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眼下這種關頭,明顯是正在潰散的楚軍更為重要。 再說了,彼時的他在等相蘊和的信,哪有時間去見什么張奎李奎? 相蘊和已好幾日沒有給他寫信,是戰(zhàn)事太忙?還是受了傷,不方便寫信? 商溯心頭一跳,手里的茶喝不下去了。 ——萬萬不能是后者。 商溯下逐客令,杜滿見怪不怪,嬉笑著對張奎說道:“行了,咱們也算拜訪過商將軍了,現在可以去俘虜楚軍了?!?/br> “......” 行吧,避而不見也算另一種形式的拜訪。 張奎躍上馬背,點兵去尋楚軍。 彼時楚王身死的消息已傳到中原之地,楚軍軍心大亂,再加上領軍的楚將已死,其他副將威望不足,難以領兵,故而整個楚軍營地人心惶惶,每日都有普通士兵偷偷離開。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是被相軍活捉,就是被底下想要投降相軍的人砍了腦袋去領功,兩條路都不是什么好出路,幾位副將擺上幾碟花生米,愁眉苦臉開始合計。 “連楚王都打不過相蘊和,咱們怎么可能是相蘊和的對手?” “報仇是報不了仇的,拼上咱們這五萬人,咱們也不可能報得了仇?!?/br> “那就是立刻撤離,落草為寇?!?/br> “九州天下已平定,相蘊和會不剿匪?” “只怕咱們的山寨還沒建好,相蘊和的大軍便打了過來?!?/br> 進一步是死,退一步還是死,橫豎都是死,不如折個中? 幾位副將對視一眼,一個膽大的副將試探性開口,“要不,咱們投降相軍?” “梁王曾害過相豫的性命,但梁王投降之后,相豫對他頗為親厚,不僅仍保留他梁王的封號,還允許他駐守梁地,做他梁地的土皇帝?!?/br> “席拓更不必說,當初把相豫姜貞打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還在戰(zhàn)亂之中與自己的女兒失散了,要不是相蘊和命大,他們夫妻倆唯一的孩子就死在席拓手里了?!?/br> “但盡管如此,席拓不一樣做著他的大司馬,在極北之地打著匈奴?是相豫與姜貞麾下官職最高的一位武將?” “相豫與姜二娘是厚道人,他們的女兒相蘊和更是一位難得的明主。” “咱們若是投降了他們,他們定然不會為難咱們?!?/br> “指不定還會看咱們識趣兒,以后讓咱們跟梁王一樣,回到咱們的江東楚地。” 楚地,每一個江東人心心念念著的故土。 只要想到這個地方,哪怕身在絕境之中,他們都能生出無限勇氣。 “投降就投降!” 短暫沉默半息后,另一位副將跟著開口,“楚王任人唯親,你我皆不是楚王心腹,犯不著為了給楚王報仇搭上自己的性命?!?/br> “楚王是咱們的王,但咱們也為楚王出生入死了,足以報答楚王的知遇之恩。” “如今楚王已死,咱們無力報仇,與其落草為寇,不如投降相軍,謀個日后在江東為官的前程?!?/br> 生是江東人,死是江東魂,生生死死都是江東人。 在相豫姜貞麾下去江東做官,庇佑一方平安,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生死江東人。 但若想謀個好前程,便要有拿得出手的功績來,副將們連夜動員,召集愿意投降相軍的楚軍,與他們一起找商溯投降。 對楚王忠心不二的人大多已戰(zhàn)死,彼時的楚軍軍營里更多的是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相豫夫婦素有賢名,從不殺俘,他們現在投降,的確是個好歸宿。 愿意投降者十之七八。 不愿意投降的人,副將們也不勉強,給了他們糧食與銀兩,放他們自謀生路。 張奎與杜滿趕到楚軍軍營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楚軍的旌旗已撤下,被副將們派去向商溯投誠的斥衛(wèi)正準備出發(fā),一副改旗易幟投降得很徹底的場景。 斥衛(wèi)看到他們兩個來到,樂得自己再跑腿,當即把降書呈上,只待自己編入相軍。 ——眾所周知,相軍的伙食待遇是最好的,普通士兵都能擁有校尉們才能吃上的飯菜與秩奉。 杜滿哈哈一笑,“好,你們愿意歸降,這是再好不過了。” “放心,兩王禮賢下士,斷然不會虧待你們的?!?/br> 四萬多楚軍編入相軍。 若是人數少,還能打散重組,但是人數多,便需要花大力氣來琢磨如何分配了。 現在的四萬再加上之前的兩萬,六萬的降軍是一個隨時能發(fā)生嘩變讓相軍無招架之力的數字,萬萬不能讓他們聯合起來對付相軍。 但這是商溯需要cao心的事情,訓兵練兵與領兵是他最擅長的事情,杜滿從不在他擅長的事情上與他爭事做。 事實上,他也做不來。 他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十萬之內的大軍他能領,再多就不行了,典型的沖鋒陷陣之將,而不是號令三軍的絕世將才。 杜滿向商溯交割楚軍。 商溯瞧了下名單,與他預想的數字大差不差,于是便收下來,向杜滿發(fā)出新的將令。 ——早在讓杜滿勸降楚軍之前,他便把編制的事情想好了。 杜滿肅然起敬。 ——人跟人的差距有時候比人跟狗的差距都大。 杜滿拿著新編制,與商溯一起登上點將臺。 這些曾經與他們刀劍相抵的楚軍,如今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在未來的歲月里,他們會并肩作戰(zhàn),剿匪平叛,護一方百姓的平安。 商溯這里大獲全勝,而相蘊和這里也即將到達尾聲。 這個世道上更多的是只想求生的普通百姓,誰當王,誰稱帝,對他們來講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只要執(zhí)政者是位賢名仁德的人,能結束亂世讓他們過上太平日子,那么他們便認這位帝王。 不過三月時間,江東之地盡皆歸降。 為了方便統(tǒng)治,相蘊和沒有罷免原來的官員,而是留下一部分兵馬與心腹,與他們一起治理江東之地。 天下初定,對于這些新降的地方,要以懷柔方策讓他們慢慢歸順。 不著急,她才十七,她最不缺的便是時間與耐心。 總有一日,她會讓江東之地的百姓對她頂禮膜拜,奉她為神祇。 江東的事情解決完,相蘊和便踏上回京都的官道。 而彼時的京都,也在緊張準備著迎接相蘊和的凱旋。 “呃,以什么規(guī)制來迎接公主?” 韓行一看向相豫夫婦,明知故問。 商溯眼皮微抬,視線跟著韓行一,一同落在相豫臉上。 ——相蘊和功績如此,怎能只是公主? 相豫哈哈一笑,“當然是世子的規(guī)制?!?/br> 現在是世子,以后是太子。 他還沒有稱帝,便先委屈阿和當一當世子。 當然,這個委屈不會太久,不出三月,他必稱孤道寡,南面登基而坐。 “我只有這么一個孩子,她是我無可爭議的繼承人。” 相豫輕捋胡須,撫掌大笑。 第99章 第 世子?無可爭議的繼承人? 聽到這兩句話, 商溯微蹙眉間才舒展開來。 “還算你有幾分良心,沒有辜負相蘊和的浴血奮戰(zhàn)?!?/br> 商溯抬手將茶盞送到嘴邊,收回看向相豫的視線。 “......” 好好的一位戰(zhàn)神, 怎么就長了一張嘴呢? 這廝跟阿和說話挺正常的, 怎么跟其他說話時嘴里仿佛噙了塊刀子? 相豫長長嘆了口氣,“三郎, 我覺得你不說話時挺好的。” 眾多文臣紛紛點頭, 極為贊同相豫的話。 戰(zhàn)功赫赫又如何? 如今天下已定,不再需要將軍們領兵打仗,將軍們無用武之地, 又容易遭遇開國立朝之后最司空見慣的鳥盡弓藏,這位商將軍若不嫌自己的命太長, 跋扈刻薄的性子便該收一收了。 眾武將卻不這么想。 大哥二娘都是厚道人,斷不會搞坐上皇位便殺功臣那一套。 商溯的話雖難聽點, 性子也的確桀驁難馴點,但一無反心二不弄權的, 大哥二娘才不會對他趕盡殺絕。 但話雖如此, 商溯的性子若能改一改, 那便是最好不過了。 ——有一說一, 他們有時候也被商溯的這張嘴噎得不行。 “希望你日后有求于我的時候, 也能保持這種說辭?!?/br> 商溯放下茶盞。 他已經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 便沒必要再跟這群人浪費時間。 若不是今日商議以哪種規(guī)制迎接相蘊和凱旋,他才懶得進宮, 聽這么多的廢話。 商溯斂袖起身, 轉身出議政殿。 姜貞眉梢微挑, “勞煩石將軍送商將軍一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