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楚燔一邊走,一邊思考。 就這么漫無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眼前閃過一個人影,他覺得眼熟。 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牧翀,扎著長長的低馬尾,穿著六十八中的校服,背著書包。 楚燔看了看表。這個階段高三已經(jīng)沒有新課了,下午老師往往不是講卷子就是讓學生自習。那么,現(xiàn)在該是自習時間,牧翀跑來金融大街做什么? 他跟著步履匆匆的牧翀,走進了一座大樓的旋轉(zhuǎn)門。 這是一家銀行的營業(yè)大廳,一進大門就看見電子顯示屏上醒目的大字:“歡迎光臨國銳銀行?!?/br> 國銳銀行屬于國銳集團旗下,而國銳集團的董事長,叫做牧國平。牧翀,也姓牧。 忽然就想起段萍說過的,牧翀被翔鷹趕走的原因:“可能她老子破產(chǎn)了,交不起學費了吧!” 從大廳里繁忙的情況看,顯然牧國平?jīng)]有破產(chǎn)。那么…… 據(jù)楚燔所知,國銳銀行只面向存款一百萬元以上的客戶,牧翀mama在這兒有那么多錢嗎? 不可能。真有,也不至于跑去六十八中讀書了。 胡亂思索著這些,眼睛卻沒離開過她,只見她坐到角落里,書包里挖出手機,撥弄幾下,將手機屏幕面對著自己。 楚燔明白了。原來她是來這兒蹭wifi,打視頻電話的。工行、建行這種大眾銀行也有wifi,但是沒有這里的網(wǎng)速好。 國銳銀行是私企,只服務(wù)有錢的客戶,wifi 密碼不張貼出來,由專屬的客戶經(jīng)理告知。 牧翀有這里的密碼,定是因為從前她跟著mama來過,手機存上了,可以自動連接。 “先生您好,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一位穿著考究制服的客戶經(jīng)理,笑容可掬地站在楚燔面前。 這里的客戶經(jīng)理都火眼金睛,如果是普通老百姓來蹭坐蹭涼爽蹭wifi之類,他們是會客客氣地把人“請”走的。楚燔穿得并不氣派,顯然,客戶經(jīng)理看出來了。 至于牧翀,一身校服、臉蛋紅潤潤、朝氣蓬勃的少女,他們只會把她當做那些貴賓客戶的孩子,不會跟她太計較。 楚燔隨口應(yīng)付那客戶經(jīng)理,繼續(xù)瞄牧翀。 她對著手機屏幕,笑得很開心:“棄凡哥!” 有些緊張,又有些羞澀,不時流露出關(guān)心的神色。 楚燔忽然有些煩躁。 看樣子,她真的是牧國平的女兒,至少曾經(jīng)是。不然,怎么會這樣親昵地叫那個人,楚棄凡。都是巨富之家,孩子們來往密切很正常。 客戶經(jīng)理已經(jīng)看出了楚燔在應(yīng)付,并不是真來辦業(yè)務(wù)的有錢人,目光就變冷了??墒球嚨厮矍耙涣?,目光重新熱切起來。 “牧太太!”客戶經(jīng)理全身都洋溢著熱忱,大步走向楚燔身后,“這么熱的天您親自來辦業(yè)務(wù)???” 僥幸被放過的楚燔,身子朝一邊躲閃,扭頭看那位牧太太。 是牧國平的現(xiàn)任妻子于珍珠、國銳集團的財務(wù)總監(jiān),楚燔對她并不陌生。 于珍珠經(jīng)常在金融頻道露臉,有的還是專訪節(jié)目,比她的丈夫還有名。金融界稱呼她為“最美女總監(jiān)”。 于珍珠像電視里一樣打扮得優(yōu)雅華貴,所到之處留下一陣高級香水的香風,只是小腹已微微凸起。 客戶經(jīng)理討好地迎接她,她只是微微點頭。 “我路過,隨便看看。叫你們行長來見我。” “馬上!”客戶經(jīng)理唯唯諾諾地,立刻去打內(nèi)線電話了。 楚燔一心二用,還關(guān)注著打電話的牧翀。 牧翀正說到最后一句:“那就這樣了棄凡哥,你好好保重,我掛了,春節(jié)我再打給你?!?/br> 好像不知打哪兒刮過一陣寒風似的,楚燔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站著的于珍珠...... 這優(yōu)雅華貴、高高在上的女人,正瞪著角落里的牧翀,一雙畫了nongnong眼線的眼睛,射出森冷的光芒。 太寒冷了,叫人看了后背直冒涼氣。 牧翀毫無覺察,收好手機就走了。于珍珠還在惡狠狠地看著她的背影。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旋轉(zhuǎn)門外。 那兩道兇狠的目光忽然掃向楚燔的方向。 楚燔在于珍珠轉(zhuǎn)身之前已經(jīng)低下頭,裝作瀏覽手中的產(chǎn)品宣傳折頁。 于珍珠臉沖旋轉(zhuǎn)門方向,脖頸僵直,維持這個盯視的姿勢足足有五六秒。 銀行行長飛一般地飄進了大廳。 于珍珠恢復(fù)了正常表情,與那躬身談笑的行長握手。 ……眼前升起了黑霧。又什么都看不見了。 不! 心頭騰起強烈的探求欲,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憑什么,他好好的記憶被腐蝕出一個黑洞!他就不信找不回來! 快點想起來,加油!楚燔狠戾地命令著大腦。我才是你的主人!你不能被那種垃圾控制…… 他也研究過,他知道這樣是有效的,可以激發(fā)器官的潛能。人類的大腦非常神奇。 確實有效果。眼前還是一片漆黑,然而腦海深處,響起一個聲音,蒼老,男性,有幾分熟悉,但不記得是誰。 “他這個樣子,能立即抽血么?” “恐怕不能。”一個完全陌生,但是恭恭敬敬的聲音回答,“要花點時間,把毒素排出體外……您放心。好在已經(jīng)抽了一大管血,冷凍起來緊急運送過去了。大少爺跟著過去,也是應(yīng)付不時之需,問題不大。” 楚燔猛地想起這個蒼老男人的身份。 他想繼續(xù)聽下去,可對話消失了?,F(xiàn)在,腦海中只有沉寂寂的黑霧。 他很著急。太不爭氣,就不能再來一點! 腦袋轟鳴起來,劇痛瘋狂蔓延,像要把大腦撐裂,他痛苦地抱住了頭…… …… “燔總……楚燔、楚燔!你醒醒!”仲夏搖晃著不停流鼻血的男人。 鮮紅的血流,將臉龐襯托得愈發(fā)蒼白,她看得心驚rou跳。這男人剛剛不是還抽了很多血給楚棄凡。 他應(yīng)該是被魘到了。不知為什么流鼻血,但既然是夢魘,還是快點叫醒他。 “楚燔?楚燔?……” 怎么喊都不醒,男人緊皺著眉毛,疼得直出汗。 去掐他的人中。還是不醒。怎么會這樣……難道是吃了鎮(zhèn)靜類的藥物。 手忽地被他握住,按在了汗津津的額頭。 仲夏愣住,放輕了聲音:“燔總?楚燔?” 兩道漆黑劍眉漸漸舒展開了,鼻腔也不再涌出血滴。只是,她的手一直被他控制著。 鮮血染紅了楚燔的衣領(lǐng),以及脖頸后雪白的枕頭。仲夏看見了床頭柜上的醫(yī)藥箱,左手不能動,只得抬高右手從左手臂上越過去打開蓋子。 所幸手臂還夠長。 一只不銹鋼小盒里裝滿了酒精棉花,鑷子夾起一塊,給楚燔擦凈臉上的血跡。沒及時刮臉,青青的胡茬冒出來一層,從下巴頦兒一直蔓延到脖頸,于是她又拿了塊酒精棉花,把脖子也擦了擦。 被收拾干凈了似乎很舒服,男人嗓子眼兒里發(fā)出愜意的“嗯……” 這下睡踏實了。仲夏盯著被楚燔扣住的手,心說,你倒是趕緊醒過來啊大哥,不知道閆大夫給你服用了什么,可我還有一堆事兒吶。 試著抽回左手。他已經(jīng)不攥那么緊了,但還是……唔,無法脫身。 “乖,好好睡覺啊,乖,沒事的……”她用右手輕拍他的肩膀,嘴里低聲哄著。 探望仲麗琴的時候,看見過劉華這樣哄母親入睡。 果然有效,抓住她的大鐵掌漸漸地松開。 仲夏抽回了手。 呼,自由了。 恰好手機震動了,她趕緊躡手躡腳溜出臥室。 床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第23章 一根頭發(fā)絲兒都不能動她 電話是李其打來的,說今天有個顧客買了一大批硬盤, 存貨可能不夠了, 問仲夏是不是現(xiàn)在就給廠商下單子。 “你下吧,按老規(guī)矩就行?!敝傧陌褞讉€需要注意的點都交代了, “預(yù)付一半,到時候把支付鏈接發(fā)給我?!?/br> “好嘞?!?/br> 生意真是越來越好了。掛掉電話,仲夏心里美滋滋的。 九成是楚燔的功勞哎。 默念著這句話,輕輕推開臥室門…… “啊, 燔總你醒了?!?/br> 楚燔已經(jīng)坐了起來, 半靠床頭, 正盯著小柜上沾了血的酒精棉球出神。 仲夏急忙走了過去, “抱歉, 我接個電話,吵醒你了?!?/br> “這個, ”她把那些用過的酒精棉扔進垃圾桶,又指了指同樣沾了血的枕頭,“你睡覺的時候流鼻血了,我給你擦來著, 還沒顧得上扔掉?!?/br> 楚燔揉了揉太陽xue。怎么搞的,竟然又…… “剛才一直是你在我旁邊?”他依稀記得耳邊有女孩兒輕柔的聲音。 仲夏老老實實地答:“對啊。閆大夫讓我?guī)兔φ疹櫵牟∪? 沒想到是燔總您。燔總口渴嗎?我給您倒杯水哈?!?/br> 楚燔看著她轉(zhuǎn)身接了杯純凈水,接過來一飲而盡。 “謝謝。仲小姐,你怎么會來醫(yī)院給閆清幫忙,你不是要照看店里?” “噢, 我來……看一個朋友,剛巧遇見了閆大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