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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對這種事見怪不怪,精神科的患者隔幾天要鬧一次,“精神科的嗎?” “聽說是心外科的小姑娘,現(xiàn)在從天臺邊沿站著呢?!?/br> 護士的話像是□□,使原本寂靜無聲的走廊瞬間喧鬧起來。易言的腳步頓住,確定沒聽錯顫抖著聲音問,“你說的,是316的宋嫻嗎?” 小護士被她強硬抓住手腕,皺起眉,“我哪知道她叫什么呀,你抓疼我了?!?/br> 易言收斂起外露的神色,放開鉗住她的手,“抱歉?!?/br> 她跑到316,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狼藉,之前掛在墻上的那副畫,被人狠狠的用刀劃爛。 而宋嫻,不知所蹤。 天臺的入口被人群圍住,分管心外科的護士輕聲和宋嫻交涉試圖讓她冷靜下來。護士看到人群外圍的易言,給她使了個眼色,無聲的請求她幫忙。 易言頷首,從人群讓開的道路走上前,聲音輕柔的喚她:“嫻嫻,外面風大,對你身體不好。” 宋嫻聞言轉過身,單薄的身形被風吹得搖搖欲墜。 她眼神空洞的看著易言,嘴唇翕合數(shù)下,眼角突然有水光溢出,和那天不一樣,她幾乎是嚎啕。 她一哭,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易言不著聲色的朝她靠近,腳步很輕,眼神卻是堅定的。 恍然,她收住哭聲,啞著嗓子說:“jiejie,你別勸我了,讓我走吧?!?/br> 她快要被折磨瘋了。 夜晚午夜夢回時心臟的鈍痛,無意間施加給最愛的哥哥身上的壓力,掙扎了四年卻是無果,身體逐漸虛弱下去。 每個人看她時悲憫的眼神,仿佛下一秒死去,都不會有人驚訝。 “嘿,你就是個病秧子——” “她命數(shù)不好,克死了父母,只剩下沒血緣關系的哥哥?!?/br> …… 易言停在離她五步之遙的地方,“嫻嫻,你想要活下去的,你比誰都想活下去。” “我比誰都想要活下去,但是我沒有辦法了——”她尖叫出聲,又往后退了一寸,“我堅持不住了!為什么得病的是我,為什么??!” “別再往后退了!”易言慢慢的靠近她,伸出手,“我們回去好嗎?這太危險。” 宋嫻垂下頭,烏黑的發(fā)遮住她的面容,易言趁她失神之際,站上天臺邊沿。 這一刻,易言的腿是抖的。 她恐高。 眩暈感自大腦皮層開始蔓延,易言腳步虛晃的來到宋嫻對面,沖她伸出手試探的問:“我們回去吧?” 人群又喧鬧起來,有人竊竊私語,“你看,是莫宇誒,他怎么會到這來?!?/br> 宋嫻平靜的神色在看到來人后突然暴躁起來,像只瘋狂的小獸,她抱住頭嘶吼,左胸腔又傳來熟悉而強烈的鈍痛感。 那個女人說,你的哥哥,為了你每天筋疲力盡,做他不喜歡的工作,見他不喜歡的人,逢場作戲,假笑連連。 她是哥哥的累贅。 她讓哥哥變成了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宋嫻抓住易言的手,狠狠的推開她,笑容凄厲蒼白,“哥哥,我要走了。” 易言跌進天臺內側,凸出的鐵絲網(wǎng)劃傷她的小臂,刺目的鮮血涌出來,她卻顧不得。 她看到宋嫻轉身躍下。 連衣裙的衣擺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耳畔的風獵獵作響。 眼前劃過一道黑影,莫宇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距離天臺邊沿已是足夠近,他撲過去,半個身子探出去,抓住了宋嫻的手。 “我從未放棄過你?!倍鄽q的男人,聲嘶力竭的喊出聲,“所以,你也不要放棄?!?/br> 易言閉了閉眼,緊繃的神經(jīng)霎時松懈。 陸景書是在通知莫宇后一道趕來的,他快步踏入天臺,映入眼簾的是易言忍住生理恐懼,一步步接近宋嫻的場景。 他承認,那一刻他慌了。 “明明恐高還要逞強?!彼槌鲱I帶扎住她的手臂,“疼嗎?” 易言鼻尖酸澀,搖搖頭,“不疼?!?/br> 他伸手把她額前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規(guī)整好,眸光略沉,“剛才害怕嗎?” “怕,怕得要死?!?/br> 她的眸中澄澈一片。 “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我和嫻嫻一起掉下去,但我覺得,上天不會給我安排這種俗套的命數(shù)。” 陸景書被她氣笑了,“因為你是寫書的,所以老天就要給你新奇的劇本?” 小臂劃傷的口子現(xiàn)在疼的厲害,她笑不出來了。 圍觀的人幫莫宇把宋嫻拉上來,彼時女孩已經(jīng)昏死過去,陸景書招來護士囑托她給易言清理傷口,“女孩留疤不是很好看,麻煩清理的仔細點?!?/br> 小護士連連點頭,不敢相信這般溫和的人是她認識的陸醫(yī)生。 “宋嫻的情況不太好,我要和其他科室的醫(yī)生會診,等結束我再來找你?!彼皖^溫聲和她交代,眉梢眼角盡是柔和的笑意。 易言乖覺的應下:“好?!?/br> 護士給她上完藥,囑咐她好好休息。 莫宇等護士離開,才緩步走過來,易言看見他,微微愣住,“沒想到你是她哥哥。” 莫宇嗯了聲,斜靠在她對面的墻上,目光觸及她包裹著紗布的小臂,眉頭蹙起,“傷的嚴重嗎?” “不嚴重,皮外傷而已?!彼櫦暗剿那榫w,沒有提及剛才天臺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