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馬希爾嗯了聲,又忽地抬頭緊緊盯著她,說:“sue,你一定要履行諾言?!?/br> 蘇童將他手里的刀一把抓過來,拿尖利的頂端往指頭上狠狠一戳,昏暗的月色下,滲出暗色的液體。 她齜著牙吃痛,言辭懇切:“這在我們那兒叫歃血為盟?!?/br> 馬希爾給她戴好頭巾,將幾乎整張臉都遮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說:“這兒的人里一大半是附近村鎮(zhèn)里的人,他們晚上會偷偷跑回去,留下的人不多。你先不急,趁著下半夜的時候再走,那時候人很困很累,守衛(wèi)最松,今晚有云,說不定那時候還會下雨。 “我只能幫你到這兒,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去走,如果路上被發(fā)現(xiàn),抓了回來,或是半路力氣用盡了卻沒找到歇腳的地方,被凍死了,也只能算是你自己的錯。” 蘇童不停點頭,說:“你放心,不管我逃不逃得了,對你的諾言都能履行……不,我一定能逃得了,一定能逃得了。” 話雖然堅定,心里仍舊是惴惴不安的。 等待下半夜的這幾小時,是蘇童這輩子最難熬的幾小時,與之相比,同樣是決定人生軌跡的高考,之前如臨大敵的那一會兒也幾乎成了毛毛雨。 幸而真正逃離的時候比她想象的要順利,在扛槍的哨兵繞到另一頭的時候,她裹緊袍子大步離開。沙子吸收了聲音,深夜里,只有風(fēng)過的呼呼聲。 踏上來時街道的沙路時,心臟幾乎快從胸腔里蹦出,她一路疾走,到最后一個拐彎便是不管不顧,瘋狂的快跑。 昏暗的月亮是又一大功臣,黑黢黢的天幕掩藏她的身影,一道漆黑的影子順著延伸的道路不斷往前,直到將這片沉睡的小鎮(zhèn)拋之身后。 一個甩頭,看到這抹比背景更深的顏色,她忽然生出某種唯心的想法: 這一切,一定是爸爸,在冥冥之中護佑。 ☆、Chapter 60 正是隆冬,夜晚的氣溫降到極低。 呵氣成霜,蘇童用手護著臉,還沒等熱氣噴到手心,便已經(jīng)冷至徹骨。 “咔噠”—— 腳下忽地踩上一截凍得又脆又松的枝椏,聲音自足底一點炸到敏感的耳畔,她被嚇了一跳,定著身子杵在這片荒漠里。 四下無人,烏云蔽月,她一邊小心翼翼的呼吸,一邊等那股聲音自心底慢慢消散,再環(huán)顧一次四周,她松下一口氣。 面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另一座村莊。 長時間的奔跑和走路耗盡體力,夜晚的低溫又將體脂燃燒消耗得更快。蘇童幾天沒吃好東西,加上感冒未愈,體力已經(jīng)近乎耗盡。 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她無法在穿得如此單薄、又幾要虛脫的情況下橫渡這片沙漠,可這里離尼斯不遠,看似平靜的四周或許暗藏殺機。 就在這樣兩難的境地里,本能替她做了決定,蘇童一腳跨進這座沉靜的村落,在唯一一條寬闊的道路上四處打量。 她希望能找到一個棲身之處,柴房或僅僅是一個伸出的屋檐,能夠讓她暫時休憩,等待太陽升起。 只是剛走沒多遠,忽地一只狗自某個院子里猛沖出來,站到路的正中間,兩只眼睛發(fā)亮,對著她一陣狂吠。 蘇童被嚇了一跳,一連退了幾步,沒穩(wěn)住重心,摔倒在地。 狗不怕人,往前一沖,要撲到她身上。 蘇童兩腳亂蹬,虛聲說著:“走!走開!” 已經(jīng)有被吵醒的住戶開始抱怨,破舊的房子里,有人點起蠟燭。 烏云游移,散下一點微弱的月光,暗灰色的世界里,一個黑影閃來,快步疾走,隱隱約約地看出是個身材高大的人。 蘇童一顆心吊到嗓子眼,頭皮一陣發(fā)麻。此刻雙手撐地,欲要站起來逃跑,身體卻僵直得難以cao控。 這黑影卻并非急著抓她,彎腰抓起一把沙子往狗臉上一撒,另一只手扔了個什么下來,狗嗷嗚幾聲,埋頭吃起地上的東西。 黑影這時方才來抓蘇童,女人心臟砰砰亂跳,胡亂說起阿語,變著調(diào)地低喊:“你別動!” 黑影絲毫沒停,一把抓上她胳膊,蘇童同時將馬希爾的那把刀自衣服里取出,亮出鋒刃,揚手就要刺上—— 刀刃一轉(zhuǎn),月光晃動,亮斑挪至他眼。 眼神鋒利,眸色幽深。 男人扣上她手腕,稍一用力,撬開虎口,短刀落地,如泉的聲音隨之潺潺而下:“別動?!?/br> 蘇童呼吸一窒:“顧川?” 男人身子一顫,跪到地上,扣住她后腦將她臉往上一抬,拉開頭巾,印著月色,他像是從未見過她似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聲音更顫:“蘇童,真的是你?” 造化弄人。 卻還沒等兩人感慨造化的神奇,一扇門嚯地打開,舉著蠟燭的男人站在門后,說:“是誰?什么人?” 顧川攬著蘇童的肩,將她一把按到懷里,沒有出聲。 狗認得主人,吃完地上的小半張餅,搖著尾巴跑到主人身邊,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他的鞋子。 男人往外走了步,又問:“是誰!不說話我就喊人了!” 蘇童被捂在胸前,抬起眼睛緊緊盯著顧川模糊的下頷,小聲問:“顧川,怎么辦?” 顧川更用力地將她一摟,問:“你從哪兒逃出來的?” 蘇童說:“另一個鎮(zhèn)子,離這兒應(yīng)該有好幾公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