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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到含微殿前,驚見皇二子姬央與樓長危一道同來。 “樓……將軍?”姬明笙很是有些訝異。 樓長危寬袖長袍,發(fā)束玉冠,難得面上有些不自在,他也無可奈何,姬景元擺家宴,死活要他來,還特地遣了李太監(jiān)知會他。李中侍很是光棍,言道:奴婢請不來將軍,回去跟圣上領(lǐng)罪便是,唉喲喂,奴婢無有后嗣,將軍若是過意不去,逢年過節(jié)的,去奴婢墳頭澆碗涼漿,燒幾吊紙錢。 樓長危不想逢年過節(jié)給李中侍上墳,只好來了,揖了一禮道:“見過公主,見過太子?!?/br> 姬瑯的目光在皇姬央與樓長危的身上滑過,笑問:“你二人怎同來?” 姬央先喚了聲:“阿兄、阿姊?!庇执鸬溃骸皠偳稍谇邦^碰上?!彼f罷,從袖中取出一個魯班鎖,拋給姬明笙,“阿姊,這鎖繁復(fù),是匠人新做,阿姊拿去解悶?!?/br> 姬央隨手一拋,角度刁鉆,姬明笙伸手去撈,竟沒撈著,眼看紫玉雕的魯班鎖要掉地上摔成幾塊,被一人眼明手快接在了掌中。 樓長危接了魯班鎖,下意識想遞給姬明笙,又嫌不妥,便要重新給姬央。 誰知…… 姬明笙已先行伸出了手,仰著掌心,笑靨如花:“將軍?” 她十指纖纖,素白如玉,指尖似染桃色,丹蔻殷紅欲滴,手腕一串細細絞絲環(huán)釧,泥金茜紅袖口微褪,一點玉腕似露又藏,美不勝收。 樓長危不得已,將魯班鎖輕輕放在姬明笙微微收攏的掌中。 “多謝將軍。” “公主多禮?!?/br> 魯班鎖入手微涼,被樓長危手握過處,卻留些些的暖意,姬明笙把玩幾轉(zhuǎn),眼中滿是笑意:“也謝阿弟的惦記?!?/br> 姬央生得十分俊俏,他嫌自己容色過人,從來不茍言笑,涼絲絲道:“阿姊喜歡的話,我那還有?!?/br> 姬明笙打趣道:“你還是留著哄弟妹吧?!?/br> “她不喜這些?!奔а氲溃钦Z氣跟說外八路陌生人似得。 姬明笙睨了一眼弟弟:“弟妹與你說話,悶也要悶死?!?/br> 姬瑯靜聽他們說了一會話,此時方笑著道:“樓將軍也是寡言之人,偏偏與二弟做了鄰居,二人對坐,怕是相顧無言?!?/br> 姬央道:“雖與將軍為鄰,卻不曾相坐共飲。”側(cè)身與樓長危道,“晚間宴席,與將軍多飲幾杯。” 姬瑯微嘆,狀似傷心:“二弟這是要將我這個兄長撇下,欺我不能飲酒啊。” 姬央道:“阿兄以茶代酒便好?!?/br> 姬瑯笑著嫌棄道:“就你正經(jīng),打水上與你說笑都要板著臉?!?/br> 姬明笙眼角余光,幾可瞥見樓長危身上幾要凝固的冷氣,暗想:阿父也不知為著什么,非得把樓將軍拎來家宴中。樓大將軍只恨不能把避之不及擺在面上。 姬景元處理完要事,遛遛達達地過來:“怎在殿外站著,殿中沒座還是怎的?都是一家人,都隨意些。” 樓長危張嘴就要反駁。 “你閉嘴,朕一聽你說話,就心生厭煩?!奔Ь霸伤谎?,換上笑臉,關(guān)心地握住太子手,“別光顧著與弟妹說話,進殿里去?!?/br> 姬瑯含笑,道:“阿父,兒這幾日好多了,也想多與弟妹說話?!?/br> “甚好?!奔Ь霸?,又道,“慢慢就大好了?!?/br> 樓長危不緊不慢地墜在最后面,好似年年給李中侍墳頭燒紙錢,也未為不可。姬明笙偷偷回頭,看到樓大將軍端著身姿,不見不聽不語,真是全身上下都是抗拒,不由暗暗一笑。 . 皇家在擺宴,沐府卻在收拾喜宴散后的一地狼藉,按理,那些紅燈怎也要高懸兩三個月,擱沐府上頭,沐老夫人與侯夫人看紅燈刺得眼眶疼,哪容它們高懸? 不過一日的功夫,喜事的痕跡被收拾得一干二凈,乍喜歸靜,兩相比襯,愣是添了一分凄涼。 羅織娘伸手從枝頭拈過一片紅色紙屑,不知哪個粗心的仆婦示曾打掃干凈,才留了這么一點喜意下來,心中酸澀,淚砸下來洇濕紅紙,染得指頭紅紅的。 侯夫人臥床不起,言說自己病了。 沐老夫人沒說自己病了,只說自己心口疼。 沐安辰這兩日都是醉熏熏的,好時就摸著她的臉喃喃:“織娘,你我終是在一起了?!贝鯐r就恨聲“她怎能如此絕情?” 眼下府里的事是沐三夫人在管,接手就遇著尷尬事,先前說納羅織娘是妾時,收拾了一處小偏院,如今成了正頭娘子,總不能把人塞那去吧。 沐三夫人不敢擅自做主,問侯夫人,侯夫人道:隨意就是。問沐老夫人,老太太氣道:我七老八十,事事問我,我死了,你問誰去? 沐三夫人心里也有些生氣,沐老夫人死了,這府里也輪不到她來管。 無可奈何之下,只得丟給沐安辰自己安排。 沐安辰趁著酒興,嚷道:“既是我妻,自是住正房?!鳖^一偏,看宮里賜給羅織娘的那十來個仆婦立在那里,雖是鼻歸鼻,眼歸眼,卻跟十八羅漢似得,吐出嘴中濁氣,指了側(cè)房,“織娘,先委屈你,可好?” 羅織娘是委屈,可是住姬明笙住過的屋子,她委實也不敢,拭淚道:“我不委屈,辰郎,你……”她本想問:你是不是悔了?可這話,她不能問,也不敢問。 沐安辰勉強打起精神道:“你別多想,我……我……會待你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