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相豫連連搖頭,“咱們要相信你阿娘,她一定會有辦法的?!?/br> 話雖如此,但還是把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兵力分出去兩千,讓他們?nèi)ソo姜貞打下手。 姜貞收到人,二話不說,往兩千人里又添三千人,組成五千精騎,讓人繞后,直搗盛元洲的封地。 “二娘,這個任務交給我!” 雷鳴拍胸脯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任務完成得漂漂亮亮!” 趙修文亦據(jù)理力爭,“嬸娘,你身邊不能沒有雷叔,奇襲任務還是交給我吧?!?/br> 姜貞挑眉一笑,兩個都沒選,“若論千里奔襲,世人誰能抵得上大司馬?” 大司馬席拓的一戰(zhàn)成名,便是急行軍以少勝多,自此之后名聲大噪,一路問鼎大司馬之位。 雷鳴大吃一驚,“二娘,這么重要的任務怎能交給席拓?” 別的不說,他還沒打算投降咱們呢! “這個任務只能交給他?!?/br> 姜貞道,“盛元洲在封地經(jīng)營多年,極得民心,非一般戰(zhàn)將所能攻取,世間除了我與豫,便只有楚王席拓與顧家三郎能做到?!?/br> 當然,石都或許也能做到,但此時他跟隨豫出征,不在營地,攻打盛元洲封地的任務,便只能落在席拓頭上。 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尚未投降的席拓,怎么看怎么像給盛元洲送兵,但姜貞卻信心滿滿,聲音篤定,“咱們的大司馬雖是顧見微豢養(yǎng)的一頭惡犬,但她能養(yǎng),我亦能養(yǎng)。” 她從不比任何人差,又為何做不得天下戰(zhàn)將之主? ——不止戰(zhàn)將,她要的還有九州天下,山河萬里。 “傳我將令,請席拓?!?/br> 姜貞聲音清越,眸光凌厲。 第67章 第 趙修文眉頭微動。 ——嬸娘怎會將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席拓? 可轉(zhuǎn)念一想, 這件事也只有席拓能做。 無論是他,還是雷叔,在面對皇叔盛元洲的根據(jù)地時, 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有把握的人是席拓。 不僅在盛元洲的封地時有必勝把握,在面對盛元洲的三十萬大軍時, 席拓依舊有把握。 以奴隸之身爬到大司馬位置的人, 他的每一次晉升都是累累戰(zhàn)功為臺階,送他登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 趙修文抿了下唇,目送親衛(wèi)去尋席拓。 雖是俘虜, 但席拓的待遇卻極好,單獨的營帳, 可口的飯菜,點心與茶水更不會少, 還有姜貞時不時派人送來的市面上時興的話本子,才子佳人, 又或者亂世梟雄, 端的是生怕這位威震天下的大司馬獨在營帳心中無趣兒。 若不是他身上帶著重重的鐵鏈與枷鎖, 若不是營帳外有著重兵把守, 打眼一瞧, 他還是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司馬。 ——姜貞對席拓的確沒話說。 只是席拓對這些超然待遇并不感興趣, 事實上,他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無論是杜滿領(lǐng)兵征討梁王, 還是皇叔盛元洲引兵來攻, 消息被衛(wèi)士們講給席拓聽, 這位曾經(jīng)戰(zhàn)無不勝的大司馬卻是一點表情也無,或閉目而躺, 或靜靜打坐,仿佛外面的風起云涌與他沒有半點關(guān)系。 這是萬念俱灰? 還是無動于衷? 看守席拓的衛(wèi)士們說不準。 他們只知道,這位波瀾不驚的大司馬唯有顧見微來看望他時他才會有些許表情變化,萬年不變的死人臉會微微轉(zhuǎn)暖,冰山一般的眸會有丁點光彩,話雖依舊不多,但看上去卻終于有了活人氣息,而不是與一具尸體無異。 但顧見微來得并不多。 兩位主公新得中原之地,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又要清點豪強士族的財產(chǎn),又要將土地與錢財分給平民百姓,略微認識幾個字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更別提顧見微這種對朝政頗有見地的人。 顧見微被二娘提拔,在軍師手底下做事,幫著軍師處理民生政務。 軍師手底下的人個個忙得腳不沾地,顧見微自然難以忙里偷閑來看席拓,除卻最開始看席拓的那一次外,她來找席拓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而席拓也從最初的每日清晨都會眺望顧見微的方向外,變得不再看向遠方,而是更加沉默,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獸,麻木而被動地接受著一切。 衛(wèi)士們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了一跳。 ——大司馬席拓是何等人物?怎會被人拋棄?更不會讓自己陷入被拋棄被背叛的自苦。 大盛腐朽不堪,百姓怨聲載道,但大司馬席拓,卻是無數(shù)百姓心中的神祇。 他在,所以大盛在,所以戰(zhàn)火不曾蔓延在他庇佑的地方。大盛早該崩塌,但大司馬席拓,卻永垂不朽。 這樣的一個人,怎會是凄風苦雨的小可憐? 當然不會。 衛(wèi)士們壓下心中荒唐念頭,繼續(xù)看守席拓。 然后他們等來了姜貞的將令,大敵當前,姜貞準備啟用席拓。 “席將軍,您的好日子要來了,二娘要重用您。” 大盛名存實亡,大司馬的稱呼當然不能再叫,看守席拓的衛(wèi)士們將他喚做席將軍,真心實意為他高興,“二娘是厚道人,比端平帝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您若愿意歸順她,她定然不會虧待于您?!?/br> 關(guān)于席拓歸降后的官職,衛(wèi)士們也曾擺開幾碟花生米就著烈酒討論過。 若以帶兵打仗的能力看,席拓不在兩位主公之下,且性子謹慎穩(wěn)妥,非惹是生非之輩,若天下一統(tǒng),他當是武將中的第一人,不比跟著端平帝差,更比現(xiàn)在被人看守的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這樣的好前程對于席拓來講卻是可有可無。 更準確一點,是毫無反應——什么好前程,什么被委以重用,對他來講,與今日是吃飯還是喝湯沒甚區(qū)別。 “......” 好的,大司馬席拓富貴不能yin,威武不能屈,從不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盡管“權(quán)貴”是二娘。 衛(wèi)士們一聲長嘆,打開席拓身上的枷鎖。 親衛(wèi)在前方領(lǐng)路,“大司馬,請?!?/br> 久違的稱呼讓男人眼皮微抬,冰冷眸色轉(zhuǎn)動半分,視線落在親衛(wèi)身上,親衛(wèi)溫和一笑,并不覺得自己的大司馬稱呼是一種逾越。 席拓收回視線。 ——在邀買人心的事情上,姜二娘的確一騎絕塵,無人能出其左右。 席拓一哂,跟隨親衛(wèi)走出關(guān)著自己的營帳。 行軍之際帶著俘虜并不是一個好選擇,尤其是他這種需要派重兵把守的俘虜,既要擔心敵軍隨時來攻打,又要分心他會不會越獄,可謂是勞心勞力,委實費神。 可盡管如此,姜貞還是帶上他,哪怕是俘虜,也將他奉為上賓。 ——姜貞的心思昭然若揭。 席拓來到三軍主帳。 養(yǎng)在姜貞膝下的相豫的親侄子趙修文親自來領(lǐng)路,“大司馬,請?!?/br> 席拓微頷首,跟隨趙修文上前落座。 “哼?!?/br> 雷鳴雙手環(huán)胸,冷哼一聲。 明晃晃的不悅與憤慨。 趙修文笑了一下,溫聲打圓場,“雷叔這幾日偶感風寒,嗓子不大舒服,大司馬勿怪。” 席拓不甚在意。 雷鳴惡狠狠瞪著席拓。 他哪里是偶感風寒? 他分明是不愿意二娘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席拓。 世上哪會有人這般對待降將? 更別提席拓壓根沒想過歸順他們,被俘虜了那么長時間,說過的話屈指可數(shù),幾乎把老子不想投降你有種殺了老子寫在腦門上。 讓這樣一個人領(lǐng)五千精兵攻打皇叔盛元洲的封地,真的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給盛元洲送兵么? 雷鳴不服。 雷鳴的反應落在姜貞眼底。 姜貞看了眼憤憤不平的雷鳴,淡聲開口,“雷鳴,不得無禮?!?/br> “......” 他哪里無禮了! 他只是瞪席拓兩眼! 但姜貞說無禮,那就是無禮,他這人誰都不服,就服姜貞跟相豫。 雷鳴憋憋屈屈拱手,“見過大司馬?!?/br> 席拓神色淡淡,端坐小秤,神態(tài)自若受了他的全禮。 雷鳴氣結(jié)。 ——無禮的人分明是這廝!二娘與大哥都不會這樣受他的禮! 雷鳴氣不打一處來,但主帳內(nèi)的眾人卻對席拓的這種行為見怪不怪,有才之士多傲骨,席拓這么厲害的人有脾氣很正常,哪能人人都跟姜貞相豫一樣,不僅能打能抗,還能平易近人待人寬和? 遇到姜貞相豫的幾率比在端平帝的治理下寒門卻能一飛沖天還要難。 做人要知足,不能把席拓當姜貞夫婦看。 席拓桀驁很正常,像姜貞夫婦這種才不正常。 以趙修文為首的諸多將士心平氣和接受了席拓的行為。 “這些時日委屈大司馬了?!?/br> 主位上的姜貞微笑開口。 席拓淡聲道,“你想讓我為你攻打盛元洲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