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沐二哀聲嘆氣,又道:“好侄兒,祖上基業(yè),盡敗于你手啊。” 沐安辰雖知沐二這話狗屁不通,卻仍舊胸口大痛,似挨了一捶,恨恨地走了。 . “你們祖父是個大方人,好詩文古畫,為人寬厚,沐家將幾代祖宗留下的那點古卷字畫一股腦全給了皇家,你們皇祖父一個高興,就封個獻文侯給沐家?!奔Ь霸馈c寮疫@爵位要說來得容易吧,也屬實容易,哪家爵位不是憑著赫赫功績換來的,就沐家,獻了幾本書,立馬鯉魚躍龍門。 姜皇后親手給丈夫斟了杯酒,心道:你少胡扯,那是“那點”?沐家獻了一屋子的書,里頭多少的殘卷古本,歷經(jīng)朝代更迭戰(zhàn)火紛飛,沐家為了保下藏書,不知付出多少心血人命,得個爵位哪里過分。 姬景元和姜皇后老夫老妻,一見發(fā)妻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笑道:“真論起來,沐家的藏書本也是皇家的。” 姜皇后橫他一眼:“夫君少些強詞奪理?!?/br> “這是為何?”姬明笙插嘴問,她是個喜愛翻姬家舊事,起居注也好,野史佚話也罷,她都曾看過,姬家列祖列宗的荒唐事,她知道的實不算少。 姜皇后不悅道:“只你愛打聽?!边@種祖宗糗事,旁人遮掩都不及,也就姬景元毫不避諱,愛掛在嘴邊。 至于姬景元說沐家藏書本是姬家之說,更是毫無道理。 當年元帝他老人家當年占了禹京后,開始拿京中高門貴家開刀,順便霸占點財物,打仗費銀子,天下是打下來,可也窮啊。沐家是百年之家,自也被元帝盯上,結(jié)果,元帝這土鱉,見沐家金銀珠寶沒多少,盡是些破書,失望之下讓沐家滾了。事過幾年后,元帝已知曉沐家藏書乃無價之寶,氣得捶胸頓足,曾有這么一個光明正大白占的機會,竟讓自己錯過了,如今他皇袍加身,不好再明搶。 他老人家還抱怨已經(jīng)做了尚書的舊幕僚:刨墳時,怎不說字畫的貴重處。 尚書也無奈,戰(zhàn)亂之時,自是要取金銀換糧食,字畫書籍何其價賤,左右您老也不識貨。 這事怎么說也是元帝的錯,你自己土鱉、睜眼瞎,怪懟誰?但元帝還是看沐家不順眼,覺得自己被忽悠,被愚弄,被欺騙。奈何沐家無官無職,還識趣,乖順非常,從沒干過那些指著元帝的鼻子罵他竊國逆賊的找死事,元帝沒法,再看沐家不順眼,也只能拉倒。 不過,姬家人是真不是東西,打元帝開始,歷代皇帝都盯著沐家的藏書,沐家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茍著,一直茍到姬舫當皇帝,姬舫全不似先祖,寫得一手好字,性仁厚,打心眼里喜愛文人墨客,很舍得給官給爵給米祿,更難得的是他極為欣賞沐家藏書,卻無占有之心。 姬舫沒想要,沐家卻想給了,牙一咬,腳一跺,把幾輩子的積累都獻給了姬舫,姬舫大喜之下封了沐家一個獻文侯。 獻書是雅事,可要是獻書得了個爵位,就有些變了味,落讀書人眼里,沐家更是毫無風骨。學成文武藝獻于帝皇家,可沒讓你直接獻書給皇帝,這跟孤本換一貫錢又有何差別呢? 沐家還沒開始嘚瑟,就被這些清高的讀書人罵得滿頭包。 姬舫厚待讀書人,更喜歡清高找死的讀書人,新封的獻文侯需要安慰賞賜,把獻文侯罵得狗血淋頭的讀書人,他也是不愿處置的,哈哈哈:書生意氣,書生意氣,不必計較。 沐家不得已,又窩了回去,這風頭一躲,就沒了名姓,一個有貴無權(quán)的侯,禹京多的是,田地里的白菘似得,元帝當年封了不老少,殺得更不老少,沐家算什么。 要不是沐家祖墳冒青煙,出了一個沐安辰,中了狀元,嘎巴又娶了公主,沐家還得再不咸不淡下去。 可惜,沐家這股青煙有點邪,嗆得沐家列祖列宗眼淚流。 . 姜皇后很不愿女兒知道姬家祖宗的強盜行徑,她深覺干出休夫之事的女兒,根子也是有點歪,再歪下去可怎生好?兒女之中,太子文雅,二子冷情冷心,三子早亡,四子……不提也罷,五子雖胡鬧,那也是鬧得超然,看來看去,最肖似姬景元的居然是女兒姬明笙。 姬明笙纏了姜皇后半天,姜皇后就是不肯說,道:“先祖事,怎能戲于口舌?!庇值吐暩嬲]丈夫,“四郎也少些和阿犀說這些舊事?!?/br> 姬景元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不說,不說,哈哈哈?!比缓笄那臎_著姬明笙指指樓長危。 樓長危的老師俞丘聲,是個百事通,世外高人一個,說起皇家的破事那是毫無負擔。 姬明笙疑惑,目光溜溜地溜到了樓長危身上。姬景元擺家宴,委實樸實無華,歌舞笙樂一干不要,也不分而坐之,擺一大桌案,圍坐共食,他老人家還愛親手割rou分于妻子兒女,高興時更愛親手片魚膾,手藝嘛……皇帝親手片的,不論薄厚,都得贊:白似雪、薄透光、抿似霜。 樓長危替姬景元拭著刀,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看似專心擦拭寒霜似得刀刃,仍是留意到姬明笙在看自己,抬眸,就見姬明笙毫不避諱地看著他。 “說起來,我還得謝過樓將軍,改日置船宴以答謝。”姬明笙。 樓長危還未答,就聽坐在太子旁邊的太子妃笑著道:“這不妥吧,如今公主與將軍,也算男未婚女未嫁呢?!?/br>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