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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童后來果真去做了記者,雖然她大學(xué)四年成績優(yōu)異,但因為學(xué)歷不夠還是沒能直接進來社里。 于是小丫頭曲線救國,選擇外駐埃及,呆滿了一整年這才被召回國內(nèi)。 校長和他提起來的時候既是惋惜又是夸贊,那樣亂的地方,一個二十二歲的小姑娘,怎么待下來的,真以為轉(zhuǎn)一圈回國就能直接去你們社? *** 顧川這個人忘性挺大,也不知道怎么的,這次看到蘇童之后,就把那些支根末節(jié)的小事都一一記了回來。 肩上忽然被人拍了拍,一個穿藍褂子的護工從他身邊走下來:“先生,你們不能坐在這兒的?!?/br> 顧川將煙扔他手里拿著的簸箕里,說:“好?!?/br> 他撐著膝蓋站起來,抻了抻皺起的西服下擺,蘇童還坐在臺階上一動沒動。 顧川又拿鞋尖踢了踢她:“還沒哭好?” 蘇童正把眼鏡折起來,插在t恤上,因為重量拉墜領(lǐng)口,露出一點縱深的溝壑,挺有料的。 蘇童抹了抹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腿麻了?!?/br> “……”顧川把手伸到她面前。 蘇童瑟縮了一下,難為情地看著他:“我手上有……鼻涕?!?/br> 顧川嘆出口氣,彎腰一把扯住她胳膊:“你話怎么這么多?!?/br> 蘇童像個包袱似的被拉起來,背靠著墻一陣跺腳。 顧川等她站穩(wěn)了,這就往樓上走。 蘇童忽然在后頭喊:“顧川!” 顧川腳步一頓,回頭看她:“小丫頭,你工作了一年,禮貌還是沒學(xué)得會?!?/br> 蘇童笑嘻嘻道:“你怎么知道我工作一年啦?” 顧川皺起眉,再要走的時候,又聽見她說:“不如你給我個名片吧,帶你電話的那種?” “為什么?” 她支支吾吾,甩了甩手里的帕子:“等我把這個洗過……額,干洗過,我還要還給你呢?!?/br> 顧川說:“沒必要,你自己留著吧。” 蘇童還是沒死心,在后頭喊他:“顧川!” 顧川實在煩了,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拿名片夾了,卻聽到她說:“那個問題的答案你什么時候告訴我?” “……” 顧川狠狠瞪過去一眼,一溜煙跑了。 蘇童站在樓下叉著腰,哈哈大笑。 進了套間,何正義還在擺弄他的攝像機,老夏坐在一邊已經(jīng)喝了半杯茶。 顧川解了西裝扣子,坐到沙發(fā)上:“剛剛煙癮犯了,多抽了幾支才過來?!?/br> 老夏表示理解,何正義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樣。 顧川心里納罕一聲,他解釋個屁啊。 ☆、Chapter 04 蘇童這一天過的,又是哭又是笑,精彩得過了頭。 回程的路上,回歸現(xiàn)實,被透支嚴(yán)重的情緒需要休整,歪在車上的時候,她終于安靜地闔上眼睛。 下車付錢的時候,蘇童給了張整鈔沒讓找,司機心里高興,話就說得漂亮:“姑娘,你慢點走,仔細看路。” 蘇童正摸到腰包里寫著夏子皓名字的那張卡片,心情一下子又陰郁起來,拿胳膊肘將車門帶起來,說:“好的,謝謝你了?!?/br> 等車子走了,她站在原地翻出那卡片看了又看,寫字的這位筆走龍蛇,過于瀟灑了一點,夏子皓三個字連成一串,她認了半天。 心里有個聲音訝異著,這才走了多久啊,就這么陌生了。 大學(xué)剛開學(xué)那會兒,夏子皓就向蘇童表白,蘇童起初以為他是紈绔子弟閑著無聊,壓根理也沒理他。誰知道他一堅持就是四年,期間各種死纏爛打還著實挺讓人意外的。 知道蘇童崇拜顧川,他花了大價錢從他發(fā)小的鄰居的朋友的女友那搞了兩張票,其實自己一點不感興趣,和她一起坐著聽顧川演講的時候,呼嚕聲打得能把房頂掀了。 她剛一答辯結(jié)束,拎著箱子就去了機場,他又不知道從哪得了消息,風(fēng)塵仆仆地趕過來,二話沒說就把她摟進懷里,怒斥你這個人太沒有良心了,來也不說一聲,走也不說一聲。 大概是離國的愁緒影響了蘇童,放平時膩都膩死的情節(jié),在那一刻居然沒有立刻推開他。她把頭枕在這個年輕男孩的肩頭,聞到他身上暖洋洋的薄荷氣味。 夏子皓的聲音沉悶,我追了你那么久,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才行。 什么說法? 至少給我點希望,來日方長什么的??! 蘇童撅著嘴從他懷抱里走出來,他臉上的失望都顯而易見了。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動,這時候說,我這趟出去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你要是能等我回來,我就給你個來日方長。 方才還垂頭喪氣的夏子皓一下子蹦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地又是跳又是笑,將她送進安檢口的時候連連飛吻,大聲說,我會在這兒等你的,蘇童,我會給你打電話的,給你寄好吃的,粽子行不行,你愛吃甜的咸的! 只是蘇童沒想到,她在遙遠的北非剛一安定下來,等來的不是他的電話,也不是他的禮物,卻是有關(guān)于他出事的消息。 家門前,蘇童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門鈴。 蘇mama給開的門,一瞧見女兒男孩子氣的打扮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剛一回來,洗過澡就跑出去了,連個招呼也不給我打,還穿成這副樣子?!?/br> 蘇童踏進玄關(guān)上“出入平安”的軟墊子,說:“這副樣子怎么啦,我覺得挺好看的,走在街上,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我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