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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錢那只手不忘向樓下比出中指,才肯鳴金收兵。 陳勘仰頭望住一張又小又窄的窗戶,癡癡的笑。 基仔長一雙三角眼,也跟著抬頭,卻只看見滿天的燈牌,以及被割裂成碎片的夜空。 “勘哥,這錢還要不要?” 陳勘低頭揉了揉后脖,“你想要的?” 基仔傻愣愣站在原處,不敢答。 “回去?!?/br> 基仔立刻跟上,去替陳勘開車門。 黑色賓士車緩慢消失在霓虹燈下,余背后撿鈔人醉夢狂歡。 這正是黃金遍地的年代,碰撞毀滅的年代,是生與死的抉擇,亦是鈔票堆砌的夢幻,行人安靜中狂歡,飲酒、宿醉、放縱到天亮,仿佛末日將近。 車揍窩打老道,回加多利山別墅。 家中漆黑,冰冷抵過12月末的西伯利亞高原。 陳勘不中意家中多人出入,于是別墅在購入時就已做改造,一層兩側(cè)房間都給傭人,進出不必走大門,于是本就不大的一層,變得只剩下一個待客廳。 他低頭換鞋,隨手開燈。 沒猜錯,果然有人最愛在黑夜里演戲,穿睡衣坐在沙發(fā)上苦等一夜。 如此,下回吵架又有談資。 他這位賢妻,一定要“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才肯罷休。 姚美芳(已改)架起腿,坐在棕色皮沙發(fā)上,拿捏出最溫柔的語氣,卻要興師問罪,“從哪里回來?” 只可惜陳勘松了松領(lǐng)帶,不講話。 姚美芳又問:“又去尾隨你的小女朋友?這次有沒有搭上話?簡直癡線,需不需要我替你約精神科醫(yī)生?” 陳勘依然不講話。 姚美芳氣到站起身,卻無奈,只夠他肩膀,雙手環(huán)胸依然氣勢不足,索性登上臺階。 “你信不信我找人做掉她?” “噢?”說到此處,陳勘終于“活”過來,不聾不啞,還能對姚美芳笑一笑,“要不要我替你找人?三個夠不夠?她現(xiàn)在是O記重點保護人員,十個恐怕都難搞定?!?/br> “恐嚇我?陳勘,你搞搞清楚,到底誰是你太太?” “是你——” 他回答得太快,竟然讓姚美芳無言以對。 更深處長臂,攬住她肩膀,令她頓時從“禿鷲”變作“小鳥”,依在他胸前,勾住往二層臥室走。 陳勘講:“爹地叫我們明天回家吃飯。” 姚美芳一轉(zhuǎn)頭,望見他鋒利的眉、墨黑的眼,再也端不住冷臉,立刻把頭轉(zhuǎn)向另一邊。 “怎么?怕我在爹地面前告你的狀?” “怎么會?有什么事你盡管講,你開心最重要?!?/br> “你少哄我?!?/br> “你是我太太,我當然應該哄你?!蓖晖耆?,一個貼心貼肺的完美丈夫。 可是下一秒他又攥緊她手臂,語調(diào)冷得讓人懼怕。 “她的事,跟我吵一吵不要緊,但不要牽連到其他人。” “什么意思?” 陳勘深深看她一眼,這眼神姚美芳很熟悉,他從前看姜五龍、徐啟泰或是于寶哲,都曾有過。 然而他很快牽起嘴角,拍一拍她肩膀,“你這么聰明,會懂的?!?/br> 可是她哪里會懂? 倘若她當真那樣聰明,怎么會選擇嫁給他? 恨就恨色令智昏,全被愛情沖昏頭腦。 第4章 . Chapter04 “今天是我媽咪忌…… Chapter04 陳勘走后,北風驟起。姜晚貞找遍衣柜才找到一件羊絨外套,趕六點整的朝陽,下樓喝風。冷冰冰的空氣讓人想起來,當下正是臘月,四處張燈結(jié)彩,整座城都打扮成紅衣娃娃,撐開笑臉。 她準點踏上六點二十五分去往港島方向的小巴,收音機里循環(huán)播放“新年快樂,恭喜發(fā)財”,人人歡欣鼓舞,發(fā)瘋一樣迎接新一年。小巴倒數(shù)第二站,教會大學。 姜晚貞照例下車,雙手抱住一本碩大無朋的“Iionale ercial and Business Law”往教室狂奔。 這本三手教科書,整整花掉她兩千五百蚊,足夠吃一個月咖喱面線。 到點上課,她坐最后一排,聽鬼佬教授講Municipal Law的三四五六七個特性,一條一條飛速記錄,一個眨眼又講到全世界只有一國不講規(guī)矩,不聽從Iionale Principle。教授瞪大兩只燈泡一樣的眼睛,拔高音量講,真驚人,連蘇聯(lián)都已經(jīng)遵守規(guī)約。 姜晚貞干脆合上筆記。對教授的厭煩又更加深一層,希望他早日遇到李小龍,雙節(jié)棍會教會他何謂 Principle。想到這里連自己都驚訝,原來她到現(xiàn)在也不改暴力本質(zhì)。 稍一晃神,前座遞來一張紙條,她照舊當做沒看見,再度打開筆記本,聽教授念經(jīng)。仿佛失敗者死前最后的叫嚷。 下課鈴聲響起,立刻趕第二堂課,馬不停蹄。直到十二點走出教室,士多店隨手拿一只三明治,姜晚貞盤腿坐在草坪上,等下午一點三十分鐘最后一趟Iionale Banking。 陽光正好,溫度急升,姜晚貞已然脫掉外套,只穿一件白色針織衫。她原本要安心享受日曬,可恨有人擋住她身前偉大太陽。 一位穿平底皮鞋、西裝褲的干練女士突然發(fā)出邀請,“姜小姐,有沒有興趣一起吃飯?我做東?!苯碡懙娜髦芜€剩一半,她頭也不抬,繼續(xù)埋頭苦吃。 女士蹲下身,向她展示名牌。“O記黎勝男,姜小姐,我們見過一次,在警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