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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流了很多血,傷口處潰爛感染擴散,炎癥很嚴重?!?/br> “而她身體虛,抵抗力幾乎沒有,炎癥嚴重那些天,幾乎是一直在發(fā)燒,沒有退過。” “勉強拖了一個月,實在疲倦,她很累,也很難熬,在很年輕的年紀里就走了?!?/br> 他說完這句話后,很久沒再開口。 心口好像被一只大手壓住了,悶得厲害,原來他一直以來這么自責,承受了這么多。 朝他靠近,彎腰,她輕輕抱住了他,撫慰:“都過去了,你mama她希望你過得好?!?/br> 大手垂下,垂在腰間,他道:“可是,我甚至不記得她的樣子?!?/br> “這些事,也是后來家里的傭人告訴我,我……”他嗓音低得快沒有了,“不記得她的痛苦。”也分擔不了。 眼眶濕潤,姜聽玫忍著沒哭,她好心疼。 “可是你設計出了Kimmy啊,你會救很多人,會挽救很多因為儀器設備不達標感染死亡人的性命?!?/br> “這也算殊途同歸,阿舟,你很棒了。” 第45章 白日焰火 月光疏淡, 照著光滑的石板路,小貓搖尾巴在石板上走來走去,影子也連帶著在月光下變換移動。 姜聽玫的身后就是那輪月亮, 照耀世間。 紀忘舟看著她的眼睛,眼里光點如躍動湖面的波光, 比月光還動人。 她說的是安慰他的話, 卻也知道他真正自責難以負荷的事,知道他設計Kimmy的初衷, 也理解支持他捐專利的決定。 他沒說話,眼里卻全是她的影子。 姜聽玫知他低落頹廢的原因,作出笑臉,她想讓他好過一些, 于是說:“阿舟,我也沒有mama啊?!?/br> “沈晗月女士在我七歲的時候因為嫌棄我和我爸爸, 就拋棄我們走了?!彼种割^數(shù),笑容有些凄涼, “算來已經(jīng)十八年過去啦, 我也沒聽說過她的一點消息?!?/br> 她望天,卻只看得見車頂蓋,笑笑開口:“說來,我小時候看西游記的時候, 看到悟空從石頭里蹦出來,我想我沒有媽,爸也對我不好, 還不如石頭里蹦出來的呢。” 笑著笑著眼眶就濕潤了,幾乎是喃喃自語地問:“為什么我媽就能離開我這么久,一眼也不來看我呢……” 在我被罵野孩子, 在我被嫌棄不是男孩子,在我被喜歡的人肆意踐踏真心的時候,沒有人陪在我身邊。 她曾經(jīng)多天真啊,小時候因為父親喜歡男孩子,就擅作主張地去把自己長長的頭發(fā)剪成了一個假小子的發(fā)型,她回去,笑著對她爸爸說:“爸爸,我也可以做你喜歡的男孩啦?!?/br> 可是呢?終究是不同,他把看見她那短短的假小子一樣的頭發(fā),勃然大怒,罵她沒有一個女孩樣,還把她趕出家去反省。 就在老家后面那片山坡上,荒草叢生,周圍只有偶爾吃草的牛羊和冷透的風。 四野寂靜,人間的熱鬧和嬉笑全都離她很遠,白云很低,壓著草面,她穿著略大的男款襯衫,抱膝坐在一片略高的凸坡上,眼底漆黑而悲傷。 她小時候很害怕孤獨,可父親讓她連著去那無人的山坡上反思了一周。 她應該哭了,可是這哭聲沒有人聽見。 只是記不清第幾次見到紀忘舟,在警局里時,從他眼底恍惚間看到的孤獨少年,原來模糊年月,時過境遷,她才想起,那個有著悲傷眼神的小小少年,原來是她自己。 孱弱,無助,失望。 她不愿意做父親的“兒子”,也再不愿意做他的女兒了。 想到這些,眼淚好像斷了線,停不下來,姜聽玫移開眼睛不去看他,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哭,不想讓他見到自己這么脆弱。 明明是安慰人,反而自己哭個不停。 窗戶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霧,反射鏡里的光也黯淡,月亮好像被烏云遮住了。 室內(nèi)的暖氣似乎偃旗息鼓,哭過之后,姜聽玫才后知后覺地感到冷。 她想回自己的座位,然后手就被一只大手牽住了,指腹粗砥,溫暖干燥,像大雪天里的一串烤年糕,溫溫的火,木炭灼燒。 而后那雙手從后背往前,抱住她,抱住肩膀,氣息噴灑在耳畔,溫度傳遞,手心后背都陷入那溫暖。 像白日里升騰而起,終歸燦爛的一簇焰火。 “阿玫。”他喚她,嗓音低啞,卻溫柔至極, “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 你并不是沒有人愛。 肩角微縮,姜聽玫回握住他的手心,輕輕閉上眼睛,“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對嗎?” “永遠像朋友一樣,老了也要住在一起,好嗎?”她承認她貪心。 無限縱容,他總沒辦法拒絕她,垂了眼睫,眼底情意悉數(shù)掩藏,他回: “好?!?/br> —— 正式開始上課第一天,姜聽玫只收到他一條簡短的短信,[走了。] 她打字刪除很多次,最后回:[好,路上注意安全。] 那節(jié)課是她漏掉好幾年的微積分課,黑板上的公式,奇形怪狀的符號,好像天書,她慢慢回想,想在記憶里找到曾經(jīng)屬于數(shù)學的一席之地,可最后還是徒勞。 于是那節(jié)課,她荒廢了一節(jié)課,全用來想他。 下課后,她默默把位置挪到第一排,然后上樓,找林禮申請了補課的事。 之后的一周里,她每天的課程從早上八點排到晚上十點,沒一絲空閑時間,她發(fā)了瘋一樣狂補以前忘記的專業(yè)知識,寫廢了的草稿紙摞起來和桌上的水杯一樣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