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狐貍 第131節(jié)
他一邊嗯嗯啊啊地點頭應著,一邊不知廉恥的繼續(xù)跟著府青,府青去哪兒他便去哪兒。 時間久了,府青明白他是鐵了心要留在這兒,于是不再和他繼續(xù)那陽奉陰違的游戲,而是稍有妥協(xié),不再想方設法地趕走他,默許他做自己的小尾巴。 漣絳如愿跟著他,春時賞花,夏時看月,秋時摘果,冬時戲雪,若不去想虛無之境,倒也算是美夢成真。 哪怕......這時的觀御并不愛他。 春似舊生辰之日,府青應邀赴宴,不忘捏訣掩去指上綁著的紅線。 漣絳緊緊跟在他身后,環(huán)視四周才知上古時的天神并非如萬年后一樣清一色追求修煉成人,而是以人面獸身為美。 放眼望去,席間竟只有府青與憫心兩人是人身。便是連春似舊,今日也半顯出原形,腰腹下拖著朱紅蛇尾。 漣絳默默往府青身邊靠。后者察覺他的意圖,微微側身,剛好擋住他視野里的蛇尾。 察覺他的動作以后,漣絳不免發(fā)怔。 恰在這時,不遠處憫心笑道:“大人,好久不見?!?/br> 三界中能被天帝稱為“大人”的,必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漣絳好奇地扭頭去看,卻見是相識之人——扶緲。 扶緲笑瞇瞇同憫心寒暄幾句,隨后轉身朝府青走來,并格外熱情地同他打招呼。 府青十分敷衍地回應著,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在桌沿,輕微的震顫順著紅線一路蔓延到漣絳手腕上。 以往他這么做時,漣絳會試探著湊過來與他說話,然后眼巴巴地等著他回應。 但今日漣絳什么反應也沒有,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扶緲。 而扶緲像是未發(fā)現(xiàn)他,一心只與府青交談。 府青眉頭微皺,暗暗用力一拽。 手腕上系著的紅線倏然收緊,漣絳吃痛,不再盯著扶緲看,討好似的輕碰府青手背。 府青卻沒卸力,繼續(xù)漫不經心地聽扶緲講無關緊要的事。 漣絳摸不準他的脾氣,又不敢私自解開百花時,只好咬牙忍著。 直到扶緲走后,府青才松開手:“你認識他?!?/br> 漣絳捂著手腕愣愣看向他,不敢隨意承認。 “是他讓你來這兒找我,”府青臉色沉冷,心覺自己身陷算計之中,片刻后遽然抬手扣住漣絳下巴,“他讓你做什么?” 漣絳躲閃著難作回答,下巴被掐得很疼。 可他越是避而不談,府青越是心下起疑,掐住他下頷的手也越發(fā)用力,幾乎將骨頭捏碎。 漣絳受不住,心臟疼得厲害,嘶氣道:“......不做什么?!?/br> 他無法對府青說明來意,無法將萬年以后發(fā)生的種種平靜陳述。 那些想起來便生不如死的事情,他寧愿府青永不知曉。 或許是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太guntang,府青動作微滯,隨后指腹順著他的下巴摸到嘴角,然后是鼻梁,最后到發(fā)顫的眼皮。 “我不會害你,”漣絳閉著眼,聲音又輕又小,“府青,你相信我,永遠不會?!?/br> 府青收回手,指尖殘留的溫度漫入心里,擾得他心神不寧:“嬌氣?!?/br> 興許是心里不快,府青今日在宴上飲下不少酒。 漣絳看著他仰頭將一杯杯酒水灌入喉嚨,不免擔心起來——觀御的酒量并不好。但因為他喝醉后看起來與平常沒什么兩樣,所以鮮少有人知道他其實一杯便醉。 “你,”漣絳猶豫不決,咬咬唇心一橫道,“少喝點吧,不然一會兒頭暈難受。” 府青睨他一眼,咬住綁在食指上的紅線將其解開,擺明了不想聽他說話。 漣絳沒辦法,但心酸難過之下隱有歡喜——這才是觀御真正的樣子。 他想起小時候,那時的觀御還沒有背負太多枷鎖,所以會在無人時和府青一樣犯懶,會惡劣地逗弄鳥雀貓狗。 長大的觀御,不再允許自己有片刻松懈。 此時細想起來,漣絳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觀御只有在面對他時,會露出真心與劣根。 而觀御的好壞善惡,他從來都是照單全收。 雖然...... 有時會被氣到炸毛,有時會被弄哭。 但這樣有血有rou的觀御,才算是真正地活著。 漣絳輕聲嘆氣,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從后面抱住府青。 府青沒有抗拒,他便得寸進尺地將臉靠上去,在府青聽不到時低聲說:“哥哥,我愛你......很愛很愛。” 與此同時,春似舊從喧嘩中逃離,只身一人登上蓮花臺,仰首朝臺上金燦燦的佛像道:“我不想成佛。” 佛問:“為何。” 春似舊答:“我身不在寂靜處,心有牽念人?!?/br> 佛說:“七情六欲難斷,癡兒不入吾門,請歸。” 春似舊不動,合手靜立佛前,良久,道:“可他們都說我應當成佛......只有成佛,我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br> 佛低眉斂目,慈祥笑道:“癡兒當從本心?!? 第147章 起始(5) 宴散時已是深夜,府青無心留在宮中過夜,于是與春似舊打過招呼便回居住。 漣絳寸步不離地跟著他,見他走路時身形很穩(wěn),與人交談也條理清晰,一時便分不清他是醒著醉著。 直到離開天宮后,漣絳發(fā)現(xiàn)府青沒有御劍,也沒有捏訣御風,而是抬手招來幾朵灰黑的云,才確信他醉得不輕。 府青躺進松軟的云層里,雙眼半睜半閉,松懈下來后酒意蒸得他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而漣絳杵著腦袋趴在他身邊,心想今夜許是要在這云上度過。 府青就這么安靜地躺著,許久都沒有動靜,漣絳便也開始犯困。但他不敢睡,生怕府青會丟下他。 他翻了個身,強撐著打架的眼皮望向不遠處懸著的月亮。 但興許是今夜的月光太溫和,他看著看著,便枕著府青胳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他難得睡了一個好覺,沒有做夢,也沒有驚醒。 待到天蒙蒙亮,身下灰黑的云層被晨光照得金黃,他方才在這刺眼的光芒里醒來。 他陷在柔軟的云層里有些發(fā)懵,片刻后徹底清醒,連忙扭頭看向身側。 ——府青還沒醒。 漣絳松了口氣,見日光照在府青眼皮上,便想著抬手擋一擋。 但他剛一有動作,府青便睜開了眼。 漣絳只好訕訕縮回手:“你醒了啊?” 說完,漣絳才覺不對,昨夜府青解開百花時后并未重新綁上去過,此時應是聽不見他說話的。 但府青答:“嗯?!?/br> 漣絳怔怔低頭,這才發(fā)現(xiàn)府青手上纏繞著紅線。 不是繞在一根手指上,而是糾纏在每一根手指上。 “我......”漣絳支吾著,心想莫不是昨夜睡得太熟無意識綁上去的,“你要不重新理一下,這樣動作會方便些。” 府青垂眸不語,漣絳默認他是在等著別人幫忙梳理,便湊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我不太擅長理——” 眼前視野陡然一轉,漣絳咽下后半句話,呆望著半壓在身上的人,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府青?!?/br> 府青嗯聲,垂著眼神情認真:“張嘴。” 漣絳腦中空白一瞬,正欲發(fā)問,府青卻在眨眼間失去耐心,掐著他的臉猛然將兩根手指送入他口中。 沒收著力,指尖強硬地抵開軟舌直戳到喉頭。 漣絳猝不及防被弄得干嘔,眼底沁出淚光,本能地半仰起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本是想推開的,但不知為何,漣絳最終嗚咽一聲卸力,十指軟綿綿地搭在府青手腕上,指腹碰到垂落的紅線。 府青眉頭微皺,似是也知進得太深,將手指緩緩抽出些許:“你長什么樣?” 漣絳聽不清,耳邊陣陣嗡鳴,已經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逼瘋。 府青屈指,怕他聽不清,俯身說話時幾乎咬上他的耳朵:“咬我?!?/br> 指彎刮過上顎,指腹碾過紅舌,掀起一陣陣麻。 而濕熱的氣息撲在耳畔,又撓起癢意。 漣絳受不住地偏頭,皺著眉想要將那兩根手指吐出來。但府青察覺了他的意圖,強硬地扳正他的臉,隨后指腹抵上他的齒尖,氣息沉穩(wěn):“咬我?!?/br> “唔!”漣絳搖頭掙扎,濕軟的舌頭彎起抵著他作亂的手指,但抓著他的手依舊沒有用力。 府青垂眸盯著身下的影子,意識到漣絳不愿意下嘴,卻愿意含著他的手指以后眼中挑起一絲笑意。 長指猛然抽離,漣絳反應不及,嗆咳不已。 而不等他緩過神來,府青便再次將手指探了進去。 漣絳嘗到血腥味,驟然睜大了眼,抗拒著想要將血吐出來。但府青不容置喙地扣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仰頭,沉聲命令道:“咽下去?!?/br> 手指抽離,未被吮盡的血滴落在漣絳嘴角,將唇色染紅。 府青垂眸望著他,遲遲未有動靜。 漣絳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嗓間還留有被迫打開的異樣感。 他抬眸看向府青,眼尾稍顯潮濕。寂靜已久的饞欲被龍血勾出,讓他饑腸轆轆。 他盯著府青滴血的手指,腮幫子咬得發(fā)酸,額頭鼓起青筋。 府青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斂目慢慢擦凈了指上的血。 誘人的血味漸漸淡去,漣絳緊閉著眼忍到身子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