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頸側和胸腔的疼還未散去,紀忘舟尚無太多余力思考其他的事,只是沉默著,站成一顆白楊樹般筆直。 卻被柔軟的溫暖的身子抱住,她手臂很細,皮膚光滑細膩,有一種淡淡的水果香,水蜜桃的氣息。 被她抱住,胸腔頸側的疼感變成由腳心升起的令人戰(zhàn)栗的酥麻感,他頸線繃得筆直,掌心低垂,沒有回抱。 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好似一汪沉靜湖水,在陽光下泛起漣漪,有只小魚順著漣漪躍出水面,又潛下。 疼痛,核桃敲骨,鈍刀扎rou,此刻都無足輕重了。 他洋娃娃似的讓她抱了半分鐘,垂眸看見姑娘柔軟發(fā)旋下的耳垂,和那顆銀色的星星耳環(huán),像雪花在日光下折射的光。 冰冷,熟悉,暖陽下化開。 仿佛記憶里某個人不甚明晰的影子。 輕扯嘴角,他散漫地笑:“姜小姐,你……壓到我了?!?/br> 他嗓音很特別,像新制的提琴,低啞中又帶著點蠱惑似的欲,磨人耳朵。 “嗯……好?!?/br> 先前那洶涌的情感海潮落下般減半,她退開半步,凝視他的眼睛,眼尾朱砂痣似乎比以前更紅,問“哪些地方受傷了?” “我們去醫(yī)院,走?!彼D身直接就牽著他袖口,要往一旁的公路走,邊走還邊給陶雨杉打電話:“租輛車來,杉杉,山腰這邊。” “對,快點。” 羅鑫林蘇均晨等人在旁邊看傻了快。 剛大喊大叫的某人現(xiàn)在走上前來,伸手摸了摸他紀哥脖子,黏膩,他舔了下手指:“我去,番茄醬,沒血,我剛剛眼瞎了?!本褪歉钍滞蟮膫溆醚獫{,都沾脖子上去了,打得夠激烈。 “阿縱,別叫救護車了,叫警察就行,把那個b先綁走。” 聽著這聲音,紀忘舟扶額,掌骨抵著脖子,那地一直僵硬著動不了,估計錯位了,“先別,找個正骨的來?!?/br> 柏縱瞥了眼被綁在一旁的罪犯,一貫溫和的脾氣也沒了什么好表情,忙打電話聯(lián)系醫(yī)生。 “頸椎錯位?”羅鑫林擔憂道,走過來查看,路過那罪犯,瞪了他眼,“靠,你這傻逼最好祈禱我們紀哥沒事。” 聽見這消息,姜聽玫走到護欄邊,拿手機照亮,在草叢里摸索,撿起了紀忘舟剛沒喝的那罐啤酒,遞過去,“先冰一下,別腫了。” 羅鑫林接過,用紙包著輕輕給他紀哥敷傷處了。 一群人圍在這,連個路燈也沒有,冷風一陣一陣的吹,吹得人渾身冰冷。 等警車救護車等了近半個小時。 姜聽玫蹲在柵欄朝里的那邊,膝蓋撐著下巴,一閉眼全是他剛剛穿著女裝在站在崖邊搏斗的場面。 一步,只要腳空一步,就會死啊。 他為什么還能笑得出來。 從腳心升起的冷,漸漸蔓延全身,牙關緊咬,她在角落里,渾身顫栗不止。 差一點,她要掉下去了。 …… 關審犯人,醫(yī)院正骨,折騰下來已經(jīng)是凌晨了。 姜聽玫在醫(yī)院讓護士加了個陪床,睡紀忘舟病房外的隔間,臨睡前去給他倒了杯熱水,在他桌柜旁還放了個洗好的蘋果。 他脖子上還戴著頸托,靠著高枕頭,一張英俊的臉在燈光下更顯蒼白,那雙狹長單薄的眼注視著她,薄唇輕啟,聲音低啞問:“怎么不回去?”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他語氣聽著并無波瀾。 俯身,她為他捏好被角,像沒聽見他的問題般,輕輕敘述;“阿縱和鑫林他們都回去了,那個罪犯也交代了,他叫張建,綁架的那幾個女孩都還活著。警察已經(jīng)回返去救她們了,不要擔心?!?/br> “你做得很好,忘舟,沒有人能做得比你好。”她看著他,眼神清澈,眼底卻帶了哀傷,“只是,答應我,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好嗎?” “我明天就可以拆頸托了。”他聲音仍舊淡,像一顆石子投入淺溪,只一聲便沉底。他沒答應。 他不在意,不在意自己的危險,不在意自己的命。 數(shù)十年,青山為伴,他面對的只有山石,沉鐘,飄雪,和父親的冷漠。 冰冷機械,數(shù)據(jù)占據(jù)了他的生活。也許他弟弟說的對,他冷血無情,對很多事的感知都冷淡麻木無比。 “人都是要死的,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么關系?”他散淡地笑,眼底一如往常的輕漠。開玩笑一樣。 姜聽玫看他,眼中情緒深而落寞,她好像從來沒看清過他,眾人面前他肆意散漫,是天才卻不孤僻,也經(jīng)常與他們玩笑談鬧,重性重情,可卻為什么這樣輕賤生死? 寺廟里,異國他鄉(xiāng)待的這數(shù)十年,他到底是怎樣過來的? 頓了頓,她答非所問:“因為,我在意你?!薄?/br> 窗外有風吹得窗簾微動,砰砰聲,似心跳。 第30章 紀忘舟無所謂地笑笑:“我接受,…… 夜露深重, 醫(yī)院樓下的路燈還亮著,路邊喬木安靜佇立,燈光稀碎斑駁灑下。 花壇里的草還沾著水珠, 剛下過小雨。 病房里雪白墻壁上掛著的鬧鐘滴答,指向了凌晨一點的刻度。 不是該繼續(xù)聊天的時候了。 姜聽玫止住話題, 無畏也坦然, 但對他很溫柔:“好啦,睡覺了, 晚安?!?/br> 她按下電燈開關,輕輕關上房門出了隔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