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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一臉自豪地說:“不管外面怎么變,咱們這一片還是老樣子?!?/br> 一樣寬敞筆直的道路,兩旁高大的落葉喬木,白玉蘭路燈,樹形垃圾桶……一幕一幕,與記憶里蹦出的昨天相重合。 城市在變,人在老,這里還是一樣。 安東將車停在韓宅門外,說:“回去吧,要走的時候喊我,我隨時待命?!?/br> 司音說:“多謝。” 她欲開門往下走,安東又一把扯住她手拉回來,說:“司音,有幾句話我憋了一路,實在忍不了想跟你說一說。阿征這些年一直都單著,雖然他沒說,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等著你,你現(xiàn)在既然回來了,就再給他一個機會吧。” 司音擰眉:“你不知道情況。” 安東激動:“我怎么會不知道情況呢,你們倆是我一路看過來的,當年要你走的是韓家老爺子,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你再怎么著也不該怪到阿征頭上。這件事里,他也是個受害者?!?/br> 司音別開臉:“別說了,安東?!?/br> 司音抓包走下去,踩上一片被曬得焦枯的葉子,脆裂聲響起,她心惴惴。 路不長,卻仿佛自過去走來,虛虛一算,已過幾度春秋。 院里,有車剛剛?cè)霂煜ɑ?,司音視線一掃,韓征站在門外臺階上。 他剛下會場,拎著黑色的公文包,外套和工作證都掛在一邊胳膊上。領(lǐng)帶松著,襯衫解了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他靜靜看她。 她自遠走來。 就像多年之前,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Chapter 10 司音第一次開口跟韓征說話,是在她來韓宅的第三個月。 春末夏初,天氣已漸漸熱了起來。 中國人最興逢十大辦,韓征十歲生日當天,家里張燈結(jié)彩,邀請全院子的孩子來湊熱鬧,除了跟韓征鐵瓷的一伙,安東那一撥也大駕光臨。 兩方見面,氣氛自然緊張,幸好過來之前,安家大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安東觸小壽星的霉頭。 安東平時犯渾,關(guān)鍵時候也不馬虎,盡量讓自己游離在人群之外,該吃吃,該喝喝,不跟韓征正面沖突。 于是一天相安無事。 傍晚收席,吃得心滿意足的安東,捧著圓滾滾的肚子往外晃悠,剛下臺階,看到擺著糕點的圓桌上面,伸過一只纖細的小手。 他饒有趣味地過去抓住,往上一提,說:“小偷!”一個留著齊耳短發(fā)的女孩冒出頭,滿臉驚駭?shù)乜粗?/br> 安東頭一次見司音,歪著嘴巴問:“嘿,你誰呀,之前從來沒瞧見過,是我們院里的不?” 司音試圖將手抽出來,他非但不松,用力一拽,將她整個自后拖出來。他瞇著眼笑:“說話呀,不然我真把你當小偷了啊?!?/br> 安東手臂上忽地一緊,扭頭看,韓征板著一張臉出現(xiàn)在旁邊,語氣也是硬邦邦的:“你把她松開。” 安東本是鬧著玩,韓征一摻和進來就起了勁,揪著司音往他懷里丟,說:“喲,韓征,這小丫頭片子是你誰啊,難不成是你童養(yǎng)媳,至于這么心疼嗎?” 韓途恰好跑過來,聽到聲音,一臉懵地問韓征:“哥,什么叫童養(yǎng)媳!” 韓征擰著眉,沖弟弟吼:“小孩子到一邊去。” 安東不懷好意地笑,說:“要不然就是你爸怕你們一家子太寂寞,在外給你找一后媽,新生的野種——你別說,眼睛鼻子跟你還挺像?!?/br> 韓征一直在克制,兩只眼睛漲得通紅,這時候?qū)嵲跊]忍住,將司音往身后一撥,指著安東道:“你再敢說一遍試試看!” 安東一昂頭,要開口,韓征已經(jīng)率先一拳頭砸在他臉上。 安東捂著嘴,一個趔趄撞桌上,大罵:“韓征你這個小人!” 韓征言之鑿鑿:“我說讓你再說一遍,沒說等你說完才揍你!” 當晚,韓征被他爸爸罰面壁,大人抄手來回踱步,言語嚴厲,教育的話說了一筐又一筐。 司音垂頭站到韓征旁邊,幾次想打斷,韓征偏頭瞪著她,說:“你閉嘴!” 韓征爸爸看得更是不爽,說:“你什么時候還學會己所不欲施于他人了,你給我站門外頭去,別在我旁邊礙眼?!?/br> 方姨在旁聽得心驚rou跳,過來將司音抱回去。 小丫頭起初不愿意,在她懷里一陣大動,拿手指勾著韓征衣角。方琴湊近她耳邊提醒:“別給哥哥找麻煩。” 司音這安靜下來,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看向韓征,等一個彎拐過去,再看不到,她嘆出口氣。 白天太陽熱辣,換成短袖也不覺得涼,此刻夜風一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韓征將襯衫拉緊點,還是覺得一陣陣冷。 突然有門開關(guān)的聲音,他打起精神,警惕地看向那處,就見司音先探出一頭,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再偷偷溜出來。 她將一件外套披到他身上。 韓征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迅速將兩手套進袖管,拉上拉鏈。他朝她看,問:“是方姨喊你來的?” 司音先是搖頭,又隨即點頭。 韓征咕噥:“到底是還是不是啊?!?/br> 小丫頭腿軟,站不了太久,沒過一會兒就蹲在地上,拿手指描著地磚的輪廓消磨時間。 韓征拿腳踢踢她,說:“你還呆這兒干嘛,趕緊回去睡覺,一會兒讓我爸看見了,還以為我又欺負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