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東西？

    低頭往下看，是剛才猜燈謎贏來的花燈，如今被姜貞拿在手里，用挑燈籠的燈桿挑起他下巴。

    “......”

    不愧是貞兒，這種以燈桿來挑皇帝下巴的行為，普天之下只有她做得出。

    相豫嘴角微抽，伸手去戳抵在自己下巴處的燈籠。

    姜貞就勢一繞，躲過他的戳弄。

    燈籠繞了一圈，仍舊回到他的下巴處，相豫哭笑不得，“你這是做什么？”

    “謀殺親夫？”

    相豫努努嘴，“用這個(gè)東西來殺我，是不是有點(diǎn)太小瞧你夫君了？”

    姜貞笑著接話，“殺你做什么？”

    “像你這樣的耙耳朵，若不能長命百歲，那該有多可惜？”

    搖曳的燭火在燈籠里盈盈亮，也將姜貞的臉照得微微泛著光，姜貞輕抬鳳目，瞧著相豫的臉，那張臉雖已有歲月的痕跡，但依舊是讓她心動(dòng)的模樣，她笑著挑起那張臉，揶揄問他話，“你說是不是，合該喚我娘親的皇帝陛下？”

    第115章 第

    “？？？”

    這是什么話？！

    前面的話還像話, 后面的話簡直是胡說八道口不擇言！

    在名師大家們的惡補(bǔ)下終于認(rèn)識(shí)好幾籮筐大字的相豫極為罕見地蹦出兩個(gè)成語。

    相豫道：“你想當(dāng)我娘？你先問問咱們的娘同不同意你跟她們一個(gè)輩分。”

    “我母親么，或許不會(huì)同意。”

    姜貞眸光微轉(zhuǎn)，笑吟吟看著相豫, “但若是你阿娘, 那便不一定了?！?/br>
    “老夫人與我一見如故，情同姐妹, 想來是愿意接受我與她同輩的?！?/br>
    姜貞笑道。

    “......你在做夢！”

    相豫嘴角微抽, “母親縱然再怎會(huì)不著調(diào)，也不會(huì)讓你如此胡鬧?！?/br>
    “阿嚏！”

    遠(yuǎn)在皇城里的相太后重重打了一個(gè)噴嚏。

    與她說話解悶的姜太后頗為關(guān)懷，手中的茶盞放下了, 溫聲問相太后，“這是怎么了？著涼了？”

    “不會(huì), 我這幾日穿的衣服多著呢，不會(huì)著涼?！?/br>
    相太后擺擺手, 知子莫若母，“必是我那不孝子在說我壞話, 才會(huì)害我一直打噴嚏?！?/br>
    姜太后笑了起來, “老jiejie, 你這話便不對了, 豫是個(gè)好孩子, 孝順著呢?！?/br>
    “孝順？哼？”

    相太后輕哼一聲, 十分嫌棄自己的好大兒，“他一日不氣我, 便是他那短命的死鬼爹在地下保佑我了?！?/br>
    “我早就看明白了, 豫的孝順, 全都給了二娘?！?/br>
    相太后道：“豫對二娘，可比對我這個(gè)親娘孝順多了。”

    姜太后忍俊不禁, “老jiejie，快別說玩笑話了?！?/br>
    “二娘只是他的妻，如何能與你相比？”

    “咱倆之間我還說什么玩笑話？”

    相太后十分認(rèn)真，“我說的是實(shí)話，豫對二娘好著呢?！?/br>
    “不過這樣也好，豫的心思都在二娘身上是好事，省得他當(dāng)了皇帝飄飄然，沒事去尋花問柳，沒得惹二娘生氣?！?/br>
    作為過來人的相太后看得十分明白，“他們小兩口不吵架，咱們兩個(gè)老家伙才能過得舒坦嘛?！?/br>
    這話倒是大實(shí)話，姜太后跟著點(diǎn)頭，“只盼二娘比咱們兩個(gè)有福些，能與豫白頭偕老，恩愛長久?！?/br>
    “哎呦，你這話說的，咱們怎么就沒福了？”

    這話相太后不愛聽，“誰說死了男人便是沒福了？要我說，死了男人，福氣才能在后頭。”

    “若是男人還活著，他們當(dāng)了太上皇，能不招惹年輕漂亮的小宮女，給豫二娘添幾個(gè)弟弟meimei？”

    相太后道。

    想到那種場景，相太后便惡心，連隔夜飯都能吐出來的那種惡心。

    她從不是溫柔賢淑的性子，更做不來逆來順受的事情，若真有那一日，她絕對會(huì)拎刀砍了老男人的胯/下二兩rou，哪怕給自己留個(gè)千載罵名，也不會(huì)委屈自己裝大度。

    相太后啐了一口，“男人這種東西，只有死了才能老實(shí)，所以他們死得好，沒有一把年齡還來礙咱們的眼?！?/br>
    一席話，逗得周圍宮婢們?nèi)扛α似饋怼?/br>
    而離她最近的姜太后，更是一邊笑，一邊拿手錘她，罵她沒心肝。

    “老jiejie，你這番話，可著實(shí)沒心肝?！?/br>
    姜太后笑道：“不過你說得也對，與其讓他們惡心我們，倒不如讓他們走得早些，讓我們活得痛快點(diǎn)?！?/br>
    相太后一拍大腿，“這才對嘛！”

    “對了，前幾日來給咱們唱戲的那個(gè)小生，你覺得如何？”

    彼此都寡居多年，相太后與姜太后說話毫無顧忌。

    “他是個(gè)可憐孩子，年少?zèng)]了父母，又被班主欺壓，若不能得了我的庇護(hù)，只怕回去又要挨班主的打?！?/br>
    想起紅著眼睛像自己訴苦的俊俏小生，相太后頗為心疼，“與其讓他回去挨班主的打，倒不如將他留在我身邊伺候，閑了給咱們唱小曲兒解解悶，正好能打發(fā)時(shí)間?！?/br>
    戰(zhàn)亂年代民風(fēng)開放，太后們養(yǎng)面首不是什么稀奇事兒，相豫與姜貞又是頗為開明之人，更不會(huì)在這種事情上委屈自己的母親，故而相太后想養(yǎng)面首這種事情，并未引起周圍人的驚訝與勸阻。

    作為與相太后頗為投緣的老姐妹，相太后既然開口，姜太后便認(rèn)真想了想，她這位老jiejie說的那位小生的確俊俏，十八/九歲的年齡，嫩得能掐出水，偏又嘴甜會(huì)哄人，難怪能讓老jiejie對他這么上心。

    只是她長于商賈之家，嫁的夫君也是富裕人家，自然比平民出身的相太后知道的事情多些——比如說小生們哪有不挨打？

    再比如說，小生這般訴苦，求的是相太后的一絲心軟，只要心軟了，他便能攀上這位尊貴無匹的皇太后，一躍從戲子成為皇太后的面首。

    這個(gè)道理相太后應(yīng)當(dāng)也明白些，她們這個(gè)年齡，還有俊俏郎君獻(xiàn)殷勤，無非是為了富貴罷了。

    但話又說回來了，男人一把年齡尚能納美妾，一樹梨花壓海棠，她們已貴為皇太后，養(yǎng)個(gè)面首又如何？

    既然那個(gè)小生長得漂亮又會(huì)哄人，那么留在相太后身邊伺候也無妨。

    閑暇時(shí)間聽聽小曲兒，逗逗漂亮郎君，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cuò)。

    思及此處，姜太后笑道：“的確是個(gè)惹人心疼的孩子，若他能得老jiejie的照拂，便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了?！?/br>
    “還是你懂我?！?/br>
    相太后哈哈一笑，十分開懷，“豫還勸我，這種事情不要與你說了，只自己養(yǎng)著便好了，不必大張旗鼓告訴旁人，我說不，你與豫開明多了。”

    在相豫心里，自己的丈母娘是位端莊的淑女，溫婉賢良，大家閨秀，與自己野蠻生長渾身寫滿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母親完全不一樣。

    “對了，老jiejie，他們這種人常嗑五石散，用以取悅貴人。”

    溫婉賢良的大家閨秀姜太后開口便是虎狼之詞，“五石散雖能助一時(shí)之性，但卻于身體無益，老jiejie若想長久，便召醫(yī)官們過來，開些溫補(bǔ)的藥來，莫讓他常嗑五石散?！?/br>
    相太后一拍額頭，“還是你心細(xì)，我差點(diǎn)忘了這件事了?！?/br>
    “去，讓院正親自給九郎把脈開藥，別讓他自己亂吃藥?！?/br>
    相太后吩咐身邊的大宮女。

    大宮女笑著應(yīng)下，快步出殿，去請?jiān)赫o九郎把脈。

    自己的事情解決完，相太后不忘關(guān)心自己的老姐妹，“老meimei，你不尋一個(gè)？”

    “你跟我不一樣，你是富貴人家的女兒，沒有吃過苦，看著比我年輕多了，想要奉承你的人多不勝數(shù)，你怎么不挑幾個(gè)留在身邊伺候？”

    “我不愛那些涂脂抹粉的小郎君?！?/br>
    姜太后笑著搖了搖頭。

    那些都是她年輕時(shí)玩剩下來的，沒甚意思。

    如今的她上了年齡，更喜歡那種天然的野性，而不是精雕細(xì)琢的精致。

    相太后咦了一聲，敏銳覺察出姜太后的喜好，“老meimei喜歡禁衛(wèi)？”

    “禁衛(wèi)好啊，身體好，有力氣?！?/br>
    相太后笑道：“你瞧上了哪一個(gè)？用不用我?guī)湍闳フf和說和？”

    “禁衛(wèi)不同戲子，他們是習(xí)武之人，武人的骨頭都會(huì)硬一些，未必能做得出留在咱們身邊伺候的事情來。”

    說到這兒，相太后不免有些替姜太后發(fā)愁，“豫二娘又不是拿權(quán)勢壓人的人，老meimei，你的路怕是不好走哦?！?/br>
    姜太后輕搖團(tuán)扇，溫柔笑了起來，“老jiejie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br>
    “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br>
    見姜太后胸有成竹，相太后這才松了口氣，“武人脾氣剛烈，怕是不大會(huì)哄人，老jiejie以后要多擔(dān)待點(diǎn)?！?/br>
    姜太后笑著點(diǎn)頭，“這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咱們比他們多那么多年閱歷，難道還會(huì)與他們一般見識(shí)？”

    兩位皇太后說說笑笑，周圍宮婢們笑著附和，難熬的宮中枯燥時(shí)光在這種環(huán)境下變得不再難熬，而是充滿樂趣。

    日漸西沉，相太后的大宮女笑著來回話，“主子，太醫(yī)院院正已為九郎把脈問診，重新開了藥，主子大可放心?！?/br>
    “不錯(cuò)，院正不拿大，賞。”

    相太后十分滿意。

    大宮女笑著吩咐下去，又繼續(xù)說道：“九郎感念主子的恩德，特意給主子準(zhǔn)備了些自己從宮外帶來的東西，主子是否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