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遠？”

    “最好隔開兩座山，一片海?！?/br>
    “本島總計一千英里，貞貞，你對我要求過高?！?/br>
    姜晚貞冷冰冰瞪他一眼，轉(zhuǎn)頭就走。

    于寶哲快步往上追。

    “近期治安不大好……貞貞……生日快樂……”

    姜晚貞只顧埋頭往前沖，沒注意前方有人，結(jié)果正正好一頭扎進男人胸膛。

    他扶住她，她抬頭，頃刻間變成一只驚恐小獸。

    他輕輕一笑，路旁的燈又比夜黯三分。

    他臉孔仿佛一盞水晶燈，鎏金凝血，長夜不滅。

    他扶助她雙臂，再伸手攬她肩膀，將她收攏在身前，動作一氣呵成，姜晚貞完全找不到破綻掙脫他手臂。

    他對住于寶哲勾了勾嘴角，笑容不達眼底，“O記最近這么清閑？于Sir還能抽空來追meimei仔，是不是我們和聯(lián)勝不夠用功？不怕，我現(xiàn)在打電話叫他們到油尖旺開茶會。”

    （O記=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diào)查科）

    “陳生百忙之中，也來春勘道觀海景？”

    于寶哲一見是他，下意識地就要去摸槍。

    陳勘告誡他，“于Sir，你腿腳不便，快不過我的。”

    更何況他身后停兩輛黑色賓士車，顯然都坐滿人。

    于寶哲不出聲。

    陳勘朝于寶哲揮揮手，丟下一句戲謔的“Goodbye”，提起姜晚貞一只手臂，轉(zhuǎn)過身立刻變陰云壓寨。

    “跟誰交往不好，偏偏要和條子搞在一起?！彼а狼旋X，兇神惡煞，好似地獄惡鬼，嘖，是英武俊俏鬼。

    姜晚貞抬了抬眉毛，“同警察混在一起有什么不好？至少他光明正大，工作體面，好過古惑仔，一輩子做臟事，老來都沒有好下場——”

    “講得好，你爹地原來是被你咒死?！?/br>
    “他死掉正好，我每日三炷香求閻王爺早早收他！”

    “不孝女！”陳勘兩只眉毛都要在額頭上打拳擊。

    “請問你媽咪現(xiàn)在在哪里享福？”

    “姜晚貞！”

    “我耳聾、重聽、腦震蕩，都要找你付醫(yī)藥費?！?/br>
    陳勘雙手叉腰，站在姜晚貞面前，活活一頭發(fā)怒的公獅。

    然而他斗敗、窩火，無處發(fā)泄。

    他盯住她，不過十五秒，怒火煙消云散，他再度沉迷在她那張精巧美艷的面孔上，又一次，無數(shù)次。

    陳勘嘆一口氣，“五爺下星期第三次開庭?！?/br>
    “Not my business。”她說完，立刻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

    叼你老母！

    陳勘點著香煙，猛吸一口。

    神經(jīng)病，整天瘋瘋癲癲，見面就擺臭臉。

    扔掉香煙又去追。

    簡直沒骨頭。

    第2章 . Chapter02 “你預(yù)備堅持到幾……

    Chapter02

    陳勘快步去追。

    兩人在路燈下競逐，以牌樓為終點，舉辦一場競走大賽。

    兩輛賓士車在夜幕當中變成黑殼烏龜，在背后慢慢追。

    春勘道全是老樓。

    一層是傳統(tǒng)海味一條街，每一塊地磚都透著海腥味。

    姜五龍就從此處發(fā)跡。

    他從古惑仔做起，過兩年搶夠錢開始倒賣臺灣貨，之后是日本光碟，再之后？

    好像他眼里，人世間沒有不能做的生意。

    姜五龍也再不回春勘道。

    他去港島買樓，又住進榕樹灣別墅，最后計劃在維多利亞港占地。

    誰都沒有料到，姜五龍的老母親、小女兒，要再回春勘道。

    姜晚貞跑過“永利海味”立刻左轉(zhuǎn)，到一家叫“同興”的店門前停下，帆布包差一點把擺出門店的干鮑魚掀翻。

    就在干鮑魚后面，藏著一張黑漆漆的樓口。

    一樓二樓的樓道燈，一盞接一盞地壞。

    姜晚貞經(jīng)過供佛的香灰、蹲在墻角發(fā)神經(jīng)的中年人，以及燃燒的火盆和紙錢，快速打開七樓七一三號門，轉(zhuǎn)過身立刻關(guān)門——

    可惜陳勘的手沒被夾斷在生銹的鐵門上。

    姜晚貞無不遺憾，轉(zhuǎn)頭就走。

    陳勘順利進屋。

    “阿貞……”舊屋深處傳來一句蒼老無力的呼喚。

    “婆婆?！?/br>
    姜晚貞放下包，洗手，扎起頭發(fā)，開始收拾桌上的殘羹剩飯?！帮埐怀砸膊豢梢酝娴?，你今天又不乖。”

    她忙得沒空理會陳堪。

    這是兩年來，陳勘第一次走進春勘道這間屋。

    舊屋只兩百五十尺，一房一廳，客廳狹窄，仿佛一條過道。

    要放餐桌、沙發(fā)、臺柜、電視機，擠得走路都要踮起腳。

    小桌上，米飯、湯水、雞蛋，倒成一片，簡直是垃圾開會。

    姜晚貞干活利落，很快收拾干凈，轉(zhuǎn)身進廚房洗碗，當陳勘不存在。

    陳勘進屋，走到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雙眼失焦，看了他許久，盲人一般。

    忽然又大徹大悟，“阿五！”

    原來把他錯認成姜五龍。

    姜晚貞收拾完廚房，cao出拖把來拖地，聽見陳勘一面喊“阿媽”，一面剝橘子喂她。

    姜晚貞心悶氣短，拖把從陳勘筆直的西裝褲上掃過，留下一片濕噠噠的污水。

    陳勘問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點半，你還準備做到幾點？”

    姜晚貞收起拖把，又開始擦柜臺，陳勘提醒她，“順序錯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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