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幾分宿命感。

    最近流行起了理科生的浪漫。

    這股風(fēng)也席卷過天文學(xué)專業(yè), 最傳揚(yáng)深遠(yuǎn)的是卡戎星和冥王星，出現(xiàn)了許多情侶網(wǎng)名。

    而潮汐鎖定也是其中之一。

    溫灼若只是臨時想起，并沒有其他意思，看著這張照片上，兩人的視線似乎真的被自然而無形的力量牽引到一塊，她說：“網(wǎng)上說潮汐鎖定可以用來寓意愛情，可我覺得這個寓意不算太好?！?/br>
    “嗯？”

    “你想啊，不提那些規(guī)律的細(xì)枝末節(jié)，只這流傳的一條，月球永遠(yuǎn)會被地球潮汐鎖定，無論何時都只能面朝他，這會不會太過霸道了？我覺得愛情應(yīng)該是基于平等，基于互相包容，可以一起成長的?！?/br>
    青年側(cè)對著她站著，身材頎長，那張看起來玩世不恭的臉出乎意料的沉靜，聽到來自溫灼若的動靜，他朝她看來。

    溫灼若本想叫他一起走，不知為何，沒能發(fā)出聲音。

    半晌。

    她聽到他垂下眼說：“如果月亮愿意呢。”

    有不知來往何處的風(fēng)揚(yáng)起溫灼若淡綠色的裙擺，她在距景在野幾步之遙的地方，輕輕眨了下眼。

    他像是在和她討論有關(guān)愛情的論題。

    又不像。

    溫灼若竟然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回。

    思索良久，給了一個官方回答：“如果月亮愿意，也要看地球情不情愿，不然的話，單方面的愿意也許是一種打擾?！?/br>
    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天邊的幾朵積雨云沉沉壓在人群上空。

    走出萬象廳，景在野說：“你說的對?！?/br>
    聽不出是什么情緒。

    溫灼若拿出手機(jī)看時間，“我也該回學(xué)校了，你呢？”

    剛才的一幕似是錯覺，景在野又恢復(fù)了一貫輕松的神情，漆黑的瞳仁無波無瀾，牽起唇角。

    “我也回。”

    ……

    溫灼若回到學(xué)校，在行程表上劃去“天文館”這一項。

    剩下的近期待做，除卻學(xué)習(xí)任務(wù)外，還有“看房”和“同學(xué)聚會”。

    經(jīng)過班群的激情討論，他們最終決定來個別墅趴。

    一班一部分人在清大，一部分去了京大，少部分人出國或是去了別的心儀院校和專業(yè)，研究生階段人更分散，可多數(shù)還是在清大附近的大學(xué)城。

    因而別墅選址也在大學(xué)城內(nèi)。

    從清大過去只需要步行。

    參與聚會的人也擴(kuò)大到了二班，一二班原本就親近，相熟的人不少，加上一班這回只有幾個人去，馬里奧就和大家商量著也去二班班群邀請了他們的人。

    應(yīng)該會挺熱鬧。

    溫灼若坐下來，先和老師發(fā)消息，把今天去天文館的事情和他交差了，然后拆開打包上來的面條開始吃。

    寢室門沒有關(guān)，關(guān)妙用腳抵開門，身體往床上一甩，“這騾子一樣的日子什么時候能到頭啊?！?/br>
    “……”

    唐佳慧精疲力盡地嘆氣，“是啊?！?/br>
    溫灼若返過身：“你們吃完飯了嗎？”

    “吃了?！庇囿愦嘶兀骸皩α巳羧?，你找房子的事情怎么樣了，有沒有合適的？”

    溫灼若說了幾個正在考慮的樓盤，因為是打算買一套，附近的地價也并不便宜，所以她也一直在斟酌。

    關(guān)妙把自己蜷成蟲子，捂著被子“嗚嗚”，“若若，你說我家要有你家一半有錢該多好，想在北市買房就買房，這樣我就不用這么累，直接躺平。”

    溫灼若來宿舍的時候穿的很低調(diào)，衣服牌子也都不大，可身上背的包和首飾都是溫父送的，挑的都是力所能及范圍內(nèi)最好的。

    她們才開始意識到之間的差距。

    但溫灼若的性子太好，讓人一點妒忌之心都升不起來，還發(fā)自肺腑的覺得，溫灼若就是值得，因為她本身就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溫灼若繼續(xù)吃著面，剛想說話，手機(jī)就開始震動。

    她一頓。

    上面的來電是“陳伯母”。

    溫灼若滑動接聽，拿著手機(jī)去到陽臺：“伯母？”

    陳英在電話那邊深嘆了一口氣，聲音聽起來有些滄桑，“若若，你在學(xué)校嗎？”

    透過陽臺可以看到學(xué)校的南大門，溫灼若停了幾秒，才道：“我在?！?/br>
    陳英說：“我到北市了，方便見個面嗎？”

    她短暫地沉默了幾息。

    “……方便。”

    -

    陳英約了溫灼若周末在附近的早點餐廳見面。

    都坐好了，服務(wù)員把兩人點的東西端上來。

    陳英穿著長風(fēng)衣，里面是一件休閑西裝，年齡在那，氣質(zhì)不減，和曾白瑛身上的干練氣質(zhì)有些相像，說的話卻懇切：“你別有壓力，若若，伯母不是特意過來找你的，因為公司剛好派我來北市出差，我才想見見你?！?/br>
    溫灼若把擺盤移到面前，說：“好的伯母?！?/br>
    “你應(yīng)該也猜的到伯母為什么找你，”她拿起筷子，遲遲沒夾什么，“伯母就是想問問，你和時庭為什么要分手?！?/br>
    溫灼若早有準(zhǔn)備，可面對陳英的詢問還是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是不是因為時庭要出國的事？”陳英說：“是你和他提的？”

    “他沒和您說過？”

    “沒有，我怎么問他他都不說。伯母從沒見你們吵過架，怎么這次一下就分手了，如果是因為他出國的事，你其實可以不必做的這么絕斷。”

    陳英望著溫灼若，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時庭很喜歡你，一開始老師給他發(fā)消息，催他準(zhǔn)備材料，他怎么都不回。是我和他爸，總是勸他，和他說，你要有能與若若一起走下去的能力，差距越來越大的愛情是不長久的，可沒想到這孩子把路想死了，竟然和你分了手?！?/br>
    溫灼若聽著，喝了一口豆?jié){。

    “時庭雖然要在國外待幾年，可他肯努力，順利博士畢業(yè)應(yīng)該不是問題。他從小到大都沒讓我們失望過，這次肯定也一樣。我知道，你可能會想，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些年，又是異國，過幾年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所以要分手，但這六年里，時庭人品怎么樣，你心里也是有數(shù)的，對嗎？他不會喜歡上別的女孩的。”

    陳英說著，伸手握住溫灼若放在桌上的手，“你們一起走了這么久，很不容易，換一個人難道就一定比時庭好嗎，伯母希望你認(rèn)真考慮一下，伯母承認(rèn)自己有私心，不想讓時庭難過，可伯母也是為你著想的，知根知底的總比外邊的男人更靠譜吧?！?/br>
    “況且我們兩家人也親近，說句長遠(yuǎn)的話，我早就把你當(dāng)做自己的兒媳婦了，這些年也把你當(dāng)親女兒一樣，你能感受到的？”

    “所以，能不能再請你給時庭一個機(jī)會？”

    她說的語重心長。溫灼若最終也還是把真相托出：“伯母，是他提的分手。”

    陳英握著她的手一頓。

    這家店的豆?jié){溫灼若經(jīng)常喝，她很喜歡，可還是頭一回喝這么慢，“我和季時庭說過，不介意等他回來，但他堅持要和我分手?！?/br>
    “伯母，不是我不相信他，是他不相信我?！?/br>
    不相信她會等他，擔(dān)心她會在他離開之后，遇到更喜歡的人，從而放棄這段戀情。

    也因為不知何時才能學(xué)成歸來，所以這樣堅持。

    她說訂婚的事并不是玩笑。

    溫灼若是做了準(zhǔn)備和季時庭過一輩子，不能輕易說深愛，可喜歡是有的。

    那么多年的互相陪伴，她并非沒有動過心。

    也許這段感情在開始的時候就埋下了隱患，所以注定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

    陳英做了這么久的鋪墊，在溫灼若這句話面前一下分崩離析。

    她提起氣，欲說什么，卻只嘆了出來，“時庭這孩子！他遲早會后悔的。”

    一個多月。

    溫灼若也逐漸將狀態(tài)調(diào)整了過來，季時庭在朋友圈開始了新生活，她也不該在去想過去的事了。

    就像當(dāng)初，她那樣喜歡景在野，這六年里也很少想起他。

    他在她心里是有些特殊，再見他時，身體的反應(yīng)幾乎成了本能。

    但已經(jīng)談不上喜歡。

    季時庭也會像他一樣成為過去式。

    溫灼若一旦下定決心做某件事，就不會再把自己困在虛無縹緲，無可追尋的事情之中。

    “伯母，我今天上午還有事，”她把最后一個小籠包吃完，“就先不陪您聊了?！?/br>
    陳英心里千百滋味交雜，總覺得是自己的錯，才讓兩人走到如今。

    可要再來一次，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季時庭為溫灼若留在國內(nèi)。

    分明不分手就行了，非要弄成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

    她想不通年輕人的想法，也不知道該說自己兒子什么好。

    是太喜歡，所以給對方選擇的余地，還是太自信，覺得溫灼若分手之后不會有其他人趁虛而入。

    “伯母？”溫灼若又重復(fù)了一次，“您什么時候離開北市？”

    陳英有些頭疼，“好孩子，你不用送伯母了，伯母會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回去，時間比較趕，你不方便的。”

    她這樣說，溫灼若也沒有再堅持，點頭，預(yù)祝她一路順風(fēng)。

    第47章 凜冬

    溫灼若晚上從實驗室里出來, 看著實驗樓下的雕塑放松了下眼睛，才將門關(guān)好，拿起資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