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了已經(jīng)自動熄滅的手機屏幕上。

    前方的司機師傅不知有沒有注意到她的失態(tài)，一路上都沒有同她聊天。

    紀清秋生自己的氣，她在家時，怎么從未發(fā)現(xiàn)過爺爺有老年癡呆的預(yù)兆，怎么會這么突然？

    這種病明明是個慢性病，卻因為她發(fā)現(xiàn)的不及時硬生生的拖到了住院的地步，甚至連他最親近的女兒都不認識了。

    自責(zé)的情緒充滿了全身。

    哭聲越發(fā)的壓制不住，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直到下車時司機的提醒，紀清秋才開始慢慢忍住不斷低落的眼淚，隨手用手擦了擦，朝住院樓跑去。

    住院樓門口。

    父親正抽著煙來回踱步。

    “爺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紀清秋知道父親現(xiàn)在心中必然也不好受，盡量柔聲問。

    可是哭過之后聲音帶著幾分干啞，即使在柔聲，也讓父親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

    “你先上去，你姑姑在那，我去交住院費?！?/br>
    父親掐滅了手中的煙，扔進垃圾桶，又朝大廳走去。

    紀清秋心中不免更加自責(zé)了一些。

    她看著電梯的數(shù)字不停的攀升，直至五，電梯門打開，紀清秋抬腳朝病房走去。

    學(xué)醫(yī)

    紀清秋進門時，爺爺正和姑姑說著話，和平常人并沒有什么不同，除了手上打著的點滴。

    她的心在那一刻松了一下，沒事兒就好。

    于是，走過去，笑容甜甜的喊了聲，“爺爺?！?/br>
    紀清秋等著爺爺喊她的小名，卻看到了爺爺拍了拍姑姑的手，臉上的笑意收斂住，望著她的眼神里滿滿都是好奇與戒備，瞧了她好幾眼，才終于對著姑姑問道：“她是誰？”

    紀清秋一下子便懵掉了。

    “你兒子的閨女，你孫女兒，清秋你不認得了?！迸赃叺哪棠膛牧艘幌聽敔?shù)母觳玻鷼庥钟X得好笑的給他介紹人物關(guān)系。

    姑姑攬著紀清秋的肩膀令她坐到了床上旁邊的小凳子上，又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說話。

    紀清秋這才回神，可是突然間又不知道該說什么，腦子是懵的。

    雖說想過爺爺會記不得她，但是當這件事發(fā)生在她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會茫然無措，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爺爺?shù)难凵駵啙崃艘恍?，整個人忽而不動了，似乎在回憶些什么。

    姑姑似見她一直不應(yīng)話，繼而道：“咱吃中午飯的時候你不是還問我，我是不是清秋？清秋干啥去了？咋沒來？怎么轉(zhuǎn)眼就忘了。”

    姑姑上半句是望著爺爺說的，下半句卻是望著紀清秋說的，并且對她擠眉弄眼了一下，示意她說話。

    “爺爺，我是清秋啊?！奔o清秋的聲音軟軟的再次喊了一聲。

    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哦~清秋啊。”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diào)，面前的老人似乎已經(jīng)想到了她是誰。

    “怎么沒去上學(xué)??？”

    “今天周五回家。”

    “上初幾了來著？”

    “我上高二了。”

    紀清秋回答時，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可是卻不想在爺爺?shù)拿媲傲粝聛?，在醫(yī)院哭，好像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情一樣。

    明明爺爺每次在她回家的時候都回去公交車站牌處等她，現(xiàn)在的爺爺卻連她學(xué)上到幾年級了都不記得了。

    “哦噢?！?/br>
    爺爺點了點頭，又開始放空自己，似乎對自己的記性偏差產(chǎn)生了許多個疑問。

    紀清秋低著腦袋，眼淚終于忍不住的低落了一顆，隱沒在黑色的校服褲子上，看不到了痕跡。

    姑姑在旁邊輕輕的，一下下的拍著她的背，小聲的在她耳朵旁邊道，“上午包著水餃，你爺爺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我是不是清秋，我當時就帶著他來醫(yī)院了，他現(xiàn)在連現(xiàn)在時幾幾年都不知道了，還以為是15年。”

    “這病是個慢性病，醫(yī)生是不建議住院的，明天看看是不是好點了，醫(yī)生的建議是開點藥出院，回家治療，對了，你看見你爸沒？”

    “去交錢了?！奔o清秋聲音低低，帶著哭腔回應(yīng)。

    “你爸這人也是，一聲不吭的就去交錢了，一會兒你看看繳費單，我轉(zhuǎn)給他，得讓他收著?！?/br>
    姑姑在耳邊繼續(xù)道。

    紀清秋小幅度的點了點腦袋。

    她腦袋里亂亂的，哪里還有心思看什么繳費單。

    “這個小姑娘是誰??？咋從咱這里坐著？”爺爺?shù)穆曇粲猪懫?，帶著幾分好奇?/br>
    “清秋！”奶奶的聲音比剛才高了三分，有些急了。

    “咋沒去上學(xué)?。俊彼碱^皺了皺，小聲的，似乎怕驚動她，又十分好奇的問奶奶。

    這段對話在父親進門的那刻，又重復(fù)了許多次。

    紀清秋的眼淚不斷的滴落在校服褲子上，沒了蹤跡。

    我陪你

    爺爺周六中午出的院，他情況稍微有點兒好轉(zhuǎn)，醫(yī)生給開了藥便讓他出院了。

    紀清秋的情緒已經(jīng)平復(fù)了很多。

    事情已然發(fā)生，再多的后悔與自責(zé)也換不回爺爺健康的身體狀態(tài)。

    因此，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自己空余的時間里多陪陪爺爺奶奶。

    爺爺?shù)纳∽屢幌虿粺嶂杂诨丶业募o清秋感到了家的重要性。

    也讓她同父母的距離近了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