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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仲韜喊住他,說:“不然找個時間,我親自去跟她道個歉?!?/br> 韓征站了半晌,最后還是搖頭,說:“算了,如果她執(zhí)意不想回來,是沒有人能找回她的?!?/br> *** 晚上,韓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百無聊賴,抓著手機從短信中未讀的第一條往下翻,往年擠得裝不下的信箱,這一天是過分安靜的,最關(guān)懷他的是不屈不撓的營業(yè)廳提醒。 尊敬的客戶,您的流量,您的話費,您的通話…… 韓征睜大眼睛看著黑暗籠罩下的天花板,始終在等。 手機這時候震了一震,韓征立刻一個鯉魚打滾坐起來,翻出來一看卻是安東的,他報平安,說是已經(jīng)到了,讓他不要擔(dān)心。 韓征看看時間,問他是不是步行回去,否則哪里的豪宅需要開一個小時才到。安東嘿嘿支吾一句,不用說就知道,他還在外面流浪。 他想到前段日子遇見艾小娥,她妝容精致得體,那被粉重重遮蓋的臉上卻依舊流淌著某種叫不滿的情緒。他還沒問,她便絮絮地說開來。 安東是不怎么回家的,但他也恪守一個有婚約在身的男人的本分,從不沾花惹草,至少不讓她知道。幸好她也工作繁忙,并不怎么著家。 前一刻還是帶著深閨怨婦的憂傷,有人過來敬酒,她又笑著拉過一邊的未婚夫,體貼地向人夸獎,他對我是很好的。 韓征在一旁看著,像是看到身邊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外表華麗光鮮,脫下這層大袍子,蛀掉的皮底子里爬滿了虱子。 婚姻于他們是什么,愛情于他們又是什么,起初的一兩點掙扎,習(xí)慣之后便覺得存在即合理起來,他們擅長于自我麻痹,自我催眠。 ……他也要跟他們一樣? 一個電話拉他回現(xiàn)實。 這次不是安東,不是小娥,甚至也不是酷愛半夜宣布任務(wù)的翻譯室,屏幕上明明白白寫著兩個字。 韓征立刻接聽,說:“司音?” 司音那頭靜悄悄的,她聲音里帶著一點稠,像初秋剛落的霧氣,迷蒙而動人,說:“是我,司音,你睡了嗎?” 這問題很是多此一舉,韓征說:“還沒啊,這不是在等你電話嗎?” 毫無預(yù)兆的,司音那邊哄得一聲笑鬧起來,拍桌子的聲音,敲酒瓶的聲音,還有人吹著口哨,喊:“司音!司音!” 司音捂著話筒,噪音便小了點,很長時間沒人說話,直到她推門出去,世界又回到他們兩。她很是抱歉:“對不起啊,打電話是為了跟你說生日快樂來著?!?/br> 韓征從床上起來,赤腳走到落地窗邊,一邊吹著涼風(fēng),一邊道:“謝謝你啊,司音,挺小的一件事,難為你還記得?!?/br> 這淡淡的諷刺,隔著電話,司音都仿佛能看見他挑著眉,眼中是深沉的戲謔。 又是很長時間的無人說話。 司音站得兩腳有些發(fā)麻,想說沒事就掛了,他好像察覺了她的起興一般,趕在前面問:“很久沒聽到你消息了?!?/br> 司音如實說:“是啊,跟著大部隊出來采風(fēng),走了挺多地方,有些挺偏僻的,手機都沒有信號?!?/br> 韓征說:“哦,明白了,原來不是故意不聯(lián)系我啊?!?/br> “……”司音說:“是我怕你會不想理我?!?/br> 夜色深沉。 人是伴光而出的動物,晝出夜伏是祖先留下的習(xí)慣,因而無論白日里有怎樣的跋扈,夜晚冷下的時間里,總是有無可奈何的幾分脆弱。 司音靠墻而站,后腦抵住冰涼的水泥面,白天說不出的話,現(xiàn)在就像自己長了腳,說出來的時候連她自己都驚訝。 韓征亦是怔了怔,片刻,說:“怎么會呢,我是永遠(yuǎn)都不可能不理你的。在我這兒,許多事過去就是過去了,你呢,司音,過去的事讓它過去了嗎?” 司音向著話筒,無聲地笑了笑。 韓征又說:“司音,你什么時候回來,找個時間給我,咱們出來聊一聊好嗎?有些事情,有些話,電話里很難說清楚,非要面對面地跟你說才行?!?/br> 司音想了一想,說:“好啊,我沒幾天就能回去,到時候我給你電話?!?/br> 韓征說:“好啊,請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去接你好嗎,給你接風(fēng)洗塵?!?/br> 司音說:“好,會麻煩到你吧?” 韓征哼聲:“胡說什么呢!” 房間里有人出來,聚到司音身邊,七嘴八舌地調(diào)侃她。司音翻個面,給自己留出一點空,捂著手機說:“我這兒還沒結(jié)束,先掛了。” 韓征說好,又喊住她,問:“司音,剛剛你是在玩大冒險的吧,題目是什么,給前男友打一個電話?” 司音裝作沒聽見,立刻將電話掐了。不免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濃情故事,深情的男孩向女孩告白,問他是不是游戲玩輸了,選的大冒險。 他說是啊,不過我玩的是真心話。 旁邊有人遞來一杯酒,她質(zhì)疑不是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了嗎,大伙起哄:“你這時間太久,影響我們的游戲進(jìn)程了,來喝酒喝酒?!?/br> 司音也不推來讓去,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大家紛紛鼓掌說:“巾幗英雄!” 誰知道酒剛一下肚,就像孫悟空揮舞金箍棒,在她胃里鬧起了天宮,她一路捂著嘴去衛(wèi)生間外吐得稀里嘩啦。 有人來拍肩,問:“沒事兒吧,巾幗狗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