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軍隊作戰(zhàn)要幾匹馬，那是千難萬難，這些大臣們，哪一個不打著為了百姓不擾民的口號，要求少養(yǎng)馬，多多地省錢給他們發(fā)紅包買小妾買歌妓？

    現(xiàn)在，卻一下子收集到了八千匹！

    而這些馬很快就要送給邵遠山！

    不是用來抵御敵人！

    他們還收集到了兩千只羊和一千頭豬，以及五百只各種花色品種的哈巴狗和寵物貓，準備犒勞邵遠山，討取他的歡心。

    韓梅璟知道那些羊來自于京城附近的一個大牧場，大楚的達官顯貴，樂于用吃羊rou不吃豬rou的方式表現(xiàn)自己的高貴，所以羊rou很值錢，養(yǎng)羊有利可圖。

    一個沒有養(yǎng)馬地的國家，一個認為用來放牧戰(zhàn)馬的草地是糟蹋土地應該統(tǒng)統(tǒng)改成耕地好讓百姓吃上飯的國家，在京城附近的平原上，養(yǎng)了大量的羊。

    大概他們認為皇帝修文德就足以抵御敵人了，所以有沒有馬根本不重要吧。

    看不吃膩死他們！看到那些豬羊后，韓梅璟也只能如此暗罵了。

    看著他們這樣瘋狂地為邵遠山做事，韓梅璟終于下定了決心依靠他們把虜賊趕走是不可能的，還不如依靠曾經(jīng)把虜賊趕走過一次的羅爾雅！

    哪怕她是個女人！

    反正，他之前已經(jīng)為朝政的敗壞而打了投靠羅爾雅的主意了，既然都打算投靠逆賊了，他是男是女不，是既然能做逆賊還能輕松打退東麗，他肯定不是妖孽就是仙女，反正不是凡人了，性別也就無所謂了！

    而且要快，如果邵遠山和羅爾雅達成什么協(xié)議的話

    所以他高價從禁軍中招募了幾個身手利落的壯漢隨行，馬上就要趁夜晚出發(fā)。

    瘋了！韓家會被牽連的！衛(wèi)連城先是遇到滅家之災，然后被告知自己的好友和現(xiàn)在的唯一依靠馬上要去從賊，不由得頭腦一片混亂，脫口而出便是日常受到的訓練。

    韓梅璟苦笑了一下，兄臺以為和議真的能成？

    然后他自問自答：我以為，朝廷只怕來不及追究韓家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犧牲

    對于韓梅璟的話，衛(wèi)連城的第一個反應是不敢，也不愿意相信。

    朝廷怎么會完蛋呢？上有勤儉節(jié)約的圣明天子，下有科考出來的精英大臣，內無寵妃，外無得勢外戚，聽說小劉公公的謀反陰謀被鎮(zhèn)壓后那些公公們也夾著尾巴給大臣們做狗，這樣形勢一片大好的大楚，怎么就會完蛋了呢？

    朝廷怎么會完蛋呢？朝廷不是一再地為百姓考慮，又削減奢侈品進口稅，又廢除皇家馬場么，朝廷不是沒有窮兵黷武么，朝廷不是能不和外敵打就不和外敵打，一向規(guī)矩求和么？

    這樣愛惜百姓，珍惜民力，不窮兵黷武的朝廷，怎么會完蛋呢？

    但是，他一路所見所聞，衣不裹體食不果腹的流民、士兵，窮兇極惡、不可一世的入侵者，毫無氣節(jié)只知求和的朝廷，連自己的手下都對付不了的皇帝，還有，已經(jīng)被自己人搜刮一空再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抵抗的百姓和皇家

    確實是一副快要完蛋的樣子。

    于是他沒有再勸說韓梅璟，兩人互祝平安后就分手了。

    韓梅璟走的時候留下一封書信，推說自己有病，舉薦罪臣衛(wèi)連城戴罪立功，到邵遠山兵營里當和談副使。

    衛(wèi)連城接了信，他知道這是好友要保他平安，給他創(chuàng)造一個見自己都沒來得及告別的家人的機會。

    雖然這是個注定要背黑鍋不討好的差事，但是衛(wèi)連城作為一個罪臣沒有別的選擇。

    也因為這是個不討好的差事，所以他才能被選上，才能戴罪立功。

    這也是他再見到他的家人們的恐怕是唯一的機會了。

    韓梅璟和他重金招募的壯士們縋城而下，晝伏夜出，披荊斬棘，擔驚受怕，抄小路，行荒山，一路往赤湖行去。

    走到楚河邊，隨從的壯士，已經(jīng)逃得只剩下一人。

    偏偏這楚河邊竟然沒有了著名的楚河鐵索大橋，幾處渡口都被東麗重兵把守，岸邊一條小船也是不見。

    原來邵遠山在羅爾雅手下接連吃了幾次大虧，早已把羅爾雅視為平生第一勁敵，為此一早做了布置，將鐵橋拆毀，幾處渡口都派了重兵把守，沿岸十里內不得有人活動，發(fā)現(xiàn)格殺勿論！所有船只一律燒毀！

    韓梅璟懷揣預備用來買路的金銀，冒著風險在河邊耽了兩天，沒有找到一條船，也沒找到一個來得及在被東麗兵殺害前幫他們的人。

    邵遠山的命令被執(zhí)行得很徹底。

    第三天，最后一個隨從也勸說韓梅璟離開。

    岸邊巡邏的東麗兵往來不絕，殺人不問話，也絕不手軟，作為沒受過偵察兵訓練的兩人，能躲這兩日已經(jīng)是老天保佑，腦袋掉了不能換新的，還是早點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韓梅璟慘笑道，走到哪里，他們不在行兇？走到哪里，東麗人不會來？

    他又一次望向楚河河岸，希望奇跡出現(xiàn)。

    奇跡沒有出現(xiàn)，沒有出現(xiàn)一條船，或者一個來得及幫助他們的大楚人。

    希望漸漸變成了絕望。

    絕望的韓梅璟，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縱身跳入了波濤滾滾的楚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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