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眾人臉上還是半信半疑。

    徐珊拿了一份飯給蘇童：“還沒吃過吧？”

    蘇童笑著接下來：“剛下班就被拉過來了。”

    徐珊連連嘆氣：“老大這是要孤老一生的節(jié)奏啊，連頓好點的晚飯都舍不得請?！?/br>
    “你先吃他的這一份，待會兒我再去給他買?！?/br>
    “好的，麻煩你了?！?/br>
    “不麻煩，應(yīng)該的?！?/br>
    能進(jìn)這兒的都是職業(yè)素質(zhì)極強(qiáng)的能人，八卦雖好，大家的閑話卻是不多，用餐的時候當(dāng)盤小菜拌飯吃下去，抹過嘴就拋之腦后。

    大家很快各司其職，除了空調(diào)呼呼的風(fēng)聲，和翻閱文件時的沙沙聲，辦公室里安靜無比。

    蘇童跟著徐珊收拾殘局，去扔垃圾的路上，徐珊帶著她在這一層小轉(zhuǎn)了一圈。

    “你剛剛說自己也是記者？是我們社里的嗎？”

    蘇童說了單位名字，徐珊說：“哦，那兒啊，也不錯的，就是業(yè)務(wù)面窄了一點，個人的發(fā)展有局限。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這兒啊，今年校招質(zhì)量不太好，實習(xí)期就被退了好幾個，社里馬上就要新開招聘，急等著要人進(jìn)來止血呢。”

    蘇童聽得心臟砰砰直跳：“真的？”又自言自語：“顧川沒告訴過我?！?/br>
    徐珊說：“老大那么日理萬機(jī)，怎么會關(guān)注這種小事。這事兒當(dāng)然真的，馬上就會出公告，而且我告訴你，像你這種有過經(jīng)驗的會更好。不過你今年多少歲啊，怎么這么年輕就出來工作了？”

    蘇童說：“二十三，我本科念完就出來了?！?/br>
    徐珊惋惜：“你是本科啊，學(xué)歷可能差了點，現(xiàn)在做個尼姑都要研究生學(xué)歷?！?/br>
    剛剛還坐著云霄飛車，這一刻就換了跳樓機(jī)。蘇童咬著牙，要是學(xué)歷足夠的話，她不會一開始就輸在起跑線了。

    徐珊見她心情低落，忽然清咳了一聲，湊到她身邊輕聲說：“你先別氣餒，我偷偷告訴你啊，社里每年都會空幾個名額出來給嫡系，你要是走不通外面那條路，真可以試試這條道。”

    蘇童有些迷惘：“我不太懂你的意思?！?/br>
    “就是開后門啊，老大手上隨時攥著個特例呢，你要是能讓他幫一幫你，你進(jìn)來這事兒就妥妥的了。”

    蘇童眼睛發(fā)直：“可、可是我和他不熟?！?/br>
    徐珊遞過來一個“你逗我”的表情，笑著拍她的背：“我隨你啊，就看你想不想進(jìn)來我們這兒了?！?/br>
    想啊，做著夢都想。

    可是，她怎么能說出讓顧川幫忙的話。

    且先不論他是否會理她，在她開口的那一刻，她已經(jīng)低了一等，失去平衡的天平兩端，她該怎么還欠了他的那份重量？

    ***

    辦公室里流著nongnong的咖啡氣味。

    大家做好了徹夜奮戰(zhàn)的準(zhǔn)備，拿這種泛著苦澀氣味的飲料做食物，一杯接著一杯地灌自己。

    蘇童盯著電腦數(shù)據(jù)做統(tǒng)計，密密麻麻的字節(jié)教人疲憊，她卻完全不需要借助外物來讓自己清醒。

    徐珊的話盤旋在腦子里，像是封閉的屋子里生起煤爐，那濃濁的氣體嗆得人連連噴嚏，卻就是揮散不去。

    蘇童被這陣煙霧攪得昏頭轉(zhuǎn)向，終于沒能忍住打算走出去散氣，推開玻璃門前，徐珊很好心地遞過來一杯剛沖好的咖啡。

    蘇童謝過，端著這熱氣騰騰的東西站到過道里。空調(diào)依舊噗噗地向外吐著冷氣，會議室里的那股無形的壓抑仍在，沒有好轉(zhuǎn)，她看了看過道一邊的門上金燦燦的“顧川”兩個字，忽然就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兩條腿一樣走過去。

    她去尋找新鮮空氣。

    在他那里。

    蘇童敲了兩下門，顧川的聲音傳出來：“哪位？”

    “是我，蘇童。”

    “進(jìn)來。”

    蘇童按著門把走進(jìn)去。

    辦公室里煙味很重，顧川已經(jīng)走去開窗戶，說：“怎么了，有什么事找我？”

    “沒什么事，就是夜深了，我給你送一杯咖啡?！?/br>
    屋里還坐著另一個人，此時也扭過頭來看她，蘇童認(rèn)出那是何正義，他也認(rèn)出她，臉上有淡淡的一閃即逝的驚訝。

    兩個人都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

    顧川站在窗邊沒過來，一手插口袋里，歪著身子倚在幕墻內(nèi)防護(hù)的欄桿上，說：“多謝?！?/br>
    蘇童搓搓兩只手：“那我先出去了，你們聊。”

    顧川卻又喊住她，說：“沒事，我們已經(jīng)談完了，你坐這兒歇會吧，正好我有話要和你說?！?/br>
    何正義已經(jīng)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座椅說：“過來坐吧，我這就走了?！?/br>
    說到“走”字的時候，加重語氣，他不深不淺地看了顧川一眼。后者沒去理會，看著萬家燈火的窗外，風(fēng)將他劉海吹起。

    何正義將門一關(guān)，氣氛陡然變得有些局促。

    蘇童重去拿那杯咖啡，顧川在后頭說：“再把我桌上那文件拿過來，卷起來的那一份，看見了嗎，對，就這個?！?/br>
    蘇童把東西都拿著，顧川從她手里抽過那份文件，說：“剛剛下去了一趟，這才發(fā)現(xiàn)你好像把什么東西留在我車上了?！?/br>
    顧川剛展出個邊，蘇童就猜出來了，是主任給的那份資料，讓她去非洲看遷徙的角馬。

    蘇童要去拿，顧川卻一把晃開，自己翻了兩頁，語氣淡淡地問：“又要去非洲了？你是不是剛從那兒回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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