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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向晚面上波瀾不驚,但腳下卻踩下了油門,加快了速度。 霍輕寒褪下了西裝外套,只著襯衣,襯衣袖口卷至肘部。他將手肘放置在車窗上,撐著頭,那一截手臂,肌rou緊實,有危險的荷爾蒙氣息。 “不過也沒關(guān)系,大不了等會兒我派人把媽給接到我們家來好了,一樣可以商量?!?/br> 他聲音明明是清清淡淡的,可聽在她耳里,卻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云向晚再也忍不住了,她猛然將方向盤一轉(zhuǎn),剎車一踩,車快速??吭诼愤?,車輪與路面間發(fā)出了刺耳的摩擦聲響。 因為慣性,兩人都同時往前傾,又在安全帶的作用下,背脊重重撞回到椅背上。 車窗外,不斷有車從他們旁邊經(jīng)過,有呼嘯的聲音。 明明這樣大的動靜,但是兩人卻異常平靜,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云向晚閉上眼,終于給出了回答。 “霍輕寒,我怎么可能愛你?” 芬蘭圣誕老人村的明信片上,云向晚寫了三句話。 第一句話是——【我不愛霍輕寒】。 第二句話是——【我不要再愛上霍輕寒。】 //////////// 云向晚永遠記得那一天,在接到周詩霧的電話,得知霍輕寒家遭遇了變故之后,她便從北城云家老宅里奔逃而出,坐了幾個小時的車,終于來到南城。 一路上,她的手始終在顫抖,是因為害怕,也是因為激動。 她歇斯底里,她不顧一切,她只想見到霍輕寒。 這十七年來,她對云書娟言聽計從,唯一的兩次反抗,都是因為霍輕寒。 即使在云書娟對她說出斷絕母女關(guān)系時,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直接奔出了云家。 為什么呢? 云向晚說不出原因,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見到霍輕寒。 回到南城之后,云向晚按照周詩霧之前在電話里給的信息,來到了霍輕寒所在的南城中山醫(yī)院。 云向晚出來得急,并沒有向周詩霧問清楚霍輕寒所在的具體病房,原本以為,需要費一番功夫才能向護士打聽到,誰知剛一走進中山醫(yī)院住院部,她便在住院部的綠化區(qū)里看見了霍輕寒。 他實在是太顯眼了,雖然大家都穿著病號服,但他在里面卻是鶴立雞群。 仍舊是青色的寸頭,臉龐清瘦了很多,輪廓顯得更為凌厲干凈。 這一路上,云向晚的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腦子也暈暈沉沉的。 然而就在看見霍輕寒時,她瞬間平靜了,腦海中的混沌也豁然開朗。 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她為什么會來? 因為,她喜歡上了霍輕寒。 喜歡他的肆意張揚,喜歡他的狂妄野戾,喜歡他載著自己于街道馳騁,喜歡他帶著自己在夜晚偷逃出那個禁錮的城堡。 霍輕寒給了她從未感受過的自由,那是云向晚從小沒有擁有過,卻又極度渴望的東西。 那是禁.忌的珍寶,令她恐懼卻又令她上癮。 所以,在聽到他出事的那一刻,她控制不住自己,跨越萬水千山,也要向他奔赴而來。 霍輕寒坐在木椅上,正在抽煙,他似乎比平時抽得還要厲害,腳邊有許多煙頭。 她走上前去,喚他:“霍輕寒?!?/br> 他沒有抬頭,也沒有立即應(yīng)答她。他只是熟練地再度吸了口煙,煙頭燃起了猩紅的火,明明滅滅,映出他那涼薄的輪廓。 半晌,他才道:“哦,你來了?!?/br> 聲音很啞很冷,不帶任何情緒。 不知為何,云向晚心里生出種異樣的感覺。 他們明明隔得這樣近,中間卻像是有什么隔絕著,無法靠近。 云向晚轉(zhuǎn)念一想,覺得霍輕寒也是剛失去家人,情緒有些失常也是理所當然,所以也沒有把這放在心上,繼續(xù)解釋道:“那天晚上,我給你發(fā)了信息,我家里有點事沒能去咖啡館,你收到了嗎?” “我手機丟了,沒注意到。”霍輕寒再度吸了口煙,隨即把煙頭丟在了水泥地上。煙頭還在燃著,升起了蒼白的煙霧。他低頭,看著那煙霧,他的睫毛很濃,但并不翹,非常平直。 頓了頓,霍輕寒繼續(xù)道:“但沒關(guān)系,那天我家里也有點事,所以沒去?!?/br> 他對她的態(tài)度,忽然之間冷淡了不少,從最開始到現(xiàn)在,他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 云向晚唯一能想出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父親的過世。 她斟酌許久,終于說出了那句話:“你爸爸的事,我聽說了……” 云向晚本來想安慰他,但她卻沒能把安慰的話說出口,因為霍輕寒打斷了她的話:“別談這個話題了,這一個月,我談得夠多了?!?/br> 他聲音像是霧凇,飄渺卻又冰冷。 云向晚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感覺面前的霍輕寒像是變了個人。 更確切地說,此時的霍輕寒,就像是周詩霧以及其他同學(xué)口中形容的那個霍輕寒,冰冷,疏離,孤傲。 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只是過去因為喜歡她,所以表現(xiàn)出了另外一番模樣。 那他現(xiàn)在的改變是因為……不喜歡她了嗎? 云向晚用力按壓住了心中的這個念頭,開始尋找其他的話題:“對了,之前聽高一林說,你的高考分數(shù)高出南大錄取線30分,你應(yīng)該收到南大的錄取通知書了吧?” --