了，他怎么會這么寫？”

    警察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作為同行，他會這么寫的原因你應該比我清楚?！?/br>
    楊紅的眼神一下入落深淵，“您是說……他為了博人眼球，故意做不實的報道？”

    警員搖搖頭，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喝了口水，沉默了一下才說：“這么些年，你是第一個親自來警察局說要看蔣東歌檔案的記者?！?/br>
    楊紅的眼角忍不住滑落兩滴眼淚，她翻開自己的公文包，找到蔣東歌的照片摸了摸他的頭問：“既，既然案子被查清了，那這個孩子呢？他現(xiàn)在過得還好嗎？他被人在網(wǎng)上那樣污蔑，他怎么就不做聲呢？”

    警員抿了抿唇，他看著楊紅問：“你想見見他嗎？”

    這種求之不得的事楊紅自然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然后警察就開車帶楊紅來到了一個地方。

    當大銀幕上出現(xiàn)【項山市精神病院】的時候，洪飄聽到了現(xiàn)場部分人忍不住發(fā)出的低呼聲。

    對于接下來的情節(jié)十分自信的她挑眉一笑，這還只是個開始呢。

    “蔣東歌在案發(fā)半年后，就被送到了這里?！本瘑T帶著楊紅穿過一大批出來放風的他人眼中的【精神部，來到了一間位于走廊最深處的房間。

    楊紅透過窗戶往里看，就看到自己曾經(jīng)在心中也驚嘆過如此長相的美貌少年，抱著膝蓋雙目無神的蜷縮在墻角。

    此時正值黃昏時分。橙黃色的陽光從對面直射過來，映照在站在房間外的楊紅和警員身上；而躲在墻角的蔣東歌卻因為角度問題，被還未籠罩整個大地的黑暗提前臨幸。

    這種視覺沖突可以說是觸目驚心。

    當場就有人因為這個鏡頭跟著楊紅一起哭了出來。

    楊紅抓著窗戶的鐵欄，哭著問：“蔣東歌瘋了？”

    “他沒瘋?！本瘑T看著開始慢慢的拿頭輕輕撞擊墻壁的蔣東歌道：“他只是得了突發(fā)性孤獨癥。”

    “什么意思？”

    “就是自閉癥。”警員說完，看著蔣東歌撞擊墻壁的力度越來越大，連忙回頭大喊：“護士，醫(yī)生，快來——”

    還在走廊上慢步走著的護士徐玲一聽這聲呼喊，連忙跑過來。稍微瞥了一眼里面的情況她就連忙拿鑰匙開鎖進門，一邊跑過去護住了蔣東歌的頭一邊問：“他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

    “剛剛?！?/br>
    趁著這個混亂，楊紅跟著跑進來。近距離看到照片里那深造一般的少年突然就變成了這樣，讓她忍不住下意識的就問出聲：“他……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緊緊摟著已經(jīng)開始痙攣的蔣東歌，徐玲十分防備的看了楊紅一眼，她問警察道：“這是誰？”

    警察也沒瞞著，實話實說：“雜志社的記者?！?/br>
    徐玲面色一變，她一邊安撫著蔣東歌一邊朝楊紅吐了口唾沫，破口大罵，“還不是因為你們這群沒有功德的記者瞎寫亂寫？你們隨便動動筆倒是輕松了，但是你們知道你們毀掉了怎樣的一個少年嗎？”

    蔣東歌曾經(jīng)，就是一位活生生的天子驕子啊。

    畫面一切一換，曾經(jīng)在全校師生面前自信滿滿的拉著小提琴的少年，和此時雙目無神幾欲自殘的自閉癥患兒……有多少人在心里不敢置信，這居然會是同一個人！

    ?

    第77章 非分之想

    影片進行到這里，不過20分鐘，但大部分的人的興趣都被調動了起來。

    所有人心中都存在著一個疑問：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不能跑到前席去抓著導演主演問個究竟，觀眾們只能接著往下看——剛好，作為無緣無故就被怨恨的對象，楊紅也對蔣東歌的這個案子是滿腹不解。

    走出精神病院的時候，警員一邊給楊紅遞著紙巾一邊致歉，“剛才那個小護士叫徐玲，是當年蔣東歌的校友，她也是一時心急才會……”

    楊紅擦了擦眼淚，搖頭道：“我不怪她。我現(xiàn)在心里想的是，蔣東歌既然得了孤獨癥，那么為什么不對他進行相關治療反而將他留在精神病院呢？按理說，他這種情況要是得到及時的治療，痊愈的幾率很大不是嗎？”

    “我們也是沒辦法。你要知道，就算放眼全國，專門治療孤獨癥的醫(yī)院也很少。在幾年前國內醫(yī)學還沒有那么發(fā)達的時候，孤獨癥就是被當成精神病看的。要想治好蔣東歌的病，只能去國外，然而資金又成了問題。蔣東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親人了。”

    楊紅提議：“為什么不向公眾募集善款？”

    警察失笑：“讓他們去給一個殺父弒親的少年犯捐款？”

    楊紅一時失言。她頓時明白過來她現(xiàn)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她向警察保證說：“你放心，我一定把這個案子捋清楚，然后請求主編給我專門開一期，讓全國人民知道事情的真相?！?/br>
    警察沒說話。他只是向楊紅敬了個禮，然后轉身上車離開。

    楊紅則在醫(yī)院門口徘徊了一陣。當天氣開始暗下來之后，她難怪心事準備離開之時，在門口那條下坡小道上，她遇到了前來看望蔣東歌的班主任陳濤。

    陳濤也看到了楊紅，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轉身就走。

    楊紅一看不好，連忙追了上去，“老師，老師——”她攔在陳濤的面前，陳懇的請求道：“我可以跟您談談嗎？”

    陳濤白眼一翻，冷淡的再度轉過身：“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br>
    “老師?！睏罴t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她直接伸手抓住了陳濤的胳膊，她說：“老師，我已經(jīng)知道蔣東歌的事了，我想幫幫他?！?/br>
    陳濤聽到這句話，身體僵了一下。

    楊紅見她沒再那么抗拒，便又站到她的身前，誠心的鞠了一躬，“老師，拜托了。我是真的想幫蔣東歌。”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标悵浜咭宦暎澳銈冇浾叨疾皇鞘裁春脰|西。我憑什么相信你？”

    楊紅知道此時不是她為自己為自己所從事的行業(yè)辯駁的時候，她捧著心口道：“憑我也是一個母親。如果我的孩子以后遇到蔣東歌這樣的事……”

    “你別說了！”陳濤簡直不敢想象這個世上還會有第二個【蔣東歌】，她閉了閉眼睛，整理了下情緒后說：“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br>
    楊紅第一次露出了快樂的笑容。她點了點頭，問：“我就是想問您，案子當然到底是怎樣進展的。蔣東歌被報道殺父弒親的消息，難道一開始就是假的嗎？”

    “一開始不是?！标悵皖^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一審的結果，確實判的是蔣東歌?！?/br>
    “后來怎么又改判了？”

    “……一審結果出來后，蔣東歌的外婆由于承受不住，去世了，蔣東歌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兒。由于他未成年，再加上學校老師全部都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所以就由我領頭，向法院提交公審請求。法院通過后，我們一群老師又去公安那里為蔣東歌擔保，直到半年后，真正的殺人兇手去自首，蔣東歌才在法院的二審判決宣告下，洗脫了罪名?！?/br>
    雖然只有短短幾句話，但楊紅也能想象出當時的情景。她看著眼前這位已經(jīng)開始有白發(fā)的人民教師，不由得對她起了敬佩之情，“蔣東歌能有你們這樣一群老師，真的是他的福氣?！?/br>
    “那是他自己有本事能讓我們甘心為他做這些！”陳濤一想到這個，她的情緒就激動起來，她瞪著楊紅說：“你知道蔣東歌是一個多優(yōu)秀，多有才華，智商多高的孩子嗎？如果不是發(fā)生了這種事，他的前途絕對無可限量。他完全是被他的家長，被你們這群沒有良心的記者坑害了！傷害那樣一個完全沒有能力反抗的少年，你們心里很得意嗎？”

    楊紅被這句話懟得后退了三步，她攤開雙手，安撫著陳濤的情緒道：“老師，您別激動。我有個問題，為什么不管是您，還是照顧蔣東歌的護士，一聽到我是記者，就對我沒有好臉色呢？我知道你們不是沖著我，難道是因為以前我的同行過來傷害過蔣東歌嗎？”

    陳濤沒有說話。

    這是默認的意思？

    楊紅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只能看著對方，跟著一起沉默。

    當頭頂?shù)穆窡袅疗?，陳濤終于開口了。她說：“當年，一聽到我們這里出了一個殺害親生父親的未成年殺人犯，你們這群記者就跟聞著血腥味兒的蒼蠅一樣，不請自來。你們扛著機器，把蔣東歌生活的所有地方拍了個遍。你們去采訪他正在進行月考的同學，你們去采訪突發(fā)腦溢血剛從鬼門關轉悠回來的蔣奶奶，你們去采訪蒙受冤屈絲毫不能反抗的蔣東歌。你們舉著□□短炮，問他是不是童年受過陰影是不是變態(tài)是不是沒有人性是不是惡魔，就連蔣東歌已經(jīng)過世了9年的母親的墓碑，你們也給拍了一張?zhí)貙懭缓蠓糯蟛⑶业巧狭松鐣侣劦念^條。我現(xiàn)在就像問問你啊記者同志，到底是我的學生喪心病狂，還是你的同行沒有職業(yè)道德？你們以為你們cao控的緊緊是一臺電腦一支筆那么簡單嗎？你們cao控的是人心，是全國民眾的觀點和思想?。∧闶亲鲞@行的，你知道輿論壓力嗎？你知道世人的口誅筆伐對一個孩子來說是有多么的不可承受嗎？你知不知道二審之前，蔣東歌他就已經(jīng)被你們這群沒良心的狗東西逼瘋了？被世人戳著脊梁骨罵，你以為只是聽在耳里那么簡單？我曾經(jīng)以為蔣東歌待在看守所里是安全的，然而我錯了。輿論無處不在，被你們這群無良記者引導的群眾就算只露出一個眼神，也足以把那個遍體鱗傷的少年傷的血rou模糊！網(wǎng)上那群只會人云亦云口出惡言的網(wǎng)友固然可怕，但更加可恨的，不是你們這群明知道真相而不報道，反而為了那么一點利益刻意傷害一個無辜少年的記者們嗎？”

    陳濤的這番，簡直字字千斤，壓的楊紅喘不過氣。她很想問，難道她的那群同僚就算在知道真相后，也沒有改掉自己發(fā)的文檔通稿嗎？然而她到底沒有問出來，因為她想到了自己手里拿著的公文包里頭剪出來的資料——里面的資料，最遲可以推到三個月前。按照那個，完全就可以斷定，就算有些人跟自己一樣，不是當年那些對蔣東歌造成傷害的，然而一個不調查事情真相瞎寫亂寫照搬前文的罪名的跑不掉。

    或許是當年那群記者“調查”得太過徹底，才讓某些人堅信，就算不去再度核實也不會出現(xiàn)問題。因為在所有人的心里，蔣東歌就是一個禽獸不如的殺父兇手！

    電影里，鏡頭慢慢的上移，出現(xiàn)在觀眾眼中的，是這座小城的夜景。

    很奇怪，明明剛才楊紅身邊亮堂得很，從空中俯瞰拍出來的小城的夜景卻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的能照應進人心底的光。

    這時，環(huán)繞放映廳的音響里，播出了一句楊紅的獨白：

    【我一直以為，記者只是拿文字記錄事件的旁觀者那么簡單。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這個旁觀者的心如果偏了，黑了，這個世界也就跟著偏了，黑了?！?/br>
    第二天，楊紅重新來到警局，提出相見蔣東歌繼母，也就是那位殺人真兇于倩一面的請求。

    于倩當年的判決結果是自衛(wèi)殺人，所以她并未處決死刑。楊紅在下午的時候，于當?shù)氐呐颖O(jiān)獄見到了她。

    短短幾年，前面那個年輕貌美得被蔣東歌出言嘲諷的女人完全變了個樣。她不僅臉上皺紋橫生，鬢角也出現(xiàn)了白發(fā)。

    她似乎是從獄警那里知道了楊紅的來意，一坐下，她就抓起聽筒放在耳邊著急的問：“記者，你有沒有見過蔣東歌？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的病好了嗎？”

    楊紅覺得于倩又可憐又可氣，所以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板著臉問：“你這么關心他，當年又為什么要陷害他？”

    于倩一聽這句話，立馬激動得站起來大喊：“我沒有陷害他！”

    楊紅被她這個反應嚇得有些懵。直到獄警出手把于倩制止，并安撫住她的情緒，她才從聽筒里聽到于倩神經(jīng)質一樣的嘀咕：“我沒有陷害他，我那么喜歡他，我怎么會陷害他呢？我殺完人我就跑了，是他自己不好，放學回來后不小心撿到了兇器，還沒有人給他作證他才被冤枉的……對，他變成這樣完全不是我的錯，我那么喜歡他，我怎么會害他呢？”

    楊紅聽完這句話，眼睛都瞪大了，“你喜歡他？”

    “對。”于倩的目光有些發(fā)飄，“從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上了他?！?/br>
    之前在電梯里蔣東歌身體的特寫和他挑釁于倩的勾唇一笑，在這里又被回放了一遍。

    楊紅完全不能理解于倩的這種心理，“你……但是你是他的繼母啊，你怎么能喜歡他呢？”

    “對啊，我為什么要喜歡上他呢？”于倩說玩，就開始伏在桌子上哭。

    之前洪飄拍的那幕于倩不小心闖進蔣東歌的房間，看到他身體的鏡頭這時又被剪了進來。

    拍的時候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跟著這么多人一起看到自己的身體出現(xiàn)在大銀幕上，李幼榮想想就忍不住紅了臉。

    不過影片里，蔣東歌可渾然不懼。他把上衣穿好后就回頭笑著問：“接下來我要換褲子了，你也要看嗎？”

    做賊心虛于倩反應過來，立馬背過身。

    冷哼一聲，蔣東歌走過來伸手直接用力的把門一摔。

    于倩的心跟著那聲撞門聲跳了一下，然后她捂著心口，開始喘氣。

    腦海里，完全是剛才看到的那位少年的身體。

    ?

    作者有話說:

    anny君我記得你我回復你了熱情的回復你了你看到了沒！??！嚶嚶嚶在我的文還沒有多少人看的時候你就在了，現(xiàn)在居然也在我真的非常感謝。么么噠。這次回來就不會斷更了，我說的搞事情其實就是想在今天加更，我還記得我某年某月某日說的要十更的廢話。本來是計劃今天給你們來十更的，但是真的生病了，最近兩天都在掛水吃藥，也就沒存稿。不過今天該搞得事情還是要搞，沒有存稿我就現(xiàn)碼，碼完就發(fā)，碼多少算多少吧。么么噠。以及那句《對不起謝謝你》是對所有的小天使說的！不管你們有沒有回來，斷更那么久還任性的修文真的很對不起，以及謝謝你們還在，謝謝你們還愿意訂閱，謝謝你們還愿意給我砸雷，謝謝你們沒有刪收藏。么么噠！??！

    第78章 疑點

    “我是為了還債才嫁給蔣東歌父親的?！痹谔揭曢g里，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于倩慢慢的給楊紅講起了故事。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女人，所以就算結婚后經(jīng)常會被丈夫的拳腳相加，我也沒有反抗——因為完全沒有能力做到經(jīng)濟獨立的我，是沒有資格反抗的。我曾經(jīng)以為我一輩子就這樣了，直到我那天回家遇到了蔣東歌，我名義上兒子?！?/br>
    “東歌和天底下所有的孩子一樣，一看到家里有了外來者，渾身就長滿了刺。不過他到底還是比別的孩子懂事，他除了第一次見面刁難了我一下，之后就沒理過我了，他把我當隱形人，整個寒假，半個月的時間，他就跟我說過一句話，還是大年初一里的那句新年好。不過后來，再發(fā)生那件事后，他對我的態(tài)度就慢慢轉變了?！?/br>
    楊紅問：“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