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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是置放香火的祭壇,上面零星插著未燃完的香,祭壇后是正殿大門,站在外面便能看見里面一尊威嚴莊重的金身佛像。 有剃度的僧人跪于蒲團上,手中翻閱佛經(jīng),口中念念有詞。 前面引路的小師傅帶他們繞過了大殿,從偏殿進入。一路長廊,遇見身著簡樸長袍的僧人拿著木質(zhì)掃帚在清掃地階,路過時都手持胸前做一個阿彌陀佛手勢,以示擾靜問候。 一路上無人說話,都心照不宣地不打破這寂靜。 姜聽玫抬頭看他側(cè)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睫微垂著,夕陽光也落不進那眼眸,他似乎在擔心著。 他應(yīng)該是在擔心他的師父。 伸手輕輕握住他的,她看了他一眼,笑笑,想讓他別那么苛責自己。 順從地垂了點眼眸,他看向她,目光里也是安撫,回應(yīng)著。 佛見眾生,他們也是眾生。 進了側(cè)殿,姜聽玫回頭看了一眼,正殿往后,佛像縫隙之后,一處空白院子里似乎長了兩顆桃花樹。 一點熟悉感浮現(xiàn),她好像見過。 偏殿入,后面是深深回廊,小師傅帶他們?nèi)チ俗钗鬟呑钇h的一間廂房,在前面幾米處那師傅便停下,拇指別在手心,又做了一個禮:“兩位施主,這里便是長老居所,我可通傳,但不知長老是否愿意見客?!?/br> “敢問施主法號?”小師傅轉(zhuǎn)向紀忘舟,問他。 “我是隱空,勞師傅通傳。”紀忘舟答,眼眸光影細碎,漆眸一直注視著那扇緊閉的朱紅大門。 小師傅持著佛珠走到正門前,伸手輕扣了門扉三下,恭敬道:“泓凈長老,外面有自稱是您弟子的男施主求見,他道法號隱空?!?/br> 半分鐘,屋內(nèi)沒見動靜,小師傅便又輕敲了兩下門,恭敬道:“長老,隱空師兄求見?!?/br> 以為等不到,卻在十多秒后收到回應(yīng),那聲音蒼老沙啞,似乎生了重病已積重難返。 “蓮生,你先安置他們?nèi)霒|廂房居住。” “是,長老?!鄙徤鷮o閉的房門內(nèi)行了一禮。 蓮生回過身來,對他們說:“兩位施主,煩請隨我來?!彼谇懊嬉?,紀忘舟卻沒跟上,而是牽著她的手走到了那扇朱紅大門的門前。 他恭敬行禮,眸中化不開孤寂,“師父,弟子隱空攜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回來看望您?!?/br> “師父,今日可有一見?”情怯慎重,千種情緒寓于眼中。 泓凈禪師咳了聲,聲音沙啞,一句回絕。 “不見?!?/br> …… 廂房在東,相鄰兩間,紀忘舟和姜聽玫各住一間,房內(nèi)陳設(shè)簡單,但基礎(chǔ)配備齊全,有床也有看書的桌椅,窗戶朝南,天氣好的時候屋內(nèi)陽光會很充足。 空氣中浮動著佛香氣息,一切喧囂都被拋之腦后,姜聽玫內(nèi)心從未如此刻寧靜。 她起身推開窗戶通風,微冷空氣流入,讓人清醒。 日暮青山,云層涂疊,一層一層,像化掉的奶油糕點。 姜聽玫脫掉身上紀忘舟的大衣,她妥帖折好,蹲下身打開行李箱,她一一拿出原本為他準備的東西,鋪在干凈的床面上,一件一件細數(shù),有七樣。 牙刷,牙膏,毛巾,水杯,拖鞋,刮胡刀,還有一件黑色的長袖T恤。 她換上自己的羽絨服,把要給他的東西都裝進一個淺綠色的袋子里,拖鞋另外裝了一個袋子,臨走時她又往那袋子里加了一盒黑巧克力。 一手抱著大衣提著袋子,另一手也提著袋子,她就這樣出門,到他門前,放下袋子騰出手敲了敲門。 “進?!笔璧宦?。 姜聽玫輕輕推開門,她探了個頭進去,室內(nèi)光線頗暗,家具陳設(shè)位置都沒有變化,唯獨一旁椅子上多了他的一件毛衣。而洗漱間有水流聲傳出,那門沒關(guān),從她站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的背影,微躬著腰。撩起袖子俯身,手臂可見流暢的肌rou線條。 水流沒過脖頸,將黑發(fā)全都沾濕,一縷一縷搭在額頭,露出冷白脖頸和微收的下頜,透出清冷感。 他在洗頭,姜聽玫便坐在外面等他,手還提著那塑料袋,羽絨服將凳子也罩住,裙擺在腳邊晃,看上去很小一只。 手捧了一把涼水,沖了把臉,紀忘舟問:“有什么事嗎?” “啊?”姜聽玫回過神來,輕輕回:“沒事,就是給你送一點東西過來?!?/br> “你先洗吧,我等你?!?/br> “嗯?!彼ひ舻蛦?,有些心不在焉,“這里沒網(wǎng)絡(luò),你可以看會書,椅子旁邊,我?guī)Я吮尽!?/br> 水聲滴答,廟中沉鐘又敲過一聲,沉篤莊重,度量時間。 站起身,姜聽玫走到那把木椅旁,輕輕答:“好的?!?/br> 她找了下,找到那本被他毛衣壓在椅子上的書,封皮是紅色,出乎意料的不是專業(yè)書籍,而是一本小說。加西亞的一本書,很出名的《霍亂時期的愛情》。 她翻開第一頁,扉頁上用鋼筆寫著一句話。 “獻給時間,生命和愛情?!彼徽J識他的字跡,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寫的評語。 跳過序言,正文第一章 是,“不可避免,苦杏仁的氣味總讓他想起愛情受阻后的命運。” 怔了怔,她記得劇情,第一章 是醫(yī)生的死亡,死于氰/化/物中毒,而苦杏仁的氣味則溢滿那間空蕩房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