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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喲,這丫頭……這可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嗎?文內(nèi)侍的老臉,皺得都不成樣子,明明生得聰明相,居然是個(gè)傻丫頭,始料未及啊。 姬明笙與樓長(zhǎng)危被她逗笑,笑罷碰飲一杯。 如意氣得跺腳,一時(shí)忘形,道:“將軍竟也是不是好人。” 樓長(zhǎng)危一本正經(jīng)道:“京中也無人說我是好人?!庇砭├锸畟€(gè)里有九個(gè)私下對(duì)他大罵出口,剩下一個(gè),是光明正大罵他的。 如意一愣,尋不到反駁的話,氣道:“奴婢替公主與將軍冰一壺酒去。 ” 姬明笙笑與樓長(zhǎng)危道:“這丫頭被我寵壞了,舉止粗疏?!?/br> 樓長(zhǎng)危也笑道:“不失天真爛漫,膽子還大?!?/br> 姬明笙挑眉。 樓長(zhǎng)危很是坦然道:“我在京中惡名累累,少有小丫頭敢跟我放肆。”他亡妻留下的侍婢見他,無一個(gè)不是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姬明笙長(zhǎng)睫輕扇一下:“將軍真如江海中的堅(jiān)石?!睉{它狂潮駭浪,他自巋然不動(dòng),吹捧也好,詆毀也罷,他都視若等閑。 樓長(zhǎng)危見她似有欽佩之意,想著姬明笙給沐安辰寫了一封休書,幾沒戳穿京中老道學(xué)的肺管,私下還不知如何謾罵于他,這些口舌筆刀,專干殺人不見血的構(gòu)當(dāng),再過不久,市集怕有指桑罵槐暗喻姬明笙的話本子流傳于書舍、說書人案頭。 一場(chǎng)船宴,賓主盡歡,酒至微熏,樓長(zhǎng)??唇洗粷u少,笙歌笑語隱入高墻深院,岸上商鋪依次打了烊,唯剩幾家通宵達(dá)旦的食鋪、博戲、花樓燈火高懸。夜深至此,再留就有了不便處,桉長(zhǎng)危思及此,撩衣起身告辭。 姬明笙也知夜已晚,酒宴該散,移來筆墨,道:“不敢多留將軍,我今日得了一張空白的花箋,雖別有意趣,到底嫌不足,將軍文武雙全,不如留首詩詞給我?” 樓長(zhǎng)危也不推辭,接了筆,捉袖抬腕,筆走游龍寫下一首詩,道:“天色不好,風(fēng)起有涼,公主早些安歇?!?/br> “將軍慢走?!奔黧掀鹕硐嗨停礃情L(zhǎng)危提氣飛身,踏風(fēng)而去,站了一小會(huì),回轉(zhuǎn)看樓長(zhǎng)危留下的詩:血洗邊塞黃沙,骨壘天塹關(guān)峽。不問蓮臺(tái)佛下,但求以殺止殺。 筆墨蒼勁,力透紙背,詩句之中,不藏鋒,不避刃,盡顯狂傲。姬明笙越看越愛,不問蓮臺(tái)佛下,但求以殺止殺。樓將軍心中無愧,恣睢縱意,既敢殺萬人,目中無神佛山,甚得她心啊。 如意等人不敢擾她興致,領(lǐng)著仆婦收拾桌案上的狼藉,另煮了醒酒湯送上來,直等湯不熱,月偏移,還在含笑品詩中意,不得不提醒道:“公主,天晚,早些洗漱安睡,將軍的詩字令匠人精心裝裱,再細(xì)品也不遲。” 姬明笙意猶未盡,奈何夜深沉,道:“也好,明日叫人好好裝裱。”說罷,自己親手收好。 如意見她高興,道:“公主愛和將軍吃酒說話,改日再請(qǐng)他。”天大地大,自家公主高興最大。 姬明笙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樓大將軍怕沒有這么多的閑暇陪我吃酒閑聊?!?/br> 如意笑道:“奴婢看將軍也挺松快,奴婢就不信了,人再忙,再不得空,還不吃飯休憩的?又不是陀螺?!?/br> 姬明笙道:“凡事過猶不及,恰逢其會(huì)方是賞心悅事?!逼┤缃袢眨瑹o意撞見,她臨時(shí)興起,要請(qǐng)樓將軍酒宴,他毫無預(yù)料,卻欣然受邀,無備之宴,才是好宴。 如意不管其它,道:“總之,公主高興就好?!庇鲋灏渤竭@種晦氣的,得多遇些好事、高興事,才能去去霉頭。 姬明笙道:“你家公主也不是日日無事,處處尋樂子消遣的?!碧渝k宮宴,她也有個(gè)百花宴要辦呢。 如意見她提起這事,問道:“真?zhèn)€要擇同一天辦?” “不妥?”姬明笙反問。 如意道:“公主請(qǐng)的命婦貴女,太子妃那邊大許也會(huì)遞帖子?!倍褚?,順了姑情就失了嫂意,萬一來他們這邊的人少,豈不是失了顏面? 姬明笙笑著道:“來不來由他們,來就罷了,不來的,事后自會(huì)后悔?!彼肓艘粫?huì),道,“此次花宴,不必辦得過于拘泥,給沐二夫人遞一張?zhí)樱俳o燕娘子一張?!?/br> 如意一愣,張張嘴,想說燕娘子身份低微……到底不敢張這口,只唯命是從。 姬明笙拎起兩盞花燈步入船樓中,道:“沐家不是替燕娘子換了良籍,良家好女,夫家又是耕讀之家,哪赴不得好宴。 ” 如意想想,好似這個(gè)理,又念青黛:“不知青黛jiejie的事辦得怎么樣?” 姬明笙:“路途遙遠(yuǎn),金家夫婦不慣快馬,羨州地界又多山道,路上多少耽擱,不急?!便搴顮?shù)氖?,牽扯到了姬瑯,悄沒聲的才好。 如意忍不住問道:“公主,沐侯爺為太子辦事,事出隱蔽,連侯府都瞞著,侯府對(duì)沐侯爺?shù)氖乱粺o所知,沐侯沒道理到府中的事毫無消息。”府中連個(gè)接恰人都不留的??jī)鹤佣窔磺?,公主兒媳休夫,沐二另辟屋宅旁居,這般多的變故,沐侯爺不知曉那是蠢,知曉后還坐得住,那還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姬明笙對(duì)此也頗有些不解處,道:“許有什么意外?!?/br> . 姬明笙不過隨口一說,哪料一語中的。 沐侯爺在京中留有心腹互通消息,沐安辰被泰國(guó)公府告在公堂上之時(shí),那心腹估度著不是大事,好不好,了不了的,至多罰些金銀抵罪,便是被樓長(zhǎng)危將人扣去了館鹿,心腹仍想著不過吃些苦頭,畢竟,自家小郎君可是當(dāng)朝駙馬,皇帝的女婿,吃虧也是有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